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接起来：“喂？”

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电话就被林灵泷挂掉了，没过一会儿，林灵泷又打进来一个。

陆暄再接，林灵泷再挂。反复四五次后，陆暄意识到，林灵泷并不想和陆暄说什么。

她只想骚扰。

等到了白天，林灵泷反而安静下来了。大概她也知道上班时间不适宜发疯。陆暄很想把这个情况提交上去。但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闹到公共场合，谁知道林灵泷会搞出些什么，不如私下解决，或者等林灵泷主动把事情搬上台面。

恰好那位情感作家和她的团队到了S＆L，陆暄不再多想，准备预订会议室。她惊讶地发现，下午的小会议室全满了。通常来说，这种小会议室没人会订，因为没有投屏，不方便讨论。

那位情感作家穿得比陆暄上回见还素了一些，玫红的短袖，像是小辈淘汰了不穿的衣物。陆暄想，这样的角色做大众化的两性议题，真的会好吗？

“杜老师，您好。”陆暄笑着，杜老师也笑了笑，她伸出手，模样很谦卑。

陆暄交谈的底气比从前足了许多。原因无他，今年书业异常不景气，S＆L的IP衍生方向直接砍掉了图书。这位杜老师的团队盈利点几乎都在图书版块，收入虽然还能维持团队运营，但可以预见，未来发行图书不会获得新的增长点。

这也是她的经纪团队忽然又变得主动的原因，甚至还是那位强势的经纪人主动联系的商务。

不过，这也未必是个好消息，急着获取新突破口的团队，大概率会同时联系多个合作商，在挑选合作对象时，合作对象的速度有时候会影响他们的判断。

这次陪同杜老师一起来S＆L的是两位女性助理，那位强势的男性经纪人没有出现。陆暄只装作是第一次和他们接触。她大致介绍了一下S＆L的情况，和个人的工作经历。

“你在XX工作过？”

这是陆暄没有愉快经历的上家。陆暄想，这么巧吗？

“是啊。”

“其实，我们也在和XX的团队接触，”女经纪人说，“和我们对接的是H小姐，你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陆暄离开上家时相当于和H小姐撕破脸了。当时的HRBP口口声声说要调查H小姐的违规行为，这么长时间过去，H小姐还在。

陆暄很庆幸自己当时头也不回地跑了。

“行业内大家都是互相有所耳闻的，何况是前同事。”

“您当初是为什么离职的呢？”女性经纪人笑着，“不方便回答可以不答。”

甲方的问题，怎么敢不回答。陆暄说：“个人职业发展规划和上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不是很符合。”

“哦？可我看，你们都是做知识付费相关。”

“H小姐的团队，是倾向于把人绑定在他们的大船上，由他们的研发打造一套完整的、连续性的体系，双方深度绑定。我倾向于从0-1，之后会完全交回你们团队。”

女经纪问：

“这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好说太多，因为这会让我有贬低前东家的嫌疑。我离开只是因为观念不合，但是具体涉及到方案，判断权肯定在你们手里。”

女经济同杜老师交头接耳了一阵。杜老师说：

“不好意思，其实今天我团队的负责人生病了没有来，你介意我们录像吗？”

“这我得问问商务。”

陆暄走到会议室门口，商务就在附近等着。陆暄问她：“他们提出来要录像。”

“理由？”

“他们有决定权的男经纪人没来。”

商务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说结束后会要求签保密协议。陆暄这才回到会议室。她发现年轻一点的助理已经把三脚架架好了。

“你们同意拍摄吗？”女经纪还是笑着。

陆暄想，这不是男经纪一个人难搞，是一群人都难搞啊。也不知道朱珠当初是怎么谈下来的。她点头哈腰地把团队送到楼下，想到要是项目谈成了，未来半年都得为这个项目痛苦，又忍不住叹气。

钱难赚，钱真是太难赚了。

陆暄回到工位所在的楼层，几乎在自动识别玻璃门打开的刹那，一个透明的不明物体破空而来，擦着陆暄的头顶飞过。陆暄回头，地上一片玻璃渣子。

周围都安静下来，陆暄看到，高级经理和周应勤都向她看来。她脑子嗡了一下，还没调整好，就看到高级经理扯起周应勤的领带，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为你做牛做马，什么活都干！你就这么对我！你裁掉我！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有人拽起陆暄的胳膊。是朱珠。

“别在这时候看热闹。”

她带着陆暄绕了一大圈，避开周应勤和高级经理正面冲击的第一现场，回到团队所在的区域。陆暄发现，这里已经空了三个位置。

地上堆放着纸箱，纸箱里装好了个人杂物。但杂物全都是胡乱塞进去的。

受经济下行的影响，S＆L的第一波裁员开始了。这在S＆L的创设以来也属第一次。空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下午三点，S＆L召开全员性大会，简单重申了S＆L的日常规章制度问题，内容之鸡毛蒜皮，到了会让人怀疑这个会议为何而存在的程度。

之后是小会，朱珠和周应勤共同主持。所有人都知道，周应勤就是为了裁人才空降到这个部门，对他的出现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周应勤简单地说了一下高级经理被裁是因为工作上玩忽职守。

林灵泷举手。

“工作上怎样算玩忽职守？”

“这个啊，”周应勤轻笑了一下，“公司层面确实很难监管你们是否玩忽职守，因为各位在业务方面的能力肯定比我们强。一般来说，我们的依据是各位的绩效表和部门领导的阅月度评价。但是，高级经理的被裁事出有因。”

大屏幕上投出两份报告，陆暄眼皮一跳。她记得，这是她被高级经理驳回修改数次的方案。但陆暄当时用了非常规手段。

“陆暄，眼熟吗？”

“哇，开头和结尾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版本。”

一群人都看了过来。陆暄只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种事，由陆暄出面去揭高级经理的短，和周应勤出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