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昭没动。

陆秦眉头微皱：“怎么不起来？”

孟昭昭伸脖子向他身后望去。

“别看了，周围都是我的人。”陆秦说。

孟昭昭长舒一口气：“腿麻了，走不了，抱我一下。”

她伸出双手，拉了拉陆秦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男人。她眼中眸光闪烁，脸色虽然苍白了些，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陆秦无奈的蹲下身，把孟昭昭抱起来。孟昭昭双手搂着陆秦的脖子，笑眯眯的看着男人，呼出来的香气喷在男人的脖颈上。

禁忌的接触让她快乐。

一个是妃嫔，一个是臣子。

怎么会抱到一起去了？

她莞尔轻声说道：“陆哥哥，别放开我，我腿脚软，要不然咱俩一切跌在地上了。”

陆秦打横抱着孟昭昭，站在原地，平静的垂眸问道：“闹够了没有？”

“没有。”孟昭昭固执说道，“你生什么气啊，我感觉你不太开心，这不就是按照计划行事吗？”

“计划里你会辩解，会抱着皇上痛哭。”陆秦搂紧了孟昭昭的腰，防止她不断往下滑。

月光下，他怀里多了一个姑娘，像是青梅竹马嬉笑玩弄的模样。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最后落在那张娇嫩红润的嘴唇上，看上去很软，不知道是什么触感。

孟昭昭脸一红，微微侧头，倒像是往陆秦的怀里钻：“你别这么看我，我都要烧起来了。”

她在他的胸口喃喃自语，但热气一吸一呼把陆秦胸口的布料都濡湿了。

陆秦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再乱动把你扔下去。”

“好好好，你可别动，我腿脚不灵活。”孟昭昭亲昵的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蹭着陆秦的脖子往上爬，最后将头埋在男人的脖颈上，生怕自己被扔到地上。

陆秦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用眼睛去描摹黑暗中的男人。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说话的声音。

不过这冷冰冰的语气可以改改。

“别闹。”

孟昭昭看着陆秦喉结滚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戳。

“唔、”

陆秦：！

他身体一晃，孟昭昭感觉到他肌肉倏然紧绷。

她当即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别别别别把我扔下去！我错了错了陆大人。”

“不是陆哥哥了？”陆秦低声问。

“啊？”孟昭昭一愣，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开头的，于是说：“是，陆哥哥。哥哥有什么话要问我呢？”

“你心里怎么想的？”陆秦决定不站在这院子里，要是被自己那些手下看见，指不定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

他轻轻踹开门，走入孟昭昭的寝殿内，将她放在了床上。

孟昭昭不满的松开手，将腿伸出去：“这明天还得跪着呢，你给我揉揉，我就告诉你。”

陆秦不恼，毕竟孟昭昭这种出格的事情做的多了。

况且，她的行为和旁人不同。

你可以说大家闺秀不知检点，但她一个准备弑君复仇的人，还有什么能禁锢限制她的行为？

“臣碰此处好像不太好。”陆秦说。

孟昭昭哼了一声：“我觉得很好，背地里做些事情才能让我白天虚情假意的时候不那么恶心，你说是不是？”

他坐在圆凳上，将孟昭昭的一只腿放在膝盖上，从衣袖里拿出来药膏。

“还挺齐全的。”孟昭昭笑了，“既然带了药，就劳烦陆大人了。”

陆秦听着她欢快的语气，喉咙上下滚动。

他原本想要撩开她的裙摆，突然觉得两人的姿势也太过于亲密了，当即手一顿，没有再继续动作。

孟昭昭又笑了：“你要撩开就撩开，我都没说什么。”

“你当真不介意？”陆秦眸色暗了暗，别的女人都很在乎清白名誉，甚至与男子都敬而远之，到了孟昭昭这里反而颠倒了，她从来不抗拒与自己接触，甚至默许他亲近的行为。

可能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倾诉发泄的渠道。

孟昭昭将另一条腿也搭在陆秦的膝盖上：“我经历的，比你多多了。这本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名誉，你觉得我还有名誉吗？”

她自己撩开裙子，白裙子里层布料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膝盖处红肿出现了伤口。

陆秦垂眸看着伤口，拧开药膏，轻声说：“可能会有一点疼。”

“放心吧，没有凌迟疼。”孟昭昭故作无所谓，她靠在床铺上继续说，“今晚我可以说自己被冤枉的，但皇帝不是傻子，他会自己去查。我要是把答案都说出来了，他肯定不信。今天你那边什么情况？”

“已经怀疑了。”陆秦低头没有看她，轻轻将药膏裹在纱布上，又覆盖在孟昭昭的膝盖伤口处，孟昭昭疼得一哆嗦，却被陆秦按住了腿。

这药膏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谁知道能这么难受，疼痛中蔓延着一股寒气，像是有冰片的成分。

“我要让他主动把秋妍还给我。”孟昭昭说，“他亲自去查肯定能查到我是给秋妍送绣片，而贵嫔他们去查只能查到李程。李大人和张葛在朝堂上本就不太对付吧。”

“是，今天还出言嘲讽。”陆秦手上的动作竟然有些温柔，抬眸问：“现在还疼吗？”

“疼，一会儿好点了我还得跪着。”孟昭昭抱怨说，“明天他下朝后应该会来见我，但愿那个时候我的腿支撑得住。”

“明天热。”陆秦插嘴说。

“那我跪在阴凉的地方。”

“你跪着还挪动位置？”陆秦用纱布擦着旁边的血渍，他黑沉沉的眼眸灼灼深邃。

和她说话的间隙，语气也和缓了几分。

像是被她传染了。

像是被融化的冰河。

这种转变，在七月围猎的时候就悄然开始，让人猝不及防，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些软了。

都说温柔乡，她一个眼神就让人流连忘返。

孟昭昭笑了：“陆大人，最近真是辛苦你了，这件事成了你可要给我些礼物。”

陆秦闻声问：“想要什么？”

“不知道。”孟昭昭一摊手，“先欠着吧，没准以后用得着呢。”

她笑起来如靡靡春色。

“先睡吧。”陆秦将孟昭昭一双腿放在床上，他握着孟昭昭的脚踝，这样亲昵的接触让他动作有些僵硬，额头青筋凸起，甚至脊背冒出了汗珠。

他不知道自己在隐忍什么，只要周围有孟昭昭，他好像很容易的情绪失控。

恍惚间，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孟昭昭双腿割裂了二十个刀口，血肉模糊，肉被一片片割下来。她被绑在刑床上，尖叫已经从喉咙中销声匿迹，双眼无神的看着烛火，疼痛让她哭得睁不开眼，嘴里塞的麻布让她无法咬舌自尽。她目光恍惚模糊，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双腿，布满伤痕。

“还没看够？”孟昭昭突然抬腿，踹在了陆秦的胸口。

“——嘶”

原本霸气的姿势，因为牵动伤口所以变得有些尴尬。

她倒吸一口凉气，又悻悻的把脚从他胸膛缓慢挪开。

“不是。”陆秦哑声否认，“没有在看。”

他甚至没有注意她这不知礼节的动作。

孟昭昭根本不搭理他的辩解，声音柔情似水问：“那好看吗？”

“好看。”

“那陆大人还要继续吗？”

“不了。”陆秦气血上涌，不仅仅是被活色生香的画面刺激到了，而是心中疼生出一种罪恶感。

罪恶和愧疚如同藤蔓在心间蔓延，荆棘包裹著他把他拉入黑暗的深渊。

他盯着孟昭昭的双腿，眼神闪过一丝冷厉，那模样差点把她吓一跳。

孟昭昭轻咳一声，面露不自然的神色，一缩腿说：“别看我。”

“抱歉。”陆秦恢复清明。

他站起身，似乎与孟昭昭拉开距离，他的脑海中就不会再浮现那鲜血淋漓的双腿。

“夜深了，你睡吧。”陆秦说。

“要是有人来怎么办？”孟昭昭问。

“我在这里守着你，一个时辰。”陆秦说。

他也不知道为何凭空冒出这个想法，他只不过单纯的想让她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你要看着我睡？”孟昭昭一惊，刚才自信的表情全没了。

粗暴和羞辱的对待可以让她不卑不亢，但她招架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

这人是在做什么？

让她安心睡觉吗？

只是、睡觉？

“睡觉？”她不可思议，“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打仗。”陆秦好像在谈论公事。

孟昭昭的心脏激烈的跳动，夜晚的风亲吻着她的脸颊，她怔怔地看着男人的侧影，揉了揉胸口，缓了好久才说道：“好，那多谢陆大人了。”

“不客气。”

这一夜，孟昭昭睡得很沉，这几天她疯狂的折腾自己身体，如果不是陆秦送来药吊着，估计早已经大病一场。

她穿着外衣，双手合十，简单的盖着蚕丝被。

如果不是睡着了，她不会知道陆秦深沉的目光一直在凝视着她，似乎在亲吻她的眉眼、额头，锁骨、肩膀。

与平日里寒冷凌厉的目光不同，那似乎是陈年酿的酒，似乎是春日融化的雪，温柔又用力，醇香而绵长。

陆秦看着自己的指尖，触碰孟昭昭皮肤的手指变得滚烫。他不太理解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是在之前二十几年中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不是情人，是并肩作战的友人。

他也知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笑脸背后的刀子比什么都狠毒。

陆秦坐在床前，给她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孟昭昭好像在做梦，她眉头紧锁，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是在受刑。

挣扎间，她突然拉住了陆秦的衣角，喃喃自语：“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下去了……好疼啊……真的好疼啊……现在杀了我，杀了我！”

她梦到了什么？

昔日凌迟的场景吗？

那一刀刀把一个倾国倾城的孟家贵女割成了一个血人。

孟昭昭不是在慎刑司受刑的，而是在大理寺，只有大理寺的人才能办到凌迟到最后一刀人才会死。那时，她被扔到了大理寺后的院子里，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陆秦在她昏迷的时候见过她，那张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写满了绝望和凄凉。酷吏将一盆盐水泼到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那样的场景，他不想再见到了。

孟昭昭死死抓着陆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疼……”

陆秦僵硬的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说道：“不会那么疼的，你会好好活下去。”

孟昭昭：他在我的圈套里越陷越深……

陆秦：？

孟昭昭：我只是需要发泄一下，你懂得吧？

陆秦：哦，渣女。

主持人：他沦陷了沦陷了沦陷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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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深夜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