祝微林演技不错，直到进家都没什么破绽。

两人互道晚安就各回房间，他有自己买的试卷还要写，正算到卡壳的题目，在演草纸列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放弃。

“44天。”

他在草稿纸上漫不经心写下。

“不会写……”

他开始思绪远走高飞。

“我带着忐忑的心希望日子快点过去，好像现在……”

划去后四个字，从新写——

“至少此刻，我好像不愿太在乎成果的好坏，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人们说重在走过，可我一直在急功心切，都走到今天了，我还是会问自己这样选择到底对不对。”

他托着脸拿铅笔随便写写，下笔力道不重，还有不少连笔，即使有些逻辑不通，但这张纸马上就会作废。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①。”

是新发语文范句里的诗，他写完这一句就撇下演草纸，去翻答案解析。

十一点半时打开一天没碰的手机，才发现有人在两小时前就跟他发过消息。

是母亲问他周六有没有空，想去他这里看看。

不管母亲现在能不能看到，他还是回复了。

-临临：上午有课，下午有空

没想到老妈回复这么快。

-妈：那我下午去找你，看看我儿子吃住怎么样

这他当然欢迎，可是又想到现在是和他人合租。

祝微林躺床上敲键盘，跟母亲说情况。

母亲没什么不妥，只是问他那个同学会不会介意。

祝微林想了想。

-临临：他应该不介意吧，我回头去问问

事情暂时愉快地决定下来。

……

转眼这周已经到了周五，虽然对高三生来说，休息日还有补课，但仍然觉得今天像忙碌的最后一天。

但祝微林不这么觉得。

“感觉日子过得有点慢。”

楚凌：“你还想赶紧过五一了吧。”

也是，下周四就是五月，据小道消息附中要放两天半，如果是真的，那已经是普天同庆了。

天气早就在人们不留意的时候升温，校内不仅有穿短袖，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已经喜欢上了夏季的短裤校服。

白天楚凌问过他放假有什么安排。

祝微林：“应该家里蹲，写作业。”

楚凌：“这么好的时光就不想着出去走走？”

祝微林的确思考了：“写作业头疼了到楼下转转，买点零食。”

楚凌有点无奈，说他除了租房范围就没其他可去的地方了吗，龚华这么大。

祝微林也奇怪，城市大是大，但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该去的好玩的地方几乎都逛过了，再说，他现在也没兴趣。

“去公园，怎么，你想让我陪你散步？”他猜测楚凌的心思，“可你不是要兼职吗，节假日还是人多的时候。”

“节假日前两天老板家里有人结婚，停业两天，我在想怎么度过。我想出去走走。”

原来是这样。

“那你想还去哪了吗？”

“还没有，所以才想询问你意见。”

……

所谓的深思熟虑去哪玩其实在当天晚上就已想好。

“祝微林……”

声音越来越小，楚凌正要跟他报喜，发现他在客厅跟谁打视频。

他小心翼翼挪步过去，悄悄问：“跟谁打呢？”

祝微林将手机朝他那里挪了一点，说：“我妈。”

楚凌是个不怕生的，见到屏幕里的人就是对着摄像头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呀小帅哥，你就是临临的合租同学吧。”

楚凌点头：“是的是的。”然后悄悄对祝微林说：“你跟你妈妈讲过关于我了？”

“倒也没有，只是我妈说明天要来见我，想问问你……”他忽然想到明天楚凌不在家，其实问不问他都一样。

“同不同意。”

“这我当然同意了！”楚凌自己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阿姨和林林好好见面！”

祝微林“啧”了一声，谁让你这么喊了？

楚凌假装没得没听到。

“好啊好啊，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见到。”

“那有点遗憾了，”楚凌可惜，“我明天还有兼职要做，晚上才回来呢。”

母亲也深感遗憾，只能有机会再见。

“肯定会有机会的。”

挂了视频，祝微林跟他刚刚叫什么。

“我知道我们去哪玩了。”他说着，将手机屏幕给做完了看。

是从龚华到其他城市的高铁售票显示，而且这城市他也没去过。

“出省了都。”

楚凌收回手机，说：“可是也不远，高铁才几个小时，而且趁现在还有票赶紧抢。”

他询问祝微林：“你也会去吧，多出去走走，我们一号去二号回来，不耽误太多时间。”

祝微林觉得可以：“也行，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你连我的也买了。”

“对了，别忘了订酒店。”

楚凌比了个“OK”。

……

周六依旧是半天课程，楚凌也照常没来。

放学时祝微林的脚步在踏进地铁口的前一刻收了回去。

他记得这里还有公交站牌，只是自己从来没坐过，也不知道能不能通到回家的路。

他试着寻找，果然在一群学生聚集的地方找到。

这会儿正是附中放学的高峰期，他只是突发奇想换个交通方式，哪怕多等几辆。

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终于大部分学生都走完，他才肯上这一辆，即使没有位置，胆汁少没这么拥挤。

公交沿路的风景是他没看过的，即使回家路上的地铁有段路也是在桥上，但俯瞰和平视还是有区别。

曾经还是人烟稀少，这附近已经开发了很多，甚至还有轻微的堵车现象。

临近五月，这座城市又绿了许多，爬山虎满墙疯狂地蔓延，彼时落地的阳光已经是被切割得一束束。

没忍住两天还是带了手机，祝微林掏出兜发现有楚凌的消息。

是差不多放学时间发的。

-楚凌：放学了嘛林林？

谁教他叫这么亲的？

祝微林给他语音转文字过去。

-祝微林：放了

这次没有秒回，估计正午时间还在忙活。

他发完后查看其他信息内容，高四后基本远离社交，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新闻广告。

“你好同学，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有人戳了戳他。

祝微林看过去，是个女生，同校校服但不认识。

女孩和他对视后眼神四处逃，祝微林注意到后面并排座位空了一个，旁边还有个女孩朝着看。

就这样拒绝有点太尴尬，毕竟他还有两站才下车。

“不好意思，不方便哈。”在对方的期待下，他还是拒绝了，同时将手机装回兜。

他出于礼貌笑笑：“抱歉。”

女生鞠躬说了句打扰，回了位置。

刚好这一站停靠，祝微林管它是哪地方，直接下车。

他往前走，不去看公交车离去，幸好那两位同学也还在车上，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逊啊祝微林。”他在心里吐槽自己，其实不管对方何种原因加好友，他都不想给。

除同学家人和一些朋友外，他微信列表的陌生人少之又少，无非是些邀请进群聊的社会人士，还被他屏蔽了朋友圈——尽管他复读以来也没发过什么东西。

这一站是以旁边小区命名，眼下看情况，只能等下一趟车了。

他心想还好楚凌不在这儿，不然肯定“冷眼旁观”他怎么处理，然后他可能还是会拉着楚凌下车，在之后就是对方的哈哈大笑。

……

因为路程耽误了不少时间，这路车离出租屋最近的站是落春巷南头，他住北头。

没关系也就走几步的功夫，可没想到这巷子还挺长。

倒霉催的，就不该心血来潮挤什么公交。

路上遇见只猫，应该是谁家的，又肥又大。

祝微林想到和楚凌一起喂过的那只，也好久没见了。

①唐·韦应物《简卢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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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