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回到长生宫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孟信、宁黛和沈窈罗三人留在卷英山,本来宋尧真想要将沈窈罗带回去的,可她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奔波,于是就留在了卷英山拜托宁黛照顾,宁黛心细会照顾人,而且还有武功傍身,她留在卷英山保护孟信和沈窈罗,宁玄很放心。

三阁之中,宋尧真一股脑地将许龄鱼和许扶云之间发生的种种、沈窈罗被囚禁和救出的经过、以及许扶云本为鬼木人,勾结白袍鬼祸乱大真、现已被杀死的事通通说给许绛华听,滔天巨浪般的现实拍打在许绛华瘦削的身躯上,她显然一时接受不了如此沉重又震惊的消息,她佝偻着身体痛哭不已,还好有林见深在一旁安慰,不然束手无策的宋尧真和宁玄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如今许绛华在长生宫中的亲人就只剩下沈窈罗,虽然她和沈窈罗,以及许千凡、许扶云、许龄鱼通通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她来说,他们都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世上的牵挂。

“窈罗还好吗?”许绛华倒在林见深怀中,她面色惨白双眼无神。

宋尧真拱手答道:“瘦了些,她一切都好。”

“窈罗怎么没回来?”

“窈罗她被饿得太久,身体还比较虚弱,我担心路途颠簸,她身子受不了,所以就留在了卷英山,等她身子好些再回长生宫,不过也请主山放心,有人在卷英山上照顾窈罗,想必不久窈罗便能完全康复了。”

许绛华坐了起来,靠着桌子哀叹连连,“长生宫怕是要散了,我想收拾东西回卷英山,正好可以去照顾窈罗。”

宁玄问道:“许主山,这是从何说起。”

许绛华撑着头闭起了眼睛,想必是方才哭得太狠,此时头晕脑胀体力不支。

林见深沉沉说道:“长生宫内人心浮动,你们进宫时没发觉人变少了吗?”

“我也奇怪呢。”被林见深这么一说,宁玄这才想起来,“主山,长生宫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事变那晚,陛下能安然无恙,有咱们的汉关郡王一份功劳,之后吕相向陛下进言封他为亲王,陛下应允,现在已经不能再称呼他为汉关郡王了,应该尊称翼王殿下,他和他父亲邕南王一家两个王,儿子封地在长歌郡,父亲封地在大仓郡,一南一北,真是交相呼应。两父子为吕相鞍前马后,忠心不二,现如今朝中只要有对吕相不满的,都被父子两逼走,这翼王前段时间在长生宫内招贤纳才,一些人趁机攀上这条大船,四阁陆主山率领四阁看山人投奔了去,其他人也都无心修行,要么跟翼王走了,要么回家了,偌大的长生宫已然空了一半......”

听到此处,许绛华忽地拍桌怒道:“就连崔显也上赶着去巴结,当初就是他向陛下进言建这长生宫,一建就建了十年,耗资巨大,闹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迁怒我兄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崔显,身为修行之人,本应以解救黎民众生为己任,没成想竟贪图虚名和富贵,我兄长殒身换来的太平,却被这起人受用,不但丝毫力气没有出,好处还全让他们占了,若是日后引火烧身,这通天的尊荣我看他们如何享用?”

忿忿不平的许绛华起身收拾行李,林见深拦都拦不住,她一边收拾一边骂:“崔显说他是什么天子门生,不过就一个破落举子,一朝成了持羽,便招摇起来了,真是小人得志,君子道消。”

林见深无奈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许绛华埋头将物品装进箱子,“连崔显自己都将长生宫甩在脑后了,我还待在这里作甚?这么大的宫殿住得冷清,还不如回卷英山,你二阁难道还有人吗?我劝你也早做打算。”

宋尧真和宁玄悄悄溜了出去,他们在长生宫转了一圈,一股萧瑟的氛围将长生宫笼罩,宋尧真回想起第一次踏进长生宫时见到的热闹景象,可才过多久,便如此凄清冷寂,他心中无比惆怅。

天气越来越热,桃园的桃花都已凋零,枝丫上长出绿油油的叶片,许绛华已经离开长生宫,四阁中除了苏良椿、虞绾烟和游春秋,其余人都走了,一阁二阁也都少了许多人,另一些人还在犹豫。宁玄回了千秋都,因为他担心还在千秋都的宁绯,宋尧真整日无事,只好天天将自己关在房中练字。

还未进门,宁玄便听到府中好生热闹,他进去一瞧,梅园池畔边坐了许多人,原来是宁绯邀了许多朋友来饮酒作诗,这倒是让宁玄刮目相看,他向来以为自己这个三弟是个木头,一心钻进书海里,不通人情世故,没想到他朋友还挺多。

宁玄还未开口,宁绯一杯酒堵住他的话头,宁绯满面红光,走路颤颤巍巍,说话结结巴巴,一看就是喝过了头。

“二哥,你来啦……”宁绯靠在宁玄身上傻笑。

宁绯的朋友们都瘫的瘫、倒的倒,池边墙角,甚至树杈上都挂着人,人群中歪歪扭扭走出一个人来,他双眼迷离地向宁玄拱手道:“宁兄……可还记得在下?”

“李柏生?你怎么也在这?”宁玄拉起已经坐在自己脚边的宁绯。

李柏生胡乱地指着园中一棵矮松,他把矮松当成了宁绯,晃着脑袋说道:“是宁绯带我来的……我……我辞官后就住在你家……你家还挺大,我每天找茅房都要找好久……呵呵呵呵……”

看来他也醉得不轻。

宁绯把宁玄当成了树,他一跃而起双腿夹在了宁玄腰间,宁玄不管怎么扒都扒不下去。

宁玄问李柏生:“辞官?你辞官干什么?你可是状元郎,大好前途等着你,怎么说辞就辞?”

“我们都辞官了!”李柏生仰倒在地,舒展开双手双脚,像个大字。

宁绯仍挂在宁玄身上,他忽而大哭道:“二哥,有人欺负我们……”

“谁欺负你了?”

宁绯激动地嚎道:“吕相!翼王!他们狼狈为奸,祸乱朝政,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辞了官,二哥……我大真要亡了!”

宁玄捂住宁绯的嘴巴,“你小声一些,还没到要亡国的地步……”

宁绯吐着舌头干呕几声,吓得宁玄赶紧将他这个三弟提了起来,扔在了一边。

忙活了一晚上,宁玄和府中仆人们才将宁绯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安置好,他们各个都酒气熏天、不省人事,忙完着实累得慌,宁玄随便洗了个澡便睡下了,想着明日等宁绯酒醒了再带他走,不过累也有累的好处,宁玄刚合眼,就立马睡着了。

“少爷,快醒醒!”小厮轻轻唤着睡梦中的宁玄。

“怎么了!”宁玄倏地从床上弹起,天已经亮了。

“陛下……驾崩了。”

宁玄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小厮说:“就在今日凌晨时分。”

凌晨,一轮圆月挂在天穹,没有多少云彩,相府门前有重兵戍守,除了甲胄在行动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周围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两名内宦抬着一顶小轿吱吱呀呀地走了过来,卫兵听见异动立即将那顶小轿给围了起来,领头的宦官处变不惊地拿出一块令牌,是陛下贴身内宦温亭幕的令牌,卫兵来回打量着小宦官,半信半疑地走进了相府。

过了一会,相府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人裹着黑色斗篷走了出来,那人走到小宦官面前时,小宦官恭敬地说道:“大人,陛下急召。”

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了真容,那人便是大真宰相吕良印,他低声问道:“所为何事?”

小宦官未说原由,他将轿帘拉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吕良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坐上了那顶逼仄的小轿。

小轿被抬进皇宫宫门,直达皇帝寝宫正阳殿,正阳殿外看不见一个人,一股诡异的气息笼罩在皇宫中。吕良印走了下来,两名内宦不发一言地将轿子抬走了,吕良印望着殿门,他微微一笑,似乎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

正阳殿中空空荡荡,只有温亭幕守在门边,其余人都被他给早早遣走了,吕良印走到殿门前时,温亭幕扶着他的手臂,将他迎了进来。

“怎么样了?”吕良印问。

温亭幕挑眼看向殿中深处,“就剩一口气。”

“可有留下遗诏?”

温亭幕一抬头刚好迎上吕良印的目光,他马上低头答道:“不曾。”

“可有交待什么事?”

“陛下晚间突然咳嗽不止,之后便说不出话来,事发突然,陛下没有交代任何事。”

吕良印走到榻边,他将床帘掀开一角,赫然看见瞪着双眼的皇帝孟渊,他已在弥留之际,吕良印只看了一眼便将床帘合上。

温亭幕附耳问道:“今夜陛下怕是……若是走漏风声,到时朝内朝外必定会引发动乱。”

“公公放心,新皇人选我已经命人去接了,想来明后两日应该能到千秋都,在新皇到达之前,陛下的消息绝不会走漏一丝风声。”

“那就好。”

“玉玺何在?”

温亭幕将玉玺端到吕良印面前,之后又回到孟渊榻边,吕良印坐在桌案边研墨,他提起笔自言自语,“往日苦练陛下的字迹,为的便是此时。”

待到吕良印写好遗诏,盖上玉玺,温亭幕走到他身边,悄声说道:“陛下走了。”

吕良印和温亭幕跪在榻前,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宁玄驾着一辆马车赶往千秋宫,马车上坐着宁绯和李柏生。听闻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宁玄立即拽起还未醒酒的宁绯,一把将他扔进马车,正要出发时,宁绯死活要宁玄带上李柏生,于是最后三人一齐出了城门。

皇帝忽而崩世就已经让宁玄感到错愕的了,没想到继位的人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室,更难以置信的是,宁玄居然知道那位新皇帝的名号,便是那云罗郡白玉城中孟大王的独子孟谚。朝堂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皇帝孟渊驾崩前留下遗诏,立孟谚为储君,继位后由宰相吕良印辅佐,宁玄听之只想发笑,他虽质疑遗诏的真伪,可如今吕良印大权在握,他拿出来的遗诏肯定没有人敢怀疑。

一进长生宫,就见到孟词等人整装待发,似乎要去什么地方,而宋尧真也在其中。

“可要去千秋都?”宁玄领着宁绯和李柏生。

孟词点头道:“正是,你刚从千秋都回来吧,情况如何?”

“如今吕良印扶持傀儡皇帝登基,整个朝廷无人能与之抗衡,此行十分危险,殿下还是留在长生宫吧。”宁玄对孟词称呼“殿下”便已经表明他所说的严重性。

“可那是我父皇,纵使他不曾疼爱我,我不能不去!”孟词言语决绝。

“那好!”宁玄挺着胸脯,笑道:“我护送你!”

“你都去了,我也要去。”宋尧真举着手贴在宁玄身边。

宁玄深知此行危险,他本不想让宋尧真去,可他也知道拗不过宋尧真,只好让他同行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