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那迦目瞪口呆,指着净尘大惊道:“你……你大逆,阿弥陀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已经入了魔!”
净尘嗤笑道:“和尚,你既然是文殊菩萨道场的主持,对佛法的认识想必不浅,我问你,何为佛,何为魔?有人一生为善,从没害人之心,对蝼蚁还满怀恻隐,却对世人遭遇冷漠毫无作为,是否也可成佛;反之有人一生杀人如麻,却为一方疆土百姓带来一世安宁,这样的人是否只能成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与魔之间区别在何处?”
迪那迦张口结舌,他虽自幼为僧,饱读佛法经文,乃当世佛法大师,得道高僧,荣获文殊菩萨道场主持,但他本身却还没达到成佛境界,如今他修行受阻,入深山修行,只为了突破悟道,如今被净尘这一询问,完全答不上来,因为他还没觉悟,没成佛,体会不到佛与魔究竟是怎样一念之差的瞬间,又怎么体会佛与魔的真正定义。
净尘冷笑道:“你既然自己都不知道佛与魔的区别,又何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之说?也是人云亦云而已。”
迪那迦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他。
净尘似笑非笑道:“和尚,你还是回去再学几年佛法吧,真的完全弄懂了佛法再来模仿佛陀苦修。”
迪那迦苦着脸,默默无言,心里真的深深感觉需要回去再研学佛法。
池予看着净尘精美的侧脸,眼眸里却有着迷惘,这大概就是一直以来困扰着他思索的问题吧,他已经觉悟却没有成佛,就是因为不明白何为佛何为魔,佛经上记录的答案并不完善,他被佛与魔困扰着,所以才产生了一个佛一个魔的净尘,所以他为了寻求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才千里迢迢的西行求经求此解说吧!
他心有迷惘,所以才没有成为真佛!
何为佛,何为魔?
净尘迷惘着,迪那迦懵懂着,蓦地一道金光自文殊菩萨手中发出,落在池予身上。
池予突的打了个冷颤,眼眸一亮,推开了净尘,她盘膝而坐,双指拈诀,浑身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她’悲天悯人的目光落在净尘身上,微笑着点头,和善道:“何为佛何为魔,不可一言定论,尔等尚未领悟否?尔等自幼学习佛法,当深知佛法无边,非一朝一夕就能领悟。”
净尘和迪那迦都惊讶的看着‘她’,猛然醒悟,迪那迦立刻倒身伏地跪拜。
净尘默了下,复杂的看了看‘她’,合十躬身问道:“菩萨以为,何为佛何为魔?”
‘池予’微笑道:“何为佛何为魔,其实你早已觉悟,又为何不肯悟!”
净尘道:“弟子迷惘,不知成佛为何,也看不到成魔又为何,随心,随性,成佛与成魔又有何区别?”
‘池予’点头微笑道:“佛亦魔,魔亦佛,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一切都本无区别,本为一体,佛也好,魔也罢,一个称呼而已;你也好,他也罢,也总是你一人而已,何必执著。佛为渡众生亦可成魔,魔放下执念也可成佛,所以这个问题是问题也是答案,若是硬是要说个区别的话:众生是睡着了的佛,佛是醒着的众生。”
净尘又道:“那菩萨为何也不愿成佛?”
‘池予’微笑道:“尔为解心中所惑千里迢迢来到佛源之地求学,付出总有回报,你所求自有所得!只是尔还想求否?”
净尘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池予’又道:“尔心中有欲,有欲本为劫,有劫本为渡,不断淫-怒痴,亦不与俱,不灭痴爱,起于解脱。净尘,佛可为天下而负你,魔可为你而负天下,是成佛是成魔,终究亦只是一念之间。”
净尘眉头皱得更紧了,眼见池予突的闭目倒了下去,他行动快于意动,便上前接住了她搂在了怀里,感觉到她柔若无骨的身体,无力的依靠在他怀里,她甜美的气息环绕着他,将他满身满心都填满了。
池予安然闭目,无知无觉的靠在他怀里,清丽纯洁,如莲花般不染凡尘。
净尘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才伸手轻轻的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温柔的抚摸一下,细腻柔润的触感,让他心底一颤,涌出股难以言表的悸动和眷恋,脑海中显现出那与她肢体交缠的景象,内心登时涌出股想要与她结合的**!
“你对她有了欲!”迪那迦突然皱眉道:“你真愿为了她舍弃修行,甘受情劫的轮回之苦?”
净尘猛的转目看向他,精光大盛,冰冷的寒意,森森的邪气:“与你何干?”
迪那迦一僵。
净尘冷漠道:“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提,西行的路上,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迪那迦默默无言,神情有些悻悻,他怎么知道他想跟着他们一路西行求经拜佛修行的。
净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目光再转到池予脸上时,变得温柔而复杂,最终闭上眼睛,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上了深深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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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了雪山,一路向西,将要到达的是迦毕试国。
雪山之外和来时一样,多有强盗,强盗们杀人抢劫是常有之事,迪那迦正在修苦行,最头疼的就是遇到强盗,有些强盗看到抢劫的是僧人时脾气都不好,因为僧人们身无一物,更别提什么金银珠宝,遇到脾气好的强盗,只是丢下他们扬长而去了;遇到脾气不好的,将他们打一顿出气也是有的,偏偏他在修苦行中,是万不能动手,最后也只能让他们痛打一顿。
出了雪山遇到强盗时,他不能动手,还指望净尘师徒能出手将强盗打发,却见他们师徒三人竟然都退开了好几步,将娇美如花的池予暴露在了强盗面前。
迪那迦不可思议的时候,突的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恐怖气息爆发出来,所有人都恐惧着退避三舍,包括他也忍不住退开了几步,惊愕的看着池予横剑当胸,指着强盗群道:“自己走,还是让我打得你们走?”
强盗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回头一哄而散了。
迪那迦目瞪口呆。
净尘师徒却习以为常的继续淡然上路。
迪那迦觉得中原修行者实在是太神奇了,他亲眼目睹了净尘法师,前一刻还是满目邪魔之气的魔化身,下一刻就变成慈眉善目的得道佛子;前者刚刚还厉正言辞的不许他跟随他们西行,后者却与他一番佛法谈论后,表示欢迎他同行,实在是很特殊的佛与魔一体共存的存在。
还有就是池予,刚开始发现她身上有着佛气,只道她是哪个六根不净的僧人的女人;可是看到净尘后,又觉得她是一个让净尘产生了**,引诱着净尘堕落,妨碍着净尘修行的女人;后来他又发现,她其实身负道法,是个学道的高人,她拥有高深的道法,拥有天赋异禀的双瞳,是个天生的修行者;最后他甚至不知道净尘和池予,到底谁才是谁的劫?
来自中原大唐的高僧净尘法师,将要到佛国拜佛求经的名声已经在西天的路上传出去了,到达迦毕试国时,各个崇佛信奉的国家寺院都翘首期盼着净尘法师的到来。
还没进入城门,就有收到消息的各寺院的僧人,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他们争先恐后的都要邀请净尘到他们所在的寺院住下,盼着能听到大唐高僧的讲经说法。
五个人都没想到迦毕试国的僧人如此热情,当中就有一个叫沙落迦的寺院僧人道:“法师,我们这寺本是中原汉朝一位王子在此时所造,现在法师既从中原来,应该先住我们寺里才是。”
净尘闻言,合十一礼,微笑着点头,选择在沙落迦寺住下了。
在西方崇尚佛法之地,对于僧人而言,实在是如鱼得水之地,迦毕试国里有百来间寺院,僧众六千多人,净尘带着明法明齐和迪那迦,与各个寺院里的高僧比丘沙弥们讲经说法,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自从离开西突厥统辖的领域,走进印度地界以来,净尘的西行脚步都放慢了,他一边讲经说法,一边礼拜圣迹,越往西走,似乎他眼里的迷惘就越少了。
池予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妖僧法师出来作妖了。
杀落迦寺的清晨,阳光温和,池予一如既往的晨练后,看到遍地盛开的郁金香,她情不自禁的走进花丛,鼻中闻到郁金香散发的浓郁香味,据说此地的郁金香乃是汉朝一个为质子的王子在此居住时,思念家乡而亲手种下的,他许愿,待花开满地香飘万里时,就是他回国之时。
后来佛陀真的为他灵验了,郁金香花开之时,王子真的接到汉国来的使者,将他们离乡多年的王子接回了汉国。
满山遍野的郁金香,浓郁的香味香飘万里,池予莫名的想起了那散发着同样浓郁的合欢花香味,还有池里的并蒂莲花和鸳鸯交颈,她垂眸弯腰,轻轻的抚摸了下鲜艳美丽的花朵,露出了清浅的笑容。
迪那迦只觉得轰的一下,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眼里只有池予那清浅的笑容,那比鲜花还要美丽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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