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因着此店辛辣的菜品多些,小徒弟也爱吃便多点了几道。

凤迟霖从不主动点餐,因此他并不知道陆知秋点了什么,等菜上齐时才反应过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师尊今日怎么点这么多辣菜,您不是一贯饮食清淡吗?”

虽知可能是为他点的,但凤迟霖却是不敢信。

陆知秋一向待他极好,便是如此,他仍是没有安全感。

陆知秋眼皮微抬,也没看他,抬著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秀眉微蹙,顿了下便垂眸嚼了嚼,勉强咽下去,随后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开口道,“偶尔改变也没什么。”

凤迟霖微愣,随即不自觉垂眸低笑,轻应了声“是”,随后便安静与他同桌用膳。

用过晚膳后,他们一同到街上散步消食,一路谈笑晏晏,凤迟霖不自觉看向他,陆知秋毫无所觉,行至一处街巷时被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拦住了。

陆知秋微怔,凤迟霖微蹙眉,一齐看过去,眼前的俨然是白日里撞到他们的那人。

只见那人抚胡微笑,故作深沉道,“贫道乃是断阳百通——菊半仙,你们有何事都可问,贫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知秋无意闲聊,便摇了摇头,凤迟霖见状便道,“不必了。”

菊半仙赶忙拦住他们,“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李家少爷为何失踪吗?”

陆知秋蓦然停下脚步,回首看他,菊半仙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只不过这回表情中多了些笃定。

他们到了一处偏僻的茶楼角落,定了间包厢,各自坐在一边,菊半仙抓着桌上糕点、茶饮,囫囵吃着,仿佛几百年不曾吃过饭一样。

陆知秋神情淡然,也不曾看谁,只是端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菊半仙不紧不慢的吃着,凤迟霖安静待在他身边,神情没一丝不耐,只是平静的坐着。

菊半仙吃饱喝足后,见他们二人面色平和,心中感叹一番,才站起身,悠悠然说起此次的事。

“不知道长可曾听闻塑子孺?”

他们相视一眼,陆知秋蹙眉道,“不曾。”

菊半仙看向他们,笑了声道,“塑子孺,乃魔界一术法,在人间属禁忌术法。”

他皱了皱眉,菊半仙继续道,“塑子孺出自焰矢,他虽已于七十年前逝世,但其术法传承了下来。”

“塑子孺简而言之便是以他人肉身,奉为祭品,以完成自己的邪念。”

听到这,陆知秋突然明白了,但他还是一事不解,便问道,“其弟子是?”

菊半仙笑道,“道长莫急,容贫道细细道来。”

“焰矢乃魔族叱华将军的谋士,当年叱华将军曾在一次无意中与宿羽沫相识,后来诱骗她成亲,有了孩子后才告知她自己的身份。

宿以沫一生除魔卫道,以魔为敌,她在知道自己嫁与魔族将军后痛苦非常,但因有了孩子,她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便在煎熬中挣扎。

待她的孩子十七岁许配他人后,她与叱华断绝联系,进入了墟渊境,叱华遍寻不得,便广寻谋士,只为能找到她。

焰矢便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提出了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阵法,也就是塑子孺。

塑乃塑造,子为人,或者说是祭品,孺为幼。

简单而言,便是取他人性命,以阵法为辅,于夜半之际启阵,圆己所愿。”

凤迟霖不解道,“祭品无分别吗?”

菊半仙抚胡笑道,“自然不是,他们选取了许多人,最后发现,只有阴年阴月阴时的人方有用处,便在人间秘密捕获符合时辰之人。”

“在一日准备完毕后,焰矢启动了塑子孺,但宿以沫早已葬身墟渊境,寻回的不过是她的魂魄罢了。”

“那……叱华将军……”凤迟霖神色有些奇异,菊半仙笑道,“叱华将军早已随她去了。”

“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陆知秋神色平淡,问道,“李公子是阴时之人?”

菊半仙看向他,赞许道,“道长想的不错。断阳老城频出阴时之人,失踪的也都是阴时之人,故贫道猜测,宥山应是魔族盘踞之地。”

凤迟霖神色不虞,随后恢复平常,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何宥山还是有人前往呢?”

菊半仙摇摇头,突然大笑起来,在屋内笑了一圈,最后靠在窗边,低笑道,“贫道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让他人取信。”

凤迟霖皱眉道,“那您方才所言是诓骗我与师尊的?”

菊半仙摇头,回到座位上道,“不,道长非常人。”

陆知秋看向他,不过眼神相视之间他便明白了对方所言,陆知秋站起身,淡淡道,“临儿,我们该回去了。”

凤迟霖神色疑惑,还是起身跟在他身后,陆知秋跨过门槛时突然停下,朝向里面道,“半仙慢用。”

菊半仙笑了笑,依旧坐在那里吃着,陆知秋收回目光,目视着前方走出去。

凤迟霖跟在他半步之后,低声问他,“师尊,菊半仙所言,您怎么看?”

陆知秋淡淡道,“他所言,大抵是真的。”

“七十年前,墟渊境确有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当时为师曾去查看,不过为师到那时所有痕迹已消失无踪,便也没在意。”

凤迟霖脚步微滞,看向他的背影垂眸道,“若真如此,李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知秋眉心短暂的蹙起来,随后便没开口,此时月色正浓,他突然来了心思,转头看向对方。

凤迟霖神色微怔,看向他,“临儿,敢不敢与为师一同前往宥山。”

凤迟霖神色微顿,随后笑道,“师尊要去吗?弟子想去。”

陆知秋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街上人流如织,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他淡声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是魔。”

凤迟霖跟在他身后,闻言顿了下,跟着他走出城门一路往宥山而去。

宥山一如既往的幽深寂静,他们一同上了山,之前的草长到了膝盖处,此处似乎灵力充沛,适于植物生长。

他们一路朝高处走,渐渐便到了顶端,月色在树影婆娑下显得极美,四处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二人低缓的呼吸声。

峰顶下是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这深渊有多深,也不知道底下是否会有他此次前来想要找的答案。

凤迟霖站在他身旁,目光看向幽深的崖底,低声问他,“师尊,他们的据点是否在底下?我们需要下去吗?”

陆知秋也有些拿不准,他沉默不语,随后道,“临儿,若有危险,及时抽身离开。知道吗?”

凤迟霖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低低道,“徒儿明白。”

陆知秋祭出当归剑,御剑往崖底飞去,凤迟霖当即随着他的步伐。

崖底并非一片昏黑,只不过高度过高,看起来似幽深的陷阱,在捕获好奇落下去的所有人。

陆知秋在原地扫视一圈,凤迟霖在他身旁落下,收了剑问他,“师尊可曾发现什么?”

陆知秋摇头,接着往前走去,这里并非无人之境,相反,或许会得到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陆知秋神色淡然,浅灰的眸子面不改色的扫视着这方天地。

如今不知为何,此界的灵力越来越充沛,像是原来装着灵力的玻璃瓶破碎一般,漫天的灵力涌了出来。

似有源头一般源源不断供应着灵力。

他迈步向前走着,眼前出现了一行青石阶,上面青苔遍布,似乎从未有人走过。

他神思微顿,不消一瞬便迈了上去,上面青苔湿滑,他手上捏了诀,赤色的光芒一路往上,青石阶瞬间变得这么干净明亮。

凤迟霖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似不经意般,落后他几步的距离。

青石阶没入树林,高大威武的参天大树在此刻显得危险以及幽深。

在树林的遮掩下,阳光被挡在了百米之外,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处漆黑寂静的林子。

人踏在树枝上的声音格外清晰,陆知秋从袖中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颗手掌大的夜明珠,此间天地瞬间明亮起来。

凤迟霖看着他,快走两步来到他身旁,陆知秋以为他害怕便停了脚步,将夜明珠递给他,眼神清明,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凤迟霖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来照在他身前,陆知秋眉心微动,与他一同向前走。

这片林子里寂静非常,不似活人生存的环境,也不似有活物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渐渐明白这是中了他人的陷阱,只不过,既已入阵,那人也别想轻易离开。

来到一处河流边,他停下了脚步,此处阳光尚可。

此处树木较为矮小,炽烈的阳光穿透树叶洒落下来,乍一看,此处竟是整片森林中唯一存在亮光之所。

想必,是这里了。

凤迟霖早已比他高了,此时他正低垂眉眼看着眼前佚丽容貌之人,见他神情微变,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一片纯白清澈的河水。

他目光重新落回眼前人身上,低声问,“师尊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知秋眉心微动,神色极淡,不过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若为师没猜错,应当是此处。”

凤迟霖看着他,对方神色平淡,似不感兴趣又似习以为常,他反应了下,问道,“师尊是说,此处是贼人所居之地?”

陆知秋面无表情,但他还是从对方微弱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凤迟霖在心中不由得一笑,依旧端着弟子模样问道,“师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陆知秋微抿唇,不知从何处召出当归,持剑直指河里,河水赤色鲜艳,不过一瞬他便收回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林中袭来一阵极强猛的飓风。

陆知秋当即上前将凤迟霖护在身后,于自身立起一道屏障,飓风自他们身旁而过。许久后,猛烈的飓风缓了下来。

他待风声渐弱便收起了屏障,微风自他脸颊两侧吹过,陆知秋眼睛极快的眨了眨,看向面前出现的地宫。

台阶湿滑,看起来又脏又臭,幽长的地道似乎修缮了有些年头,看着有些破落。

陆知秋眉心微蹙,还是走了下去。凤迟霖见状也跟了下去。

地道里又黑又臭,熏得人头脑发昏。陆知秋花了毕生的勇气才没立即返身回去。

他嘴角微动,秀丽好看的眉蹙了起来,凤迟霖瞧着却是又纯又可怜,忍不住想让人将其蹂躏一番,以消心头之火。

陆知秋皱着眉,衣袖掩鼻,慢慢向前走去。凤迟霖抬起手臂,将夜明珠的光亮照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地面潮湿,陆知秋的洁癖犯了,不过现下他不是一个人,只能一忍再忍。

心头暗暗发誓,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揪出来好好揍一顿方可消他此时之气。

凤迟霖跟在他身旁,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脸上,陆知秋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凤迟霖的行为毫不知情。

许久后,凤迟霖突然垂下眸子,似乎在思索什么,陆知秋神色平淡,见状问道,“何事?”

凤迟霖顿了下,随后扬起嘴角,看向他时目光灼灼,又似弟子的依赖,低声道,“无事,师尊不必担心。”

陆知秋闻言点头,显然对他的答案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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