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小孩子尖锐的哭声穿过整洁的白墙，向嘈杂的人群散去，刺耳又提神。

屋里，一个青年男人坐在长椅上，看面相也就二十出头。□□趴着个半米来高的小孩儿，那哭声就是这孩子发出的。

男子面色凝重，身体僵直，机械的念叨着：“嗷~嗷~嗷~小宝不哭啦~”这比孩子还紧张，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连点情感都没有。别说有效果了，孩子哭得更凄惨了。简直没眼看。

旁边站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小号注射器正在吸取药液，看情形应该是护士。

“小宝~看这是什么？”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个红色纸船，蹲下身子晃动着纸船，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色彩鲜艳的东西很受小朋友的喜欢，小宝立马就被吸引了，手直直地伸向纸船：“要！要！”

女子把纸船给他，小宝新奇地左翻右看，时不时的上下晃动。女子趁机给他打针，短暂的疼痛，小宝立马晴转阴：“呜呜~不！不！”

“小宝不哭哈，这就好啦！马上就好了。”拔出针麻利的用棉签按住针眼，示意男人接手：“来，按住吧，等一会儿不出血了再拿下来。”

“小宝，不疼了吧，快别哭了，再哭人家会笑话的。”

小宝抽抽噎噎的扭过头不看她。等出门的时候，还记着她呢：“坏！坏！”

屋里的动静对屋外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该怎样就怎样。

这是一间大厅，小屋是它的小套间，专门打疫苗的。

毕竟是九零年代，大厅布置的比较简陋，四面白墙，几扇不大的玻璃窗。地面铺着白色瓷砖。厅里陈列着四排带背长椅，还配着高高的输液架。

现在是早上九点，正是人多的时候每排长椅都坐满了人，人群上方的输液瓶里是清澈透亮的液体。多数是无色的映着墙面的白，其余带着淡淡的颜色。这些大小不一、颜色交错的瓶子连着一根长长的软管像浮在半空中的氢气球。

打针、换药的护士在人群中穿梭，面无表情地听着各处的家常话。

小李是其他一员，入职半年，工作已经上手了。每天也都兴致满满，这会儿自信地推着小推车来给患者服务了。

来到大厅的一个角落，先确认患者：“姜绵在哪儿？姜绵在不在？”

“在这边！姜绵在这边！”姜卫民赶紧应声，给护士招手示意。

“在，在，护士姜绵在这儿！”崔素兰也抱着孩子站起来向护士喊。总算来打针了，女儿已经发热几个小时了，就算不是高烧，小孩子也禁不住的。

小李确认了患者，动作熟练地给她扎针。这小孩儿的很瘦小，血管藏得深，不太好找啊！这一根吧，相对好扎。没想到小孩子的血管这么细，小李下针的时候没注意，感觉到针头穿过两次壁垒，小李心头一跳，完了，扎过了。

心里慌乱，面色越加严肃：“孩子血管细小没扎好，得重新扎。”说完小心地瞅一眼孩子，见还睡着，送了口气 ，就怕孩子醒了哭。

“没事儿，没事儿，这正常，再接着扎吧！”崔素兰也心疼孩子受两次罪，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也正常的，再说她们是来看病的，没必要得罪护士。

妻子想到的，姜卫民也想的到，再是心疼也皱着眉头没说什么。

尽管孩子家长没意见，有了一次失误小李还是有些紧张。有时候就是这样，越紧张越出错，针扎完不回血，小李检查了也没看出问题，就想着拯救一下。试着摇动针头，唉！没效果啊！算了，拔了重新来吧，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扎不好这个针。

小李摇针头的时候，姜绵可能受到疼痛刺激，手不自觉的抽动起来，到底因为生病没能醒来，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无意识的小声抽泣。姜卫民看得心火骤起：“你这个护士会不会扎针？！你拿针搅啥？”他是个疼孩子的，也特别能共情。看着护士拿着针在女儿上手别来别去，他觉得是在搅自己的心。他姜卫民的孩子自己都不舍得打一下呢，这护士哪是打针啊，上刑还差不多。

“卫民，别说了。”崔素兰拽拽丈夫衣角，不想让他在医院闹事，孩子还等着治病呢。

姜卫民被妻子一拽，怒火消了大半。他懂妻子的意思，可是也不想女儿再受罪。拦着护士不让她再给孩子扎针，盘算着该去找谁。

姜卫民的声音太大，惊动了不少人。有觉得姜卫民不讲情理，欺负人小姑娘：“哎！小伙子你急啥？别耽误人家大夫扎针。”见小护士被说得脸发红，邻座的一位老大娘赶紧出来解围。

也有心疼孩子的，比较感同深受：“大娘你没看人家孩子扎成啥样了吗？这一看就不熟练。”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多了，姜卫民越来越心焦：“这不是你家小孩你不心疼是吧！俺是来看病的不是让你拿孩子练手的！没看着孩子哭成啥样啦？不会扎就换人！去去去给俺换个会扎针的人。” 声音急切还带点小哽咽，拦着人家小护士，不让她继续扎针。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卫民，你别急，你……哎？你去哪儿？”崔素兰抱着孩子不能起身，急忙喊人，话还没说完，人就没影儿了。

护士小姑娘被晾在那儿，惨白着脸无措地立在大厅里，头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内心难免慌乱：“这……怎么这样啊？”

“你先别急，孩子爸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把人晾着不地道，崔素兰得稳住人。不过自己心里也有点意见，都两回了都没扎上针。俗话说的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孩子受罪，她也心焦的不行。孩子爸没交代一句就匆匆离开了，去了哪里？做什么？她心里也没底不敢乱说。

众人没想到姜卫民反应这么大，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出声，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后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好在姜卫民回来的快，还领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长相普通，难得的是通身温和、沉稳的气质，穿着白大褂不急不慢地走来。给人一种可靠地感觉。“卫民这是侄女儿吧？你别急，我先给咱闺女扎上针。”王保军制止住慌乱的姜卫民，转头向小李低声询问：“小李，要不让大哥试试。”不管怎么说得先给孩子治病。周围都是患者，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保军到底老练，顺利给扎上针。调试好滴速，不忘向两夫妻叮嘱 ：“卫民、弟妹看着点孩子别给压了针，就按这么个快慢滴就行。”

“好嘞好嘞！麻烦保军哥了，哪天去家玩去，咱哥俩好好整两杯。”孩子在治疗了，姜卫民又恢复温和的模样，加上两人认识，说话都带着笑意。

崔素兰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大哥有空到家来，我们好好招待招待您。”

“那感情好！改天有空过去看看，弟妹可别嫌大哥吃得多哈。“

“孩子就是寻常的发热，退了热，问题不大，放宽心，别焦心。”王保军应下还不忘调侃两句缓解缓解气氛。又怕两人年轻没经验，遂开解了几句。

到底是工作时间不好久聊，再说科室那边也挺忙的：“卫民呐！我那边还有点事儿，先过去了，有事儿再找我就行。小李一起回去吧！”走到门口，想起来小李还在，出声招呼一声。

这一声对小李来说如同天籁，赶忙推着小车追出门去。

“王哥，今天……”

“小李，王哥刚才抢你活了，对不住，这是我家表亲，最是心疼孩子的人，行事有些冲动，我替他给你道歉，你别和他计较。”王保军怕同事心里有疙瘩，赶紧解释。

“王哥，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接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用客气，你是个好姑娘，往后有事儿可以找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