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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一天尽头时，黑夜被融化，滴在山林的每一片叶子上，风微微地吹起，就有夜色摇晃着身躯，从叶子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冷冷地沁入土地，也沁入站在地上的人。

载郁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他的怀抱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他把我揽进那个口子里，用手臂圈住我的肩膀，又把拉链勉勉强强地合上。

“当初买这么大的羽绒服真是买对了。”他拥着我说，我却嫌他这样有点挤，于是拿手推他一把，他闪身躲了躲，结果我们两个却都因此身形摇晃起来，好在他平衡能力比我要强得多，所以他先稳住了我，又稳住了自己，使我们两个人不至于倒在地上出洋相。

“好挤。”我抱怨。

“挤吗？”他说着又把我揽得更近了些，“不过挤一点不是更暖和吗？”

我闻言抬起头看他，眼睛落在他的下颌线上。

“你真的好粘人啊。”我哭笑不得地说道，“刑警可以这么粘人的吗？嗯？”

“就今天一天，不做刑警了。”他说。

“不只是今天好嘛，你平时也很……”

我的话还未说完，他就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打断我，他另一只手臂指向前方，眼膜上倒映出远方艳丽的烟火。

“开始了开始了！”

烟花表演的轰隆声如同潮汐，先远后近，最后把我的注意力也吸引过去，我转过脸去看那场盛大的烟火，彩色的光影在我们脸上倾流又消失，几次循环往复，这种感觉过于迷幻，以至于我在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此时置身何处。

临近零点的倒计时钟声开始响起，一下又一下，与心跳的拍子相辅相成，令人期待的心情也逐级递增——期待着稍后的欢呼，期待着稍后的新年。

“十——”

“九——”

游乐场内人们大喊着倒计时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也飘进我的耳朵，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声音实在过于欢快，而我也想融入这种欢乐的气氛之中，于是我也勾起嘴角，随着钟声，无声地做着口型与大家一起倒计时。

而就在此时，我听到耳边传来载郁低低的声音。

“五——”

“四——”

我转眸看向他，暖光扑在他的脸上，流泻出一片铂色，他的眼神里闪着光，神态就像是第一次看见烟火的孩子。

载郁的这一面，是不是只有我看到过呢？

要是这样就好了。

我看着他的脸想，却全然忘记了此时还在倒计时。

“三——”

“二——”

“一——”

人们倒计时的最后一声喊得尤其响亮，我回过神，正要转过头去看眼前盛大的烟花，可腰上的臂弯却突然又一次收紧，而后我就看到载郁放大的脸，下一秒就是如同潮水，足以将我淹没的亲吻。

在这一天的最后一秒，我们在山顶上拥吻。

他如同小兽饮水，先是啜饮，湿润了嘴唇后才开始大肆豪饮。

远处的烟花一朵又一朵地在空中炸开，泼洒下满目星辰，五颜六色的光落在他脸上，他如同伫立在教堂花窗之下的雕像，我微微睁开眼，眼膜上的光斑掩盖了他的容貌，我看不真切，却爱极了这种不真切的感觉。

“新年快乐，林映。”他缓缓睁开眼睛，托着我脖颈的手挪到我眼角，指尖沿着泪痕划入我的发鬓。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