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看画本子是贵族小姐的禁忌,那上头都是男女私奔的低俗故事,向来为伦理所不容。看来这林小姐是个离经叛道之女,和贤惠贞静不沾边啊!
在坐贵人们都惊奇地看着她,林三老爷更是黑了脸。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许氏是个如此狭隘、上不得台面的人?就算不喜欢继女,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败坏继女的名声吧?
眼看名声被毁,林容不慌不忙,站起来恭敬地朝许氏行一礼道:“母亲说的是,我自幼平庸无能,周大人这话实在担当不起啊。”又款款坐下了。
众人眼睛里的意味就深了。
林容这一番表演虽然简单,却也足够精彩。
她丝毫没有为自己辩驳,甚至她看起来听不懂许氏的话;可明眼人都看清楚了,方才林容朝许氏行礼行得那般恭敬,言辞谦卑又不失端方,这架势……
亲生儿女是不会动辄向生母行礼的。林容此举让所有人想起来,许氏是继母。
她又谦卑温顺,目光低伏做小,人们看着就觉出她对许氏是十分敬畏、甚至恐惧的。再看许氏脸上的火气,但凡不瞎的都明白了,这是继母苛待原配的嫡女呢。
大家对林容添了许多同情,对许氏则是鄙夷不屑。
“哪里,林大小姐进退得体、孝心可嘉,又精于画艺,上京里再出众的才女也不过如此了。”有别家的太太们纷纷赞道。
林容满意地享受众人称赞。半晌,眼看许氏的脸越发黑沉,再次起身道:“母亲,听说婉儿妹妹也给外祖母预备了一副画?”
许氏:……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容继续道:“我看这席间热闹地很,婉儿妹妹和我一样自幼学画,不如我们姐妹一同上前作画,当场给外祖母献礼如何?”
许氏:哟呵,这主意好,我先前还没想到呢!只要这死丫头当场作画不就露馅了吗?呃等等,这法子怎么是林容提出来的?
许氏的脑子有点乱,林婉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姐姐所言甚是。”她霍地站起来。
不怪林婉沉不住气。她到了说亲的年纪,无论是幻想着进宫做娘娘,还是高攀一个名门,都需要一个响亮的好名声。
她和许氏已经算计好了,就等在王家寿宴上一鸣惊人,落个才女之名。可没想到林容献出的贺礼这么巧……
要是弄丢了这个机会,日后不说进宫无望,夫家多半是不如林家门楣的,这可不行。
林婉满眼斗志,拉了林容笑道:“姐姐随我下去挑选墨宝吧。”这作画用的各类狼毫、羊毫和兔毫并不寻常,用的墨也不是练字的松烟墨,她倒要看看,到时这林容连笔墨都分不清,没等落笔就该闹笑话了。
林容从善如流。姐妹俩进了王家书房,由王家下人引着挑选墨笔。趁四周人少,林容凑近林婉耳边,低低道:“婉儿,你实在天真,你以为你能与我争?”
什么?
林婉从没听到过这等露骨的挑衅,一时愣住。
“你就算赢了我,旁人不过面上赞你技艺精湛,实则你林府二姑娘的身份是不能改变的。”林容一针见血道:“你是继室所出的次女,生母又出身低微,你以为那些侯爵、公爵家里会娶你做主母?我已是皇室落了定的娘娘,至于你,嫁给一个三、四品的官家,做个幼子的媳妇就顶了天了!你终其一生,每每见了我都要跪拜行礼,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林婉:……
古代女人含蓄内敛,生死争锋也绝不会宣之于口。林婉虽没少欺负人,可被人直戳戳地贬损这还是第一次。
她只觉自个儿的玻璃心碎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你欺人太甚!”林婉红着眼圈怒道。
“呵,我欺你那是天经地义,我是父亲原配夫人的长女,你是什么?”林容一改往日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形象,满脸骄横,盛气凌人。
林婉气得快晕过去了,咬牙切齿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破落户儿如何能赢过我!”
她不光要赢,她还要利用这次露面的机会重新踩在林容头上!林容这贱人不是抢了她嫔妃的身份吗?那好,她嫁不成皇帝,她也要嫁给王爷或者国公爷做正室,国公夫人的诰命可比宫里大多数嫔妃都要尊贵呢!至于王妃,那就更尊贵了,宫里二品以下的妃子们都要向她行礼!
哼,你堵死了我一条路,我还能找着另一条!今日筵席上的男客们都非富即贵,好几位没婚配的王爷、世子爷赫然在列,只要能被其中一位看上……
林婉满心幻想,先挑了几支贵重的紫檀木羊毫,又挑了雪莲山云墨,之后却扶了贴身丫鬟至里间,说是要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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