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祠堂交心之后,又过了几日,此时已是秋天,天气十分凉爽,宋尧真在自己房中,他坐在窗边吹着傍晚的凉风,本来他是在看书的,但是这个世界的书晦涩难懂,宋尧真实在是看不下去。正无聊着,一张纸不知从何处飘进来,正好落在宋尧真面前铺开。
纸上写着一首诗:
乌雀嘲哳绕耳鸣,冷风入暮催酒醒。
点星烛光难相语,心绪堆愁少人听。
无奈桃花弃春去,满城折柳亦绝情;
明日应是朝无霞,怎料夜半风雨侵。
宋尧真不知道诗是谁写的,只觉得字挺好看的,他想着自己手受伤了,什么事都做不了,终是长日无聊,倒不如练练毛笔字,以后还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不会写毛笔字也是不行。于是宋尧真便照着那张纸上的字练了几天,练废了好几百张纸后,终于写出一副还看得过去的字,他兴冲冲地跑去拿给宁玄看。
宋尧真跑到隔壁房中,没有见到宁玄,他将纸折了起来放进衣领中,准备去别处寻找,刚出房门,正巧看见宁玄端着满满一盘小吃点心走过来。
宁玄口中咬着一块酥饼,他胡乱地嚼了嚼,迅速吞了下去,“我正好找你呢,你看这一盘好吃的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可都要尝尝,我知道你饭量大,所以端了这么多,这些够不够你吃的?”
宋尧真倚着门框,“我也正在找你呢。”
“你找我什么事?”宁玄将点心端进房内,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宋尧真坐在宁玄对面,他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这几日关在房中练毛笔字,终于写出一幅拿得出手的,所以拿来给你看看,你且得帮我点评点评。”
宁玄将大盘小盘点心全都推到宋尧真面前,他笑着说:“哦!那我可得仔细端详端详。”
宋尧真神神秘秘地从衣领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宁玄,“你看看,写得怎么样。”
宁玄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绿豆糕,擦了手后,正要打开纸张,宋尧真又补充道:“我真的练了好几天,几宿没合眼,你就实事求是,千万不要恭维我哦。”
宁玄憋着笑意,一边咽着绿豆糕,一边将纸铺开,但当他看到纸上内容的那一刻,他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睛瞪得老大,那一块绿豆糕结结实实噎住了宁玄的细喉,下不去也出不来,他咳个不停,宋尧真吓得要对宁玄实施海姆立克急救法,正要抱住他时,宁玄的喉咙突然就疏通了。
“我写得有这么差吗,你看你脸都青了,还把你吓得噎住了?”宋尧真瞧见宁玄脸色不对,但是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书法难看也太荒谬了。
宁玄抬起手,手指哆嗦个不停,“你......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
宋尧真又将那张纸看了一番,他咬着下唇疑惑不解,“这首诗怎么了?”
宁玄捏着宋尧真肩头,将他摇个不停,“你......快告诉我......”
宋尧真按住躁动不安的宁玄,他扶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防止宁玄再折磨他,“就前几天窗户外面飘进一张纸到我房间,也不知道那纸从哪里吹来的,纸上就写着这首诗,我看那字写得挺好看的,于是就照着上面临摹......这首诗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宁玄愣了半晌,他用衣袖将满头的汗水擦了个干净,干笑着摆了摆手,“没问题......没问题......写得挺好的......不错不错......”
门口传来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元彤管带着侍女也端了一盘点心过来,刚一进屋,她就瞧见满桌的点心,“玄儿你已经端过来了,我又端了一份。”
元彤管看到宁玄面前铺着一张纸,纸上还写了好几行字,她又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宋尧真抢着说:“我写了一幅字,我练了几天才写好,想让宁玄帮我评价一下写得怎么样。”
元彤管顿时来了兴趣,“那我也来看看。”
宁玄像饿虎扑食般一把夺过那张纸,并塞进了袖口。
元彤管见宁玄行为怪异,她皱着眉头说:“玄儿,拿给我,我倒要看看尧真的字和你的字谁写得更好。”
宁玄拗不过只好将纸交了出来,元彤管打开看了看,赞叹不已,“确实不错。”她抬眼温柔地问宋尧真:“你以前有练过字吗?
“不曾练过。”
元彤管感叹道:“只练了几天就写成这个样子,你很有天分啊,你现在和玄儿的字已经很像了,玄儿的字都是我教的呢,我也算是玄儿的老师了,只是我一直不得闲,要是有空真想亲自教教你。”她轻抚着宁玄的脑袋,浅笑着说:“玄儿,不如你来教教尧真吧。”
宁玄脸色苍白,木讷地点点头。
“这诗……”元彤管反复看着那首诗,好像在哪见过。
听到元彤管提起诗,宁玄差点背过气去。
“玄儿这是你写的吧?"
宁玄强颜欢笑,他离崩溃就差了一块绿豆糕。
宋尧真意想不到,这诗竟然出自宁玄之手。
“字不错,诗......也不错......”元彤管对宋尧真说:“宁玄的诗也是我教的呢。”
宋尧真心想:“难怪呢,我还以为是哪个女子写的闺怨诗。”
侍女将点心全部摆在桌子上,桌面自然是摆不下十几盘点心,只好叠起来。
元彤管临走前嘱咐宁玄说:“可要好好教教尧真哦。”
宁玄自方才起,脸上的红晕就没有消退过,宋尧真瞧见他这副模样,顿觉可爱,不禁想要捉弄他,“你怎么了玄儿,害羞了。”
宁玄低着头,额头都快掉到桌子底下,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默默嚼了起来。
宋尧真想使个坏,他拿起那张纸,清了清嗓子,念道:“乌雀嘲哳绕耳鸣......”
第一句还没念完,宋尧真的嘴就被宁玄死死捂住。
短暂的一个月,忽然就被翻过,宋尧真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手上缠成球的纱布早就揭了,两人也都各自收拾了行囊准备回长生宫。宋尧真虽然只住了一个月,但是离开每天住着的房间时,他每一步迈得都很沉重,他真想一直住下去。
两人向元彤管告别时,她正面色凝重地捧着一封信。
宁玄面带不舍地行了个礼,“母亲,我们要回长生宫了。”
元彤管忧心道:“衣服可都收拾好了?没落什么东西吧?干粮和银子带够没有......”
宁玄扬了扬身后的包裹,“母亲,你放心啦,我都收拾好了。”
“那你们路上可要小心,玄儿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尧真你也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伤着了......”
宋尧真点头说:“多谢伯母关心,我会小心的。”
宁玄瞧出元彤管心绪不宁,便问道:“母亲怎么了,那封信是哪里来的?”
元彤管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宁玄实情,“果然打起来了。”
宁玄眉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父亲和哥哥有没有消息?”
元彤管将信递给宁玄,“这便是你哥哥寄回来的信,他说一切都好,让我不用担心,还说此战有必胜的把握。”
宁玄看完信还是不放心,心中七上八下。
元彤管宽慰他道:“玄儿,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父兄为了大真国的安危挡在了最前方,而你作为看山人,也要尽己所能,为大真除妖灭奸,你不必过多牵挂,想来你父兄也是希望你能有所成就的,你就安心做好自己的事,若边关有消息,我会立马命人送到长生宫。”
宁玄拱手朝元彤管行了大礼,宋尧真学着宁玄一同行礼。
宁玄再拜道:“母亲,我们去了,您多保重。”
两人共乘一匹马扬鞭而去,元彤管站在大门边挥着手,直到两人身影消失,飞扬的尘土将她纤弱的身躯包裹,她立于门前久久不愿回府,家人每一次远行,她都在门前送别,她想多看几眼他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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