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姑姑觉着头疼。
踟蹰许久也没敢反驳林容的命令,退下去让人做手围去了。
这一日后宫大动,从前许多依附着华阳宫的人都不敢出屋子,静观其变。只是对新妃来说,在她们根基不稳的时候,上头人的你争我夺和她们无关。紧着争夺侍寝机会、早日从一个完璧的尴尬存在变成真正受皇室认可的嫔妃,才是顶顶大事。
听闻选侍林婉和一位美人张氏一同送了甜汤去建章宫。
当然被御前侍卫们拦住了,也没得到皇帝召见。
到了夜里,绿头牌按例送进建章宫,各宫嫔妃翘首以盼。
林容知道这一次不可能是自己了,闲来无事在内室泡了一桶香露沐浴。可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外头一个传话的二等宫女进来,跪在林容眼前:“禀娘娘,奴婢听了前头的消息,说皇上今晚掌灯华阳宫。”
林容眼角一抽。
华阳宫!惠妃刚被谢太后整治,李弘去华阳宫该不是为了和谢太后打擂台?!眼看着世家党内部斗争激烈,他瞎掺和作甚?
“你个蠢笨的小蹄子,怎么回话儿呢!”传话的管事桂公公后脚进来,劈手抽了那宫女一巴掌,又跪着朝林容告罪:“回娘娘,皇上翻的怎可能是惠妃的牌子,乃是阮容华的。”
哦。
不过这也够离奇的了啊!新妃侍寝的规矩是按着位分往下排的,李弘在林容宫中留宿的那一晚,非但没有让新妃们心生嫉恨,反而使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那下一个应该轮到的人,是赵婕妤。
“赵瑜贞在搞什么鬼?”她脱口而出。
难道是阮明玉手段不俗?
不像。
林容可不信,赵瑜贞能允许阮家姐妹能把本该属于她的好处给抢了,还是在华阳宫遭贬斥的焦头烂额之际!难道她发扬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前去雪中送炭了?
“等会子,让栾姑姑到内室回话。”林容淡淡吩咐。
宫女们服侍她出浴,换了身素软缎的寝衣,一头湿漉漉的青丝下头垫着云帕。这寝衣还是她在林家时让下头人缝制的,和现代的睡袍是一个性质。宫里的人沐浴后都喜欢擦干净水后直接更衣,林容不大习惯。
洗了澡之后浑身发软,不如穿着宽松的睡袍歇一会儿,看看闲书打发时光。
不多时栾姑姑进来了。
“……赵婕妤所居的望舒宫那边一切如常。”栾姑姑被赐了座,慢慢答道:“只是咱们的耳目不多,怕是有些事儿是咱们没发现的。”
林容静静地坐着。
她叫栾姑姑来询问望舒宫的事儿,实则有点不合章法,因为她身边掌管上传下达、别宫应酬的是有专人的,那就是桂公公。
但桂公公不是林家事先挑选的人,林容没法子和他交心,就只能先劳烦栾姑姑了。
“她这几日见了什么人?”林容开口道。
“回娘娘,望舒宫里的偏妃们极奉承赵婕妤,这几日都凑在主殿里呢。望舒宫里的吴德仪也是个得宠的,她能投了赵婕妤麾下,可见婕妤的手段。”
哦,原来是忙着拉拢自己宫里的人。
吴德仪,既不属于宠妃也不属于世家吧。她是选秀入宫,偏偏门第不高,谢太后压根就看不上;又美貌会侍奉人,得李弘的欢心,几年下来倒是得到了帝党的信任。
世家那边,吴德仪因是选秀进来的,出身尚可,没人针对她;宠妃这边,她和裴小怜交情好,平日里关照那些没有娘家支撑的人,倒也有体面。
左右逢源的人呐。
如今又和赵瑜贞两头热了。
一般来说,这种人最擅长自保,绝不会卷入什么激流纷争。可是……若机会摆在眼前,她未必没有野心。
赵瑜贞初来乍到,从前和吴德仪娘家没有交情,一进宫就拉拢上了……极有可能是赵瑜贞承诺了她什么东西……两人各取所需。
林容觉得自己似乎抓住关键了。
“赵瑜贞,很不老实。”她轻笑:“她此前按兵不动、乖顺地跟在我身后,只这一回惠妃失凤印一事,叫她忍不住出手了。她是想着取代我在新妃之中为首的地位,自立门户吧?”
一进宫的时候,赵瑜贞就发现宫内的形势比她想象得更复杂、更危险。后党和帝党矛盾尖锐,后党内部窝里斗,王谢两家面和心不和,阮家又想浑水摸鱼,林家更是隐隐包藏野心。赵瑜贞立即做出决定,以退为进,将林容推出来做那个扛大旗的,自个儿在后头躲清闲。
等进宫了,眼看着林容这大旗扛得越来越高,得了太后的赏识,得了三品嫔位,得了招幸打破了新妃受冷的局面,还把惠妃的凤印给抠下来了……赵瑜贞看不下去了。
林容冲锋在前给她们遮风挡雨,这是好事;可收益全让林容一人独吞了,这不太好。
“她竟敢触娘娘的霉头?”栾姑姑惊怒不已。
“要说敢不敢,只等着看今晚的好戏,咱们就知道了。”林容拍了拍栾姑姑的手:“好姑姑,你领人盯着阮容华那边,我可不信她今晚的侍寝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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