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入诏狱

“我说了无数遍,我不知道血衣为何会埋在我院子里,我也没买通刺客去东宫行刺。”我坐在硬邦邦的铁椅子上,精疲力尽,有气无力地答道,“你问一千遍,我也是同样的答案。”

连北居高临下俯视过来,冷冷道:“看来李小姐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再嘴硬下去,太尉和太尉夫人都要来这阴森湿冷的诏狱陪你了。”

我嗓子发干,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我没做过的事,你休想威逼利诱我改口。”

连北道:“何须威逼利诱?我与李小姐苦口婆心,李小姐偏偏左耳进右耳出。诏狱是什么地方,李小姐今日是第一次来。我敢保证,不出三天,李小姐就会求着我,要求坦白从宽了。”

我前世在诏狱待了三年,没有人比我清楚它有多可怕……只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今生居然提早进来了,而且原因不是害人,而是救人。

“太尉如今被停职调查,太尉府也被围起来,沈良娣被禁足东宫,连淑妃娘娘也被圣上下令闭门思过,你以为还有谁能救你?”

“别说了!”我捂住自己的脸,忍无可忍吼出了声。

连北满意地停下嘴巴,欣赏我崩溃的样子。良久,才缓缓道:“李小姐,东宫有的是时间等你想清楚。好自为之。”

看着连北远去的身影,我脑子放空,听起牢房里渗水的滴答声来。

我所处的牢房在诏狱最角落,隔壁几间都是空的,只我一个孤零零的住在这里,周围静得可怕,但比起前世在诏狱时的喧闹拥挤,我这会儿的待遇已经是最好的级别了。

角落老鼠吱吱叫了几声,从茅草丛里蹿了出去,消失在阴暗潮湿的走道,难闻的湿臭味无孔不入,冷空气充斥着整个诏狱。

我饿得胃疼。

晚饭是馊掉的馒头和发霉的咸菜,连水都没有,我如今水米未沾,手脚发软,无声地注视着某一处虚空。

耳边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我身形未动,听着它越来越近,一双金丝云履停在了我的牢房外,我眯了眯眼,视线往上——是七皇子高旭。

我开始发抖。

前世在诏狱,也是高旭来过之后,我被施以刑罚,丢去了乱葬岗。

难道……重来一次,竟还是逃不过吗?

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双肩,我浑身一颤,这双手的主人动作更轻了,放柔了声音道:“怎么了?”

我手还在抖,恐惧到口不能言,高旭将我搂住,带到一旁,按着我的肩膀坐下,我才发现牢房内新摆了案几座椅,案几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意识到他不是来杀我的,我恐惧的心才停止震颤,胃部抽搐起来。

我连忙咬了一口馒头,在七皇子的目光下,竭力控制自己的吃饭速度,窘迫地咀嚼着,半晌,道:“殿下可以别看我吗?”

高旭闻言静了静,从善如流道:“好。”

吃完后,我胃部的疼痛消失,身体也暖和过来。饭菜撤下,我和高旭相对无言,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是他先妥协,开口道:“我以为你会求我放你出去。”

诏狱是他的治下,他的确有这个权力。

我摇摇头:“涉及东宫,我知道求你没用。”

高旭注视着我,道:“既然知道事关重大,何不早日坦白?交代那刺客的去向,说清楚事情原委,对你对太尉府都好。”

我暗中掐自己的手心:“我没什么可交代的。刺客与太尉府毫无干系,我也不知血衣为何会埋在我书房外,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高旭闭了闭眼,失望道:“那天马车里,是你掩护刺客离开。你还要否认吗?”

我绷紧了肩背:“殿下何出此言?那天是您亲自确认马车无异的!”

原来当时他就知道了!那他为何要放我一马?

高旭道:“我放你走,是因为不想当众抓你现行,那事情就毫无挽回的余地。可我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被太子抓住小辫子?

我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什么刺客,也不知道血衣为何会埋在那里,太尉府与此事毫无瓜葛。”

高旭与我对峙片刻,放弃了,站起身打算离开:“我是最后一个可以救你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低头道:“殿下厚爱,悦之不胜惶恐。”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抬手来摸我的头,我想后退,被他捏住了肩膀。

他摸上了我头发间的木簪,确认了是他削的那支簪子,神色柔和下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裹在了我的身上。

傅笙不是刺客。

他再蠢,也不会在那种人多的场合去刺杀太子,况且他根本没有刺杀太子的动机,虽说太子算是夺他所爱了,但他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葬送自己一生。

我也没有把血衣埋在书房外。

所有沾血的东西,我都让香茹亲自拿到城郊去毁了,她第二天清晨才回来,告诉我办妥了。

郊外的血衣究竟是如何回到了我院子里,又为何偏偏在太子来府上的这天,被猫刨出来,这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一定有人盯着太尉府,或者说,盯着我。

在诏狱的第六天,傅笙来了。

他带着一队人大步流星地走来,命典狱打开我牢房的门,典狱硬着头皮拒绝:“副使大人,李小姐是我们大理寺诏狱的人,与东宫刺客一案关系匪浅,恕下官不能放人。”

傅笙眼眸微眯,锋利的视线射到典狱身上:“怎么,诏狱还没接到旨意吗?”

典狱一愣:“什么旨意?”

傅笙高声道:“传圣上口谕!”

典狱连忙带头跪伏在地。

“东宫刺客一案,交由羽林卫全权处理,不得有误。”傅笙居高临下,冷冷道,“开门。”

我怔怔看着他走近,脚下没有动弹,他在我跟前停下步伐,抬起手想来扶我,看见我身上的披风,认出是高旭的衣服,又缩回了手,道:“走吧。”

我向前一步,栽倒在他怀里,脚软得走不动道,眼泪猝不及防就下来了。

他连忙捞住了我,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我把脸埋进他领口,小猫似的呜呜哭起来,嗫嚅着说了句话,他没听清,低头问:“什么?”

我哭着把脑袋钻进他衣服里:“你下巴戳到我后脑勺了呜呜……”

傅笙:“……对不起。”

“我六天没有沐浴更衣了,你可不能松手把我丢掉!”

“当然不会。”傅笙无奈承诺。

“这里晚上耗子太多了,你能不能让他们好好改造一下环境啊。”

“这……恐怕办不到,大理寺不听命于羽林卫。”

“伙食也不能改造一下吗?顿顿馊馒头,谁受得了啊!”

傅笙的手紧了紧:“你受苦了。”

“我胃好疼,是不是坏掉了里面长虫子了呜呜呜……”

“回去让大夫好好给你看看,别担心,乖。”

絮絮叨叨,从诏狱说到了羽林卫镇抚司,我最后哭累了,箍着他的脖颈小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

傅笙十分动容,抱着我踏入了一处雅致的房舍,低声细语道:“多谢你的信任。”

傅笙把我带到羽林卫镇抚司,并没有关押我,反而将我安置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而沈听雪已经在房里等我了。

果然,在我缺席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但我现在正被傅笙抱着。

万一拥有女主光环的沈听雪因此记仇、从此针对我怎么办?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震,下意识想挣脱傅笙,结果自己的四肢还没做好准备,于是我从傅笙怀里滚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我六天没好好吃饭,居然还能把地板砸得震声响!

我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咽起来,沈听雪和傅笙连忙冲上来安慰我,将我弄到床上。

傅笙手足无措,显然没料到我突然挣脱他的双手,在他眼前表演了一个惊天锤地,沈听雪倒不管我是什么原因,她只当是傅笙脱力导致我掉地上,以为我是被傅笙气到、外加摔倒弄疼了,耐心地抱着我轻声安抚,见我迟迟不停下,遂就傅笙赶出去了。

我从沈听雪衣服里抬起头,眼泪婆娑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沈听雪道:“当然是担心你啦!我自有办法不让人发现我来了这里,不会拖累你和傅笙,放心。”

我抹一把眼泪,摇摇头,其实是想问她和傅笙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但心里泛酸,嘴里发苦,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傅笙去诏狱把我救了出来,唤醒了我前世对他的种种刻骨铭心的爱恋情意,所以才一时间无法将自己摆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关心他们的情感进度。

沈听雪见我还在闷闷不乐,道:“这一身臭死了,走,泡温泉去!”

泡在暖呼呼的温泉里时,饶是我已经调整好情绪,依然忍不住怅然,前世我与傅笙五年夫妻(虽然有三年是在诏狱度过),都不知道镇抚司内居然有一处温泉池,可沈听雪一来就知道了。

果然,就该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男女主,谁也插不进去。

服侍的侍女退下后,沈听雪游过来靠在我边上,絮絮叨叨与我搭话,我一一回应着,过了好一会,忍不住道:“我已经没事了,良娣不用再费心宽慰我。”

沈听雪瞪起眼:“你叫这个称呼,是特意要扎我心吗?”

好端端我惹她做什么?我立即道歉:“对不起。”

沈听雪也立即放过我:“没关系。”

从她的话里,我慢慢得知我被关进诏狱之后的事:

太子抓走我后,直接命人将太尉府围了起来,太尉欲要拜见圣上,请求也被太子直接打回。

沈听雪当天就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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