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巾在那个年代被称为“那个东西”,
是性别的象征,小心翼翼的捂在掌心,
直到被遮掩的性别从掌心消失不见。]
浙大迎接大一新生的军训在8月的骄阳下进行,韩首乌正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听见细碎的动静,转头一瞥,却发现是余荫穿好军训服要出门。
“大二不用军训。”韩首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帮我弟弟加学分。”余荫无所谓的回答。
韩首乌犹豫了两秒蹿起来:“我陪你去。”
余荫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正在玄关换上胶鞋,“随你。”
韩首乌跟在语音后一米的位置,浙江的军训简称就是晒酱油,立志把每个系的高冷校花校草操练成包青天,虽然比京都好多了。两人的眉骨都挺高,给眼睛罩上一小层阴影,像极了墨镜。
到了操场还有两分钟才开始训练,可余荫所处队伍已经站好了。
教官处在阴影里看见又高又俊一小姑娘要进队,立马贴脸开大,唾沫四溅:“目无纪律,为什么别人都站好队了你才来!”
韩首乌看了看腕表:“教官,还有两分钟才开始训练,她并不属于迟到。”
教官昂过头来,黑得像锅底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是教官,我说的你们听就对了,还有你!军服都不穿,你想干嘛?!”
韩首乌笑笑,“我是大二学生,不需要军训。教官,没有哪条规定说不准学姐学长旁观吧?所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教官狠狠的瞪了眼韩首乌,又转头对着队伍浇灌:“所有人都给我站好了,我说的话,每一条都要当军令看待!”
韩首乌心中嗤笑一声,捡了块阴凉地蹲下了。外头热的厉害,远处的空气似乎被烧得流动滚出一阵阵热浪,大一新生个个眯着眼缝迎接太阳公公的爱抚,晒得个个脸红脖子粗,正对着太阳,为学分而战斗。
余荫在里面特显眼,她不怕热,一年四季总是四肢冰凉,没涂防晒,几滴汗润湿了碎发黏在额上,衬得面白如雪。军服穿的一丝不苟,宽肩长腿显出一种严肃。
韩首乌一直不理解军训的实际意义是什么,除了晒成中东难民没有丝毫用处吧。她当然是从未军训过,开玩笑呢高中学生会主席,大学团支书,一句上党课足以推掉一切不必要的活动。
懒蛋一个,但懒蛋突然对军训有了兴趣,虽然她的眼睛好像长在余荫身上了,这完美的身材比例,笔直的站姿,冷冷的表情,劲儿劲儿的。
晒了大半个小时后,一个戴眼镜矮个子女生脸红红的跑到教官面前:“教官,我想上厕所。”
教官懒洋洋的回应一声:“憋着。”
女生声音小了些:“教官,我要换卫生巾,裤子脏了。”
可教官突然故意大声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
女生的声音更小了,尴尬的声线都发抖了,弱弱的重复了一句:“教官,我说我裤子脏了,我想去换卫生巾。”
教官的耳朵突然聋了:“再大声一点!是没吃饭吗?”
站在第3排的余荫突然开口道:“报告教官,她说她要去换卫生巾。”
这个退役的普通列兵用一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油腻目光,将余荫从头打量到脚,促狭的说道:“小姑娘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不知道羞耻吗?还有我让你说话了吗?”
韩首乌靠在墙边直接气笑了,“怎么,这位教官换卫生巾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吗?您母亲是没来过月经对吗?自己耳朵里的耳屎堵得和城墙一样,人家同学说给你听还不乐意了?”
赵教官是典型的怅阳病,习惯了女生。在七八十年代对自己生理现象的极度羞耻心,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以流传荤段子,黄文,打趣女老师为展示阳刚男人优越性别的方式。偷偷蔑视母亲崇拜父亲,是他跪舔自我的表达。偏执自我油腻,没有自我认知。
“草,关你什么事?一个丫头片子跑过来和我叫板,我没有赶你走算好的了,丝毫没有羞耻之心,你们这叫不尊重自己的身体。
七八十年代的男人总是沉浸在自己是个成熟优质男人的春秋大梦里,他们吹嘘自己的力量,比较生.殖.器的长度,认为女性就应该耻于自己的身体。他们认为女性应该坐姿端正,双腿并拢,不露一点肌肤,晚上不准出去玩,每天应该把服务家庭作为自己的天职。
但是他们又对自己的同性极尽宽容,就算是暴露狂也只是算这兄弟雄风不倒,有三四个红颜知己叫做风流,包养小老婆叫做混的好。
但若是女性则会变成□□羞耻,不要逼脸。
即便是在很远的将来,也并不缺乏这样的人,满足于自己传宗接代的二两肉却常常忽略自己其实并不是他爹一个人生的。
为什么孩子生下非要跟父姓,即便是男性入赘收到的待遇也比女性要好太多。
因为体型力量的差距。
悲哀的事实。
“真没素质啊,还说脏话,你是没割过□□吗?月经是什么很小众的词吗?人家和你说话你非让她大声点,真大声了你又说人家没有羞耻心,你这属不属于侮辱学生人格呢?余同学在第三排都能听到人家的声音,所以你是真的耳朵有毛病还是故意的呢,好难猜啊。”韩首乌走到教官面前反驳道。
“你强词夺理!大一军训还轮不到你这个大二的插嘴!”教官涨红了那张黑脸。
“我见义勇为争做时代好青年啊,有什么毛病吗?我今天还真的要和你磕到底了,我们都是考六百七八十分来学习的,难道还是来接受你的辱骂来了?今天我们上总教官或杨主任办公室,看他们是会罚你还是会通报我,真不清楚你哪来这么高优越感。”韩首乌真心没看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比存款千万无儿无女的四十多岁沪上阿姨还自信。
余荫冷淡的点点头,“我也和你去,我作证。”
“……”教官不说话了,他觉得这个倔丫头片子可能真的会拉他一起去主任的办公室,他便使劲向韩首乌翻白眼。韩首乌倒是挺高兴的,冲他吹了个口哨。
那个女生趁他俩吵架溜出去把卫生巾换了,现在正站得笔直。
韩首乌在心里盘算着,这位赵教官大概是只上过初中,因为韩首乌觉得他对这些事的反应很像初中时她的傻蛋同桌。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这件事是女生的私事,男生不能用卫生巾。而赵教官显然为了凸显自己的男性身份,毫不犹豫将这些事先入为主,不顾一切。他应该好好去学习一下,至少去听听性知识科普讲座,理解例假就是月经,就是每个月屁股上会流血。和男的割□□一样,都是必须要进行的行为。
军训解散后,余荫懒懒的向韩首屋走来,她晒黑了点,但写得健康了些,高高瘦瘦的,比自己高了两厘米吧。
“这个教官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不知道从哪搞来我弟的联系方式,无缘无故上来发骚。”余荫冷冷的说,声音感觉比平时更加冻人,像冰砖。
“应该是想要加你的吧,还搞诱.奸?”韩首乌心中将赵教官关入了地牢。
“大概?他也许会想报复你呢,上厕所什么的注意点。”
“嗯,我会处理。”韩首乌准备一回宿舍就打电话给小琴,让她爹把这个死人教官换了,什么无敌魅男自大泰迪成精,真以为来浙大军训是来当土皇帝了?哪个学生不是费尽心血才考上岸的,还要看见这个黑色屎壳郎,算得上是这个班级的晦气。
“你弟弟身体不好吗,让你去替他军训?人家多少学分啊?这么拼。”韩首乌问道。
余荫现在心情不错,应该是刚才看爽了,“不多才两分,就当美黑了,下次让你见见他,他有低血糖和胃病,吃不行不吃也不行。”
六百六十六,把军训当美黑第一次见。
“哈哈,是吗?”韩首乌有些尴尬,心里暗自想自己是不是突发恐美症,有一种想要继续与教官大吵大闹逃离当前对话的愿望。
嗯……
韩首乌果断从兜里掏出盒印着法语的爆珠,“抽吗?山竹味的。”
余音扬了扬眉梢,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火。”
韩首乌手忙脚乱的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只卡地亚,小心甚至有一些谄媚的一手防风,一手捏着打火机给对方点烟,这是即使在韩风四十大寿时都未显露的微妙的讨好。
余荫看上去不是很爱抽烟,抽一半燃一半,韩首乌很自然的把抽完的烟头拿了过来塞入衣袋内。
余荫嘴角扬了扬,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我要去兼职了,再见。”
“啊?哦哦,好的,再见。”
韩首乌迅速飞奔到宿舍里,把门关好,兴奋地捏出那颗烟头,嘴部仍有些泛着水光的液体沾着,她的喉咙发干,像是顶级毒唯拿到了爱担内裤一样又唾弃自己又激动。
Geschenke won Wiport.
这是维港的馈赠。
韩首乌感觉自己在被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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