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在您心里,如此……肮脏丑陋,倒是不配活着了。”林容越发卖力。
很快,李弘招架不住了。
他脸上的狠戾一分一分软下去,只是那冷漠的目光如旧。终于,他再次上前一步,道:“你故作清纯温婉,实则是心狠手辣之辈。林容,你们世家女那口腹蜜剑的德行,朕难道看不明白?万氏的事儿,朕一开始就知道了。今儿这个韵贵人,虽也是她自个儿不知死活冒犯朕,这里头怕也有你的手笔吧?”
林容看他凑近的脚步就知道自己赌赢了。心内自得一笑,面上却不表露分毫:“皇上是天子,洞若观火,妾身这点子小心思,如何能蒙骗皇上呢。”她竟也不含糊,当场认下了:“只是,在宫里活下去不容易,若是妾身没有这些自保之力,怕是早在殿选之前就见了阎王。”
李弘轻轻叹一口气。
“你的话朕明白。”他平静道:“你此前对万氏动手,朕懒得管。你今日对朕宠爱的女人动手,这不是朕希望看到的,你明白吗。”
林容愣了一瞬。
忙低下头去,吐出一个字:“是。”
李弘绝不是因为宠爱韵贵人,才这样警告她的。
真正的原因是,宠妃属于帝党,李弘维护的不是女色,而是自己的党羽!
就算林容今日处置韵贵人并无错处,可再怎样,李弘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羽翼下的人被政敌动手。
“皇上,妾身没有那么多心思,妾身唯一期盼的,就是能站在皇上身后服侍您。”林容轻声道:“妾身所作所为或许有错,可妾身看见皇上受人谋害,心里过不去……”
“你不必解释。”李弘打断她,那股子冷嘲热讽的劲儿又上来了:“林容,你们这样高贵的世族,是不是瞧不起朕?”
林容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起来了!
李弘果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她敢断定,如果她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她会死得很惨!
“皇上为何这样说?”她凄楚地看着对方:“在妾身心里,您是天上的神明一般……”
“你少在这里欲盖弥彰!”李弘的目光狰狞起来:“告诉朕,你瞧不起朕是不是?因为朕的生母是围场里驯兽的女奴,连宫中最下等的奴婢都不如!你们都一样,都和谢氏一样瞧不起朕……你的父辈,那些朝臣们,喜欢冠冕堂皇地标榜自身的尊贵;你们世家女,也喜欢端着矜持的架子打压嫔妃们!你说,你今日见到了玉婕妤,你是不是觉得她卑贱?朕和她是一样的人,朕的母亲连她都不如,所以朕才不配做你们世家大族的君主吧?”
说罢猛地攥住林容的手腕子:“你说啊!”
林容:……
或许当皇帝的人,多少会有点心理问题?
林容觉得很头大!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可她最讨厌和神经病斗!蛮不讲理摧毁游戏规则的人,这还怎么玩啊!
“妾身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别过脸去,神色冷淡:“但是,妾身愿意起誓,妾身从未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看低他。韵贵人被妾身处置,并不是因为她低贱,只是因为她谋害了皇上!玉婕妤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故而妾身欣赏她。如果皇上曾彻查过林家,或许能够了解一件事。妾身的两个嫡出弟弟都顽劣不堪、难成大事,在妾身的建言下,妾身的父亲已经决定将庶出的二弟作为继承人培养。”
天地良心,林容这说的是实话啊。
她不是古人,她没有骨子里那种上下尊卑的思想,反倒更崇尚从无到有的奋斗。
上辈子她就不是林家财团的嫡枝,当时林家的掌权人是她的堂伯父。可她还是凭着真本事继承了财团。
活了两辈子,戏精手段日日都在用,今儿破天荒地说一次真话,倒让她不太习惯。她咬了咬嘴唇:“皇上不必立即相信妾身,您只需要让妾身继续活下去,妾身会做给您看的。”
李弘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他并不是被林容气得,而是找林容撒气。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受够了这种当个傀儡的日子!
终于,他嗤笑一声。
“安置吧。”他冷声道,一手拽着林容的手腕子,胡乱扯了巾子擦两人身上的水。
林容心说这该她伺候皇帝,可皇帝一生起气来倒喜欢反过来伺候她?
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本想着这回能睡个安稳觉了,谁知等回了寝室,李弘再次把她压在了身底下。
疾风骤雨扑面而来,李弘似乎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他的政敌。他们只剩下最初的身份,一个男人和他的女人。
林容:……
呵,男人(竖中指.jpg)
***
那一夜林容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外头敬事房的内监眼看着女官们抬了三四趟的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循例喊了几声“皇上,时辰到了”,听见里头传出来不耐烦的骂声,也就不再喊了。
这还是谢太后的交代——皇上年轻,喜好些声色犬马,不必太拘着他。
倒是今日当值的御前管事太监刘福,又急又不敢出声,跺脚道:“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刘福是御前副总管,他和他师傅常喜都是当初伺候小皇帝的小内监。
自家主子忍辱负重多少年了,难道今儿竟被一个世家女给降服了?这岂不是正中太后她老人家下怀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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