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
邢少诀低头看去,他起身太着急,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撞倒了。烟灰缸虽是玻璃材质,不过家里铺了地毯,落地上也没有摔碎。他抬头看回池音。
池音又扣动两下扳机,手枪只发出咔哒咔哒声,这是一把空枪。
“子弹在射杀怪物的时候用完了,你家阳台有怪物出没,你不怕?”邢少诀坐了回去。
“比起怪物,我更怕精神病。”池音把枪放一边,从袋里翻出抑制信息素的镇痛贴膏,撕开贴腺体上,空中薄荷味渐渐消散,那股疼痛也稍微被抚平了。
邢少诀拿回枪,随意扣动扳机,咔哒声又响起,没有子弹的空枪是把玩具。
他把枪放茶几上,顺手捡起地上的烟灰缸。重新趴椅背上,他笑看池音,“你真不会死?还是算好了枪里没子弹?你刚才那么头铁,吓我一跳。”
他吓一跳,倒不是因为池音自杀。池音死不死的,他不关心。他就关心一点,池音找他麻烦是为了什么。如果池音死了,那这问题就成了未解之谜,容易留下隐患。
想起池音面不改色地举枪自杀,还有那句“死不了”,他道:“你有异能吧。”
池音意有所指地回道:“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邢少诀从椅子上下来,坐池音身旁,柔软的沙发立即陷了下去。他侧身朝向池音,一腿曲着放沙发。“你说你和我一样?”
池音睨了他一眼,竖起食指点点耳垂,“耳背要早点治。”
“重复确认一遍就是耳背?这叫严谨。”邢少诀抛开不相干的题外话,“你说你和我一样,你的异能是不会死,那我呢,你觉得我有什么异能?”
池音道:“你不是会算命?”
邢少诀把位置往前挪,凑近了池音,“你不是不信我的算命本事?现在又觉得我的算命是异能?转变挺突然啊。”
话已至此,池音也不再绕圈子,“不是不信,只是想试试你的水平。”
“那我水平怎么样?你也承认你那晚找我算命,是故意给我下套了?”
邢少诀把沙发中间的药袋子拿开,又往前坐了点,“我当时说了,如果回答我的问题有所隐瞒,那就算不准。”
“不过你现在以诚相待,那我也不遮遮掩掩,对,算命就是我的异能。”邢少诀伸出手,“要不要再试试?只要你如实回答,那我肯定算得准。”
池音若有所思,还是把手递了出去。
邢少诀轻握他手腕,感觉到了些许凉意,见他脸上还有薄薄汗珠,而且家中阳台也出了事故,便提议道:“今晚你别回去了,我这里借你洗漱过夜。”
池音道:“不用,算完我就走。”
“走去哪?你家外面,现在可聚着不少异管局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回去?”邢少诀抬头看二楼,“我这里大把房间,你随便挑个喜欢的住。”
语毕,窗外闪电劈来,幽幽蓝光像迅猛快捷的长鞭,将夜晚抽亮一瞬,紧接着暴雨倾盆,哗哗响个不停。
“看,老天都要你留下来。”像玩闹一般,他捏捏池音的手,“你没说话当你默认。”
池音只看向手掌,“算命,我算事业,以后我会找什么工作?”
“那你真问对了,我正好也想给你算事业运。”邢少诀握住他腕骨,指尖点着他的掌纹不断游移,划来划去。
掌心传来酥麻痒意,池音五指微弯,抬眼一扫邢少诀,“是这样算命么?”
邢少诀道:“是啊。算命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手心掌纹不明显,所以才这么确认。”一番耍弄过后,才真的开始算,“你以前做什么的?”
池音道:“警察。”
“警察?”邢少诀反问。
池音瞟了眼他耳朵,意思是说他耳背,他低声笑骂回去,然后对着空气放空了目光。他那副出神的模样,像是在脑海里搜寻着什么,池音静观他的变化,然后又听见他抛出几个问题。
“你以前是警察没错,那你后来进了哪个单位?什么警种?”
“算事业运要问这些?”
“对,你以为算命凭空算的?算命除了看天,还要看人,要结合你过往的命数推测。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透露,那我也不勉强。我问点别的,你以前当警察的时候有过什么成就?”
“我是算命,不是面试。”
池音收回手,对邢少诀的异能又多了一些了解。这所谓“算命”,也许不是预测未来,而是探测过往。通过触碰肌肤探测对方的回忆,从而知道对方的过去。
“不算了?不想知道以后干什么工作?”邢少诀坐正身子,两臂搭着沙发。
“嗯,不用了。”池音不冷不热,随手理了头发便站起身,朝茶几上的袋子伸手,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邢少诀把他拉了回来,望向窗外,示意他一同看过去。
那暴雨如同湍流瀑布,彻底掩住了街道情景,画面一片白茫茫,咚咚雨声犹如铁拳坠地。
“别走了,外面暴雨。”
“你家有新衣服么?借个浴室。”
“当然有,只是……”
邢少诀上下扫他一眼,“只是你穿得了吗,我衣服穿你身上大了点?刚才抱你,你好像比我矮半个头。”
池音道:“尺码无所谓,只要是新的就可以。”
“那你先坐,感兴趣也可以随便逛逛,后院花园风景还不错。”邢少诀且说且上楼。
进了主卧,邢少诀脸色一变,把门锁上就大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掏出枪,给枪换好了新的弹匣,再一拉套筒上膛。
然后,他又忽地顿住。
原来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站房间这个位置,能听见后院泉水潺潺,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
握枪的手垂在身侧,他慢步走到窗边,池音正站在光影里欣赏雕塑。
他对着池音的背影举起枪,再缓缓抬手,让枪口瞄准池音的脑袋。
正准备扣动扳机,他又放下了手。他想起来,池音死不了。这么一杀,万一人没死,反而打草惊蛇,那就大大的亏了。心里考量之际,他撞进了池音的目光。
池音侧目,和他来了个对视,池音又把视线往下一移,他也跟着池音向下看。
飘窗开阔大敞,窗沿高度正好到他腰部,挡住了他手里的枪。
他松了手,枪支落入柔软的地毯,无声无息。他双手撑着窗沿探出半个身子,冲池音笑喊:“这神话雕塑的喷泉好不好看?花我不少钱。”
池音一点头,转身步入了室内。
等池音走远了,邢少诀捡枪回到桌前,取出子弹以免走火,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白卡,然后才出了主卧。
行至衣帽间的路上,邢少诀回想刚才给池音算命的画面。
邢少诀有探知过往的异能,一旦肌肤接触,只要对方想起以前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他的脑海就能同频接收。
从池音回忆的画面得知,池音以前不仅是警察,而且还是abo信息素异管局总局的警察,但不知道隶属于哪支队伍。
一想到池音和总局有点牵连,邢少诀的心就沉下几分。他最恨的人是他爹,最恨的组织是总局。
他爹虽然总派人跟踪他,但从没在光周这个地方找到过他,也不知道池音是不是他爹派来的。
池音究竟是什么人,一切真的只是凑巧?池音不死,那他的生活不会太安稳,他隐约有这种感觉。
到衣帽间拿出一套新睡衣,下楼时他又在想,虽然不喜欢旁人打扰,也不常回这小洋楼,但除了命人打扫以外,还是得叫几个管事的供着差遣。
不然他堂堂一个邢老板,还得给别人跑腿拿衣服,岂不是很窝囊?可把衣服递到池音手上,听见池音说了声谢谢,他那点不快又散去了。
不窝囊,多接触总是好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他扬手给池音指了一间房,“你住那,隔壁我房间,有什么事也方便找我,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你随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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