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珩把白青瑶安置在寝宫里,留了一些玩具供她消磨时间。
随后回到御书房,沉下脸,叫来李柏川:“传国师来见朕!”
李柏川见楚云珩眼底透着冷意,似在压制怒气,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将正在天机台卜卦的国师请到勤政殿。
国师最初见李柏川慌慌张张的,还在心里笑他浮躁,心道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但等他走进勤政殿,在空气里嗅到一抹淡淡的妖气,他顿时比李柏川还要慌,“咚”的一声汗如雨下跪在地上。
他担任国师一职,本当以护佑皇宫安宁、避免邪祟侵袭圣体为己任。
可现在,妖物都近了皇帝的身了,他都不知道妖物在何处!
如此失职,实在难辞其罪!
“国师,你可朕为何召你来此?”
楚云珩微微抬起下颚,不怒自威地盯着面前瞳孔剧烈颤抖的国师。
“臣知罪!臣一时疏忽,竟让妖邪闯进皇宫!请陛下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让臣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物活捉呈给陛下!”
“不必了,它已经被朕安置在鎏金捕妖笼中。”
什么?
妖物已经被皇帝捉住了?!
国师彻底傻眼了。
他战战兢兢地问:“陛下龙、龙体可有损伤?”
“朕无事。”
楚云珩冷冷看着面色苍白的国师。
“你是先皇留给朕的亲信,朕登基这三年,一直将你当作左膀右臂,可今日,你着实太令朕失望了!”
国师身体弯成一只虾,指腹死死扣着地面,哆嗦着说:“请陛下明鉴,臣绝无二心!臣也不知为何布置在皇宫里的符纸没能探出妖物,想必是臣技法不精,这才让妖物有机可乘……臣自愿请罚,望陛下宽恕!”
国师说话时,楚云珩眼睫都不曾颤动半分。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冷眼围观国师的惊惧。
直到国师快要跪不住,才挂上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温声开口:“国师快快请起,朕今日叫你来,并非为了治你的罪。”
国师不敢起身,依旧跪着说话:“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楚云珩:“鎏金捕妖笼是上一任国师留给朕的,具体怎么用,朕有些忘了,还请国师说与朕听。”
国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谨慎措辞道:
“鎏金捕妖笼乃上任国师耗费十年光阴打造而成,里头的笼骨融了先皇的心头血,可镇世间一切妖邪。”
“倘若被困笼中的妖物存了残害陛下的心思,心头血散发的帝王之气便会钻进妖物的身体,让它承受穿骨拔筋的痛苦。”
“反之,倘若妖物并无害人之心,鎏金捕妖笼便只是普通的笼子。”
说到这里,国师试探着问:“陛下,不知笼中妖物此时状态如何?可有暴躁之举,或痛苦之状?”
楚云珩想,痛苦倒不至于,暴躁是真的有点。
毕竟无论是谁,突然被关在笼子里限制自由,都不会高兴。
“它很乖,没有害朕的心思。”
国师立刻松了一口气:“难怪臣布置的符纸对它无效,它应当只是一只刚出山的小妖,未曾手染鲜血,因此妖气寡淡,惊动不了符纸。还请陛下将妖物交给臣,由臣带去天机殿处理!”
楚云珩抿唇不语。
以前皇宫也曾有妖物来犯。
它们渴望吃人间帝王的心,饮人间帝王的血,来让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但每次它们尚未来得及靠近皇宫,就会被天机殿的人发现行踪,收进锁妖塔中炼成妖丹,交给仙门处理。
昨夜笼子里的小猫助楚云珩驱散梦魇,楚云珩不可能以怨报德,残害它性命。
“暂且留着它,朕很好奇它来人间的目的是什么。”
国师想说,它的目的当然是吃您的肉、喝您的血,为了大局,还是将其收进锁妖塔里妥当。
但眼下楚云珩正他的生气,他哪里敢忤逆楚云珩?
他从怀里掏出来用玉带拴着的一金一银两枚铃铛,跪行到楚云珩面前,举起双手,将宝物奉上。
“陛下,此乃伏妖铃。”
“您将金铃铛挂在自己身上,银铃铛系在妖物脖颈上,妖物便会掩藏妖气,认您为主。”
“从此妖物只听您的话,但凡起了伤您的心思,便将于顷刻间被银铃铛炸成齑粉。”
楚云珩将金银铃铛拿起来,拎到眼前打量。
两枚铃铛做工精致,外层以镂空手法雕出符咒的纹路,日光落在上头,映得铃铛通体熠熠生辉,精巧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伏妖铃朕收下了,皇宫有妖物一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朕想国师应当明白,一旦此事在宫中传开,国师失职一事,便会让全天下人耻笑。”
国师重重在地上磕头:“臣谢陛下宽恕之恩!臣定会将秘密烂在肚子里,不泄露一字一句!”
“退下吧。”
“是!”
-
楚云珩带着伏妖铃回寝殿时,看到鎏金捕妖笼里的小猫正在玩一支金镶玉步摇。
一双毛绒绒的小爪子反复扒拉步摇上的和田玉,看起来喜欢极了。
阳光漫过她背上的一小块儿浅橘色猫毛,为上面的每一根蓬松毛发都裹上一层细碎的金光。
楚云珩眼底漫上一抹温柔浅笑,走过去柔声问:“你可会化形?假若你幻化成女子模样,便可将步摇戴在发间。”
白青瑶见楚云珩回来了,连忙一掌将步摇拍飞,抬着下巴道:“我才不喜欢你给的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楚云珩于窗边坐下,在空气里嗅到了香喷喷的猫味。
“你还没告诉朕你的名字。”
白青瑶鼓了鼓脸颊,终于还是认输了,松口说:“我叫白青瑶,青色的青,瑶池的瑶,名字是族里一个曾经在人间游历数十载的姐姐取的。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楚云珩笑着摇摇头:“朕可没答应你,只要你说了名字,朕就放你出去。”
“你!”白青瑶炸毛了,“你耍我!”
“以后朕唤你阿瑶可好?”
“随意,反正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真的么?朕本来有样东西想赠与你,现在想想,似乎没有必要了。”
“嗯?什么东西?猫薄荷?还是阴阳大补丹?又或者是脆脆的龙筋?”
白青瑶被勾起了兴致,好奇地凑到楚云珩面前隔着笼子问。
她想,皇帝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
“都不是。”楚云珩将银铃铛拿出来,摇了摇,“喜欢这个铃铛么?只要你戴上它,捉妖师便再也不能在你身上闻到妖气。”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宝物?”白青瑶眼睛亮亮地看着漂亮的银铃铛,“该不会有陷阱吧?”
“还不算笨。”楚云珩笑,“只要你不对朕动歪念头,这铃铛便不会伤你,而且只要你乖乖戴上它,朕自此便会成为你的靠山。”
歪念头……?
什么叫歪念头?
白青瑶的目光落到楚云珩漂亮的喉结上,又缓缓下移,落到他被龙袍包裹的身躯上。
她眼前浮现出昨夜看到的冷玉一般的身体。
年仅十七岁的帝王有着劲瘦的腰身和薄而紧致的肌肉线条。
白青瑶虽然已经二百二十六岁,但因为一直住在全是猫猫的清月岭,根本不曾见过这些。
她体内涌起一阵阵陌生的热意,烧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有点想往楚云珩身上蹭,就像普通的家猫一样。
可是这样太不矜持了。
她茫然地想,自己该不会对面前这个人类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吧?
人和妖一个死得快,一个活得久,没有结果的。
白青瑶低下头,用爪子揉了揉耳朵,很诚实地说:“未来那么远,那么长,我可不能保证一直不对你动歪念头,快把你的臭铃铛拿走。”
楚云珩愣住,似是没想到这猫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以为猫说的歪心思,是指有可能伤害自己,便道:“朕不会伤你,亦不会害你,你又怎会对朕动歪心思?莫要闹了,来,把铃铛戴上。”
“不戴不戴不戴。”猫任性,猫呲牙,猫有主见,“你再把铃铛往我面前递,我就要咬人了!”
“唉……”楚云珩十分无奈,“好吧,看来朕只能继续关着你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白青瑶急了,两只爪子抓着笼子,“我助你驱散梦魇,你就这般待我?”
“你也是有求于朕,才会帮朕,不是么?用恩情裹挟他人的猫可不是好猫。”
“你你你!”
白青瑶没招了。
她呈大字型瘫在笼子里,双目无神,瞧着十分可怜。
楚云珩看了一眼她柔软的肚子,没忍住将手伸进笼子里摸了又摸。
白青瑶红了耳朵,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蹬。
“走开走开,不许摸,谁摸谁小狗!”
楚云珩一时没有忍住,指尖扶着桌沿笑起来。
“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骂朕是小狗的人。”
“你这性子,纵然骄纵,倒也可爱,既如此,你便留在这鎏金笼中陪朕一段时日吧。”
不!!!
白青瑶在心中嘶吼。
她抓着笼柱,想问我现在戴铃铛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楚云珩要去御书房见大臣,已然快步走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