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肖也低眉乖顺的样子让李檀栾觉得好生陌生。

“掌领虎啸军,那你岂不是个将军?恕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李檀栾不自然地打趣道。

可在肖也听来,这话中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他觉得李檀栾定是在埋怨自己隐瞒真实身份,故又进一步解释道:“我也是这几日才来的,三皇子一早便察觉黎县附近有异动,特命我前来打探,若非你突然出现在茅草屋边……”

“怎么,你是在怪我坏了你的计划吗?”

“不是的,“肖也再次低下了头,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老半天才重新抬头道:“我是想说,还好你碰到的人是我,总比碰见别人更安全一些。”

也对,无论是被木国人发现还是被三皇子的人抓到,都是死路一条,唯有这个肖也倒是真的更安全一些。

不过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救过他的命吗?还好还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幸亏当时救了他。

”不说这些了,我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怎么样了。”

李檀栾刚要推门而入时,那个领头的村民便从埋伏的地方提着一把刀就冲了过来。

“等下!木国的人都失败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李檀栾见状,赶紧用身体挡在门前不让那人进去危害到太子。

她面上临危不惧,但心中早就乱了分寸。

“姑娘,这是我的使命。你是个好人,赶紧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你这是被他们洗脑了!”

“你给我让开!”那人说罢提起刀便要坎过来,李檀栾还没来得及拔腿跑,肖也飞一般地出现挡在她面前,拳打脚踢之下命人将他捆绑在原地。

“你没事吧?”肖也抓着李檀栾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李檀栾抓着肖也的胳膊,立即正了正身子,却忽然发现手上有血,“你受伤了?”

“小伤,不打紧。”

肖也穿的一身黑,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血迹。

“不打紧最好。”李檀栾确认不打紧后,撂下这句话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边洗手上的血,一边大口喘着气。

刚才生死就在一瞬间,她连遗言都没想好。

李檀栾一直以为死亡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没想到近在咫尺竟是这本滋味。

劫后余生,她瘫倒在地。

“那人声称是自己的使命,而我却大声说他被洗脑了,可反过来看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小到大就身负太子妃的使命,把自己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与那囚鸟有何两样,与那人又有何不同?”

第二日,李檀栾再去拜见太子时,发现肖也已然在了。

李檀栾正愁自己的身份会被发现,可谁知肖也一见到李檀栾便离开了。

“栾儿妹妹,你来了。”太子见李檀栾来,热情地起身迎接,“听士兵们说昨日栾儿特意前来我房门口保护我。栾儿此行,本宫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都是肖将军的功劳。”

没了领头的搅屎棍,村民们果然配合多了。

这会儿,李檀栾正张罗着分发食物,虽肖也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但也当他不存在。

忙活了一上午,李檀栾才得空原地坐下歇一歇。

肖也从远处迈步走来,默不作声地坐在李檀栾的边上。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嗯?”李檀栾一头雾水。

“我并非刻意隐瞒身份,只是现在局势混乱,你又是东宫的人,我不得不一再小心。”

哦,原来还在介意这事。

“我几时生过你的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肖也的脸上瞬间愁云不再。

“话说起来,昨日你又救我一回,我怎能恩将仇报呢。”说到这,李檀栾不禁想起他昨日的伤,“你伤好些了吗?”

“嗯,往日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惯了,这点伤不足挂齿。”

“你穿这身还停好看的。”

“什么?”肖也一愣。

李檀栾正色道:“我是说,你平日里都穿黑衣黑袍,今日换上这蓝布衫,倒是另有一番韵味。”李檀栾从早上就发现了肖也的这一身打扮,很是清秀,少了些乌泱泱的戾气,多了几分温润的味道。

肖也难得害羞地笑了笑;“黑色的衣服更方便些,这样就算受伤了也不易于被发现,哪怕身处险境敌人也会忌讳,算是自保吧。”

李檀栾点点头:“也是,还是活着最重要。”

肖也指着桌上的一大盆问道:“这素菜豆腐汤是你做的吗?”

“对,不过差不多都分完了,只剩下这一点点,你可以尝一尝。”李檀栾舀来一小碗递给肖也。

肖也乖巧地喝了一口。

其实也就是寻常的素菜豆腐汤,但他认真品味了下,赞赏道:“好喝。”

“你不用逗我开心,这里的物资有限,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跟你说哦,我做的玉米排骨汤那才叫一绝呢。”

“不信。”肖也把碗里剩余的一点汤一饮而尽。

“有机会给你尝尝,保证喝一口终身难忘。”李檀栾客气说道。

“好。”肖也回应地倒是像当了真。

黎县的事很快就被平定了,黎县百姓十里相送太子,高喊皇家万岁,太子在一片感激和膜拜中尽兴离开。

回到宫里,李檀栾又开始了过去那日复一日的生活。

除了太子,三天两头的不是送礼就是邀约。

好在长明整日缠着李檀栾给她讲宫外面发生的事,李檀栾也乐此不疲地一桩桩一件件细细道来。

时间在一次次缓慢的日出日落中飞逝,很快又到了围猎的时刻。

皇家一年会举行两次围猎,春猎和秋猎。

不过春天乃是万物生长的时节,不宜杀生,故春猎只是一个形式,皇家众人更看重的是这回的秋猎。

自打上次有了陪太子出宫的经历后,李檀栾就知道以后凡是这种大型活动必定少不了自己的份,于是她早就认命地开始翻阅围猎的相关书籍,提前储存些知识。

果不其然,当天皇后娘娘便亲自来接她一同前往皇家猎苑。

到了猎苑后,李檀栾便在自己的帐内看书喝茶,倒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然,此番好心境很快就被打破,不一会儿,便听得太子的人在外面喊叫,李檀栾忍住不耐烦,扬起得体的微笑出门去。

“栾儿妹妹一人在此怕是无聊吧,要不本宫带你去骑马?”太子精神抖擞,与上次在黎县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太子的话,檀栾不会骑马。”李檀栾心中鄙夷,回绝道。

“没事,本宫教你。”

太子特意挑选了乖巧温顺的马,李檀栾拒绝无果,于是就只好配合地坐上马,让太子连人带马牵着遛了几圈。

马慢悠悠地走着,不断发出呜咽声。

李檀栾坐在马上,心想:小马啊小马,你也很无奈吧,可我同你又有什么分别。

倒是太子嫌弃这匹马呜呜叫着太扫兴,便想叫人来处理。

“等一下。”李檀栾怕太子会迁怒于这匹马而伤害它,赶紧叫停。

待她不熟练地慢慢下马后,才发现马蹄上有一处微小但很深的伤口,小马每走一步都在不断撕裂着。

李檀栾安慰着抚摸着马的鬓毛,忽然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在书上读过如何为动物包扎,便立即寻来草药给马细细包扎治疗。

太子见状,只觉有趣可爱,便也随她。

到了晚上,猎苑举行宴乐,就地宰杀并享用猎到的佳肴。

李檀栾看不惯这场面,便推脱离场,且她一介女眷,无多人在意,众人继续纵享酒菜。

李檀栾百无聊赖,一个人慢慢踱步到河边。

她方才分明看见皇后其实也是不适的,却还要强颜欢笑。

难道这也是自己以后的归宿吗?

李檀栾靠在树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一阵疲惫袭来,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突然她感觉身上一暖,霎时惊醒,看到是肖也正在把他的外衫盖在自己身上。

李檀栾意识尚未清醒,只是本能地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对不住,我得回去了。”便把外衫还给肖也逃一般地离开了。

逃回帐子的李檀栾惊慌失措,瞌睡全无。

她竟这般掉以轻心,还好碰见的人是肖也。

不对,她怎么又开始这么想了。

李檀栾晃了晃脑袋,想把一切杂念都丢开。

可是刚才,肖也看上去很是虚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难不成又受伤了,但黑袍加身果真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是将军吗,近来都不用上战场,又为何屡屡负伤。

三皇子究竟都要他做了些什么……

不对,他的事与我何干。

冷静一些,李檀栾!

这一夜还算睡得安稳。

晨起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后,李檀栾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掐着日子算算也有几天没有见到父亲和母亲了。

“郡主,三皇子求见。”来人通报。

“谁?”李檀栾吃惊,三皇子?

难不成三皇子在黎县那日把她认出来了?可是他俩之前也没见过面呀。

李檀栾还在纠结找借口回避,门外传来了三皇子悠悠的声音:“郡主不想见我也行,只是我这有一物要交给郡主。”

说罢,便托人把东西送了进来。

李檀栾一看,是个卷轴,摊开来是一幅画,画上的女子正在给村民施粥。

这女子,不是李檀栾还能是谁?

这画,莫不是肖也画的?

“东西我已送到,不过还有几句话我要嘱咐郡主:作画的人和郡主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郡主聪慧,若能想通,还请速速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

说完,李檀栾便听得外面的人沙沙离去的声音,继而恢复平静。

李檀栾看着这幅画,陷入沉思:

“也对,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日后势必要鱼死网破。倘若藕断丝连,肯定会给双方带来祸事。”

而自己,更没有必要为了这一段短暂的相识相知,而去给家族带来不幸。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画,作画人的心思跃然纸上。

李檀栾也不是无知少女,岂会不懂。

她承认,她对肖也是有一些动心的,但即便只是一点,她也知道应当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她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此时此刻面对这张画,她滔天的情绪得到了承载。

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同她一样有着这样暗流涌动的情谊,只可惜缘分天注定,就让她来亲手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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