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错误指向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孙宇苍白的脸上。他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对面的陆见深和林峻。

“我……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死……我很久没去工作室了……”孙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与其说是个潜在的罪犯,更像是个受惊过度的学生。

“很久是多久?”陆见深语气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至少……至少半个月。上次被他当众骂我画的東西是垃圾之后,我就没再去过了。”孙宇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为什么你指甲缝里会有油彩和松节油残留?”林峻插话,问题尖锐。

孙宇猛地抬头,一脸错愕:“我、我画画啊!我一直画油画,这你们可以去查!画室里都是这些,沾上很正常吧?”

“那你用什么材料做雕塑?用过钢琴线或者特制的合金丝吗?”陆见深追问。

“雕塑用的都是常规工具,切割机、焊枪……钢琴线?那东西太细,容易断,我们不用那个。”孙宇回答得很快,眼神里的困惑不似作假。

与此同时,对孙宇住所和租用画室的搜查也在同步进行。林峻的手机震动,他低头看了片刻,对陆见深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任何与钢琴线、合金丝相关的物品。画室里堆满了他的油画作品,风格阴郁,充斥着挣扎与束缚的主题,与陈天明的雕塑确有神似,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找到任何与陈天明死亡直接相关的证据。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孙宇有动机,有部分关联(油彩),但缺乏关键物证,他的反应也更符合一个被吓坏、且对老师抱有复杂情感的年轻人,而非一个冷静残忍的完美罪犯。

陆见深和沈知意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孙宇。

“他的恐惧很真实,”沈知意轻声说,“但不是凶手的恐惧,而是害怕被冤枉、以及……可能潜意识里对老师之死感到一丝解脱,随之而来又产生负罪感的复杂情绪。”

陆见深揉了揉眉心。他认同沈知意的判断。孙宇不像。那条看似清晰的线索,仿佛被人精心摆放,然后引着他们踩上去。

“凶手在误导我们。”陆见深得出结论,声音低沉,“他了解陈天明的社会关系,知道孙宇的存在以及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甚至可能知道孙宇仍在画画。死者指甲里的油彩,是故意留下的障眼法。”

沈知意沉默地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孙宇身上:“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不仅享受‘惩罚’陈天明,更享受在一旁观察我们如何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游戏。”

“游戏……”陆见深重复着这个词,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如果这真是一场游戏,那他们现在,连第一关都还没通过。

技术科传来了关于那枚金属碎屑的初步分析报告。

成分是一种高性能镍钛合金,具有独特的形状记忆效应和超弹性,常用于精密仪器、医疗支架和一些高端工业领域。绝非普通的钢琴线,也非寻常雕塑工具会使用的材料。

“高性能镍钛合金……”陆见深看着报告,眉头紧锁。这玩意儿的来源范围,一下子从艺术圈缩小到了高科技工业或特定科研领域。

另一个线索,那个被断电的微型摄像头,技术队尝试恢复,发现其内部存储芯片被一种非通用的强效消磁手段彻底损坏,无法恢复任何数据。手法专业、干脆。

“收藏行为没有发生,或者,他收藏了,但用了更保险的方式。”沈知意分析道,“他带走或销毁存储卡,不是为了留念,而是为了绝对的安全。这个人,谨慎得可怕。”

线索似乎断了,又似乎指向了更遥远、更模糊的方向。

陆见深下令释放孙宇,但要求他暂时不得离开本市。他看着孙宇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逃离的背影,心情愈发沉重。

“重新梳理陈天明的所有社会关系,”他对林峻说,“跳出艺术圈。查他最近一年接触过的所有人,包括但不限于医疗器械供应商、精密仪器公司的代表、材料科学领域的科研人员……任何可能接触到这种特殊合金的人。”

“是!”林峻也感到了压力,立刻转身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下陆见深和沈知意。窗外的夜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给城市的灯火蒙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被激情驱使的复仇者,”沈知意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他是一个策划者,一个……艺术家。犯罪,是他的作品。”

陆见深走到她身边,同样望着窗外:“那就找出他作品的‘瑕疵’。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完美。”

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沈知意侧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

“或许,”她轻声说,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他留下的‘瑕疵’,本身也是作品的一部分呢?”

雨声渐密,黑夜被冲刷着,却似乎并未变得清澈。真正的猎手,依旧隐藏在更深沉的暗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青铜囚徒》的阴影,正悄无声息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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