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里问话

夏夜不算长,月隐日出,陈府庭院里的池塘种满了荷,廊桥上一个女子正坐在此处,百无聊赖的看着展翅的蜻蜓。

正是早起的阿鲤,她拿着枝荷花,全神贯注的思索着昨夜的事情。左摇右摆的晃着双腿,神思已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陈秋生如往常来这庭院温读,今日却看见个姑娘。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绝不会是府中的丫鬟。

他走上前,看着她的背影出声:“姑娘?”阿鲤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似乎在唤她,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他手捧一卷书,看打扮不像小厮。

她今日梳的双发髻,此刻还未从案件中抽出思绪,懵懂的样子像一只兔子:“你是?”

陈秋生一愣,看见她的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匆匆移开目光。阿鲤却还没察觉自己才是外人,他侧着头礼貌回答:“小生家在此处,是府上独子陈秋生。”

阿鲤一听才想起站起身回礼“原来是陈少爷,在下是和同伴来府上借住的修士。”风拂过,阿鲤身上沾染的荷花香钻进此刻红了双耳的少年心里。

看着他这谦逊有礼的模样,阿鲤想着也许会比那夫妇二人更好入手,便主动搭上话,语调热情开朗:“昨日怎么没见到陈少爷?”

陈秋生更加不敢望向她:“小生一般在房中温习功课”阿鲤看他这腼腆模样也像是个书生,只是,

“昨日也听闻了些镇子上的怪事,陈少爷想必是要考取功名的,陈老爷有说过之后该如何吗?”秋生哪能想到眼前天真烂漫的姑娘在套他的话。

更何况他此刻心里也想与她多聊上几句:“父亲虽然为镇子的事情焦头烂额,但是一再告诫我要潜心读书,以后考取功名去为更多百姓做事。”

阿鲤心中忍不住暗自吐槽,为国为民?这说的和他们见到的那个陈老爷是一个人吗。

看这个陈少爷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样子,阿鲤也不再多话:“原来如此,那陈少爷你好好看书吧,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这些也未理会眼前人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脚底开溜。

秋生看她走时飞舞的发带,不自觉的捏紧手中书卷。池中蜻蜓点水泛起阵阵涟漪。

阿鲤向厢房跑去,墙角转弯没注意撞着迎面而来的人。怀真先一步反应过来,一把护住她。

“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鲤摸摸额头,开始絮叨:“刚刚遇见陈老爷他儿子”

双眼亮晶晶,语气里像藏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时候了陈老爷还让他专心看书考功名”怀真看着她像邀功的小猫一样得意,摩挲着手指,点点头“先去找郝准他们”

“不必了”

“我们来了。”阿鲤一转头看见神清气爽的越清河以及无精打采的郝准。看见他眼底青黑,阿鲤都有些于心不忍:“要不然,你今天别出去了,留在这里等我们”

一听这话,越清河嗤的笑出来,这一同时郝准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这陈府我可不敢一个人呆着”

瞧着他胆小的样子,阿鲤不再多说:“那好吧”四人便绕过庭院,出府而去。

这街道上如昨日一般,没什么人。越清河掏出扇子:“我们这是去哪?”怀真走在前方:“去白事铺”

郝准停了下来,表情有些抗拒:“去那干什么”

“去看看这几日死的都是哪些人”怀真语调悠悠,语不惊人死不休。

越清河来了劲,也四处探视的找了起来。

终于在街道最拐角找到个小门,摇摇欲坠的牌匾刻着“故里”二字,门边挽联显示它买卖的生意。不似街上那些吃食店落满灰尘,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的“生意兴隆”。

四人进了店,屋内摆放都是白事所用,应当就是这里。

越清河率先开口,语气柔和:“可有人在?”

无人回应。他们走近柜台,也没见到人在。 越清河轻咳一声,蓄势待发。

阿鲤和怀真有先见之明的堵住耳朵,一句惊天动地的“人都死哪去了”就这样新鲜出炉。

郝准被这话震的身板一颤,还没反应过来,自背后传来一句话,沉闷沙哑:“有人在。”

他们转过来,却还是没有人影。郝准大着胆子又接着问:“你在哪?”

“在这”这声音,好像是中间那口棺材发出的。

四人向它走去,怀真又走在了前面,三人默契的躲在他身后。

直到靠近这棺材,三个人探出头**里瞧,突然一个身影自里坐直了身,正怒目圆睁的盯着他们,骇的人心跳骤停。

郝准闭着眼发出惊叫声“啊啊啊啊!”阿鲤也吓了一跳死死的埋在怀真背后。

越清河虽被那一下给吓着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人。立刻拍着嗷嗷鬼叫的郝准:“这是人不是鬼!”怀真转过身,默默轻拍着阿鲤的背给予抚慰,她才缓过神来。

那棺材里的男人披头散发,表情凶狠慑人,一双眼深的陷出两个洞,目光逼人:“我在自己屋里睡午觉,你们进来大吵大叫,还有能耐的把自己吓一跳,到底想干什么。”

郝准又怕又气,看见他这面目都还心有余悸:“谁家在棺材里睡午觉?”你大爷的,又不是死人!

“你管的着,我棺材多,愿意睡那就睡哪”他站起身跨了出来,语气冷漠:“来干什么的?”

阿鲤已平复心跳,钻了出来:“你不问问我们是谁?”

他向柜台走去,语气发冲:“开门做死人买卖还要问活人身份?没事就快走别耽误我睡觉”这老板性情古怪却不让人觉得可疑。

“我们想问问之前那些无头尸体都是哪些人家的?”

“这个嘛,我确实知道,我也不管你打听这干什么,给钱就行”果然是做白事的,打交道就是爽快,没什么阳间规矩,也不怕死。

郝准昂首挺胸的掏出一锭金子,想好好煞煞这个该死老板的威风,语气都高高在上:“钱是小事一桩。我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主要的是态度还得要好,明白吗?”

这老板眉毛下的两个洞滴流转,身上那股死气稍散,多了些活人气息。

“您早拿出这玩意,我可不敢那个态度。”说着将这元宝收进袖袋里,仔细检查不会掉出才继续开口,

语气里有了些感叹:“你们还真会找人,他们这一串死的都是男孩,每一个都要来买纸钱,买棺材,好好的送走自己的心头肉。谁家死了谁,我都清楚的很。”

“都是男孩吗?”不知是谁开了口,他只管应着:“对,不是说什么河神诅咒么,要男不要女”

那老板口气带了些讽刺意味:“要我说,她们这些长舌妇瞧不上女孩,给男孩顾的像个金疙瘩,所以才招神惦记着呢。”

阿鲤有些出乎意料,这个大叔还挺嫉恶如仇的

他又接着无所谓的开口:“但是这也关不着我的事,孤家寡人一个,该死就死,还得赚到钱,花光它才是正事。”

郝准一听,心里有些不快:“你这不是发难财?”

他撩起眼皮,冷笑一声:“杀人的不是我,亏心事我没做,就买卖这事你说算什么” 他想了想不服气,还没话反驳,哼的一声闭了嘴。

怀真走上前,说出关键“还请您顺着时间把几个受害人给我们理一下,有劳了”

老板抬眼看着不卑不亢的怀真,呵的笑了一下声“给了钱的,客气了”

也不再呛声,回忆起每个月的这无头尸案:一开始是春凤家的顺子,再来是村长许诚家的平松,然后是招娣家的禾丰和秧安,最后是秀菊家的阿忠和阿虎。

怀真接着提问:“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一月初六开始,之后每个月都是初六”

怀真不再提问:“先到这里,有新的问题我们下次再来”

老板豪爽接话:“可以,后日,又是初六”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耿伯,照例来份纸钱”

四人刚要踏出店门,便见一个妇娘进来,神色淡定,未有哀戚。看见他们,她倒是露出了正常人的反应,对着老板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怎么有生人?”

“不知道,你的东西装好放在门后边了,自己拿”

听见这话,她不再开口,拿了东西不再多说立刻离开。

阿鲤若有所思:“老板,她是谁?”

“芸香”

“她家里也有人去世了吗?”

“那倒不是,她每年七月初六都来买纸钱,今年倒是来的早了点,怕也是这个案子闹得”

阿鲤猛地抬起头,余下三人也似有所感,朝刚走不远的芸香追去。

“姐姐,等等!”这街道没什么人,这声喊叫很快传到芸香耳朵里,她转过头看见是之前店里的四位,有些惊讶和警惕:“你们有什么事?”

“姐姐我们是才来这里的修士,想要调查清楚案件,可以问你些情况吗”阿鲤的脸和语气都不像坏人。

芸香稍稍放下戒心:“你们真的是修士?”

“对,我们现在就借宿在陈府,不会是坏人的”

她脸色突变闪过一丝厌恶:“走开,这不关我的事。我还有事,回答不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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