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重子嗣,对待拐子,那是打杀了都不解恨。但无奈拐子门路多,又是单线操作,抓捕起来很难一网打尽。
今儿个沈漠本想活捉这些人,但遇见的三个拐子一看逃不了竟不约而同的咬舌自尽了,狠辣程度可见一斑。
因为担心侍卫怀中孩子的身体状况,沈娇娇一行人便直接下了山,一边往安平侯府赶,一边让人快马先去请大夫。
昏迷的男孩子瞧着约莫四五岁,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近看脸上被摸了灰,之前应该是哭过,这会儿瞧着一道道沟壑似的挂在脸上。被泪水冲洗过的皮肤倒是白嫩,只是孩子肯定受惊过度,便是昏过去了,身体还会时不时的抽搐。
因着安平侯府,大夫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也不敢多嘴,只老老实实的诊脉,中间还掀开孩子的衣襟看了看,反复确认,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禀各位爷和夫人们,没什么大碍,应该是给喂了蒙汗药,再过半盏茶差不多就能转醒了,就是身子虚了点,后面仔细养养就好了。”
听此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又让大夫去给另一个孩子看看。
这孩子吓坏了,自打被救就一直在沈漠怀中,一旦有人靠近就尖叫,就死死扒着沈漠,那样子看得沈家众位夫人也是不忍心,只有让沈漠继续抱着了。
看到大夫走进,孩子眼中的惊恐瞬间凝聚,身子也不停发抖。
大夫不敢再往前,犹豫的看向沈家众人,“这……”
就在这时,沈漠冷硬的面孔不变,他扭过孩子的脑袋,看着他,沉声道:“小家伙,他是大夫,只是大夫你懂吗?”
四目相对,孩子仍在他怀里颤抖,但隔了一会儿,竟点了点头,只是抓着沈漠的小手更紧了。
他的小手满是脏污,参差不齐的指甲深深扎进沈漠的皮肤,但沈漠面容仍无一丝改变。
至此,大夫方才敢继续上前。
这孩子虽然清醒着,但显然情况比昏迷的孩子更差,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甚至左腿还被打折了,只是一直被抱着又不让人靠近才始终没被发现异常。
而且并不是“他”,而是“她”。许是那些拐子为了掩人耳目藏匿,将她做男孩打扮,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瞧不出性别,之前众人还真没多想。
但如此一来再让沈漠这么抱着肯定是不妥的。
可小娃儿哪会想到这些?经历了这一遭,心中的恐惧太盛,如今她对沈漠犹如雏鸟般的信任和依赖,哪是那般容易就愿意分开的?
最后众人哄了又哄,才由沈漠抱着女娃,连同小男娃,一同去了沈家大夫人的院子,将人暂时安置在此。
被拐的孩子本就可怜,这会儿沈娇娇还怀着身孕,瞧着更是心酸不已,又一想到自家夫君小时候也被拐过,顿时心更是像被人磋磨了似的,一刻也等不及的想见他。
沈娇娇向来是说干就干的“勤快人”,跟沈家三夫人简单告别之后,便匆匆忙忙出了府。
两刻钟后,都察院。
吴青脚步匆忙的往里面走,半刻也不敢懈怠。
“怎么了?”
吴青是徐麟身边的近侍,一向面不改色,这会儿乍现这模样,不说旁人早已惊的忘了规矩,眼睛一直跟着他走,便是徐麟也有几分诧异的。
吴青来到徐麟桌案上,躬身行礼,“启禀殿下,王妃来了……”
于是不出片刻,行色匆匆的人又多了一个。
徐麟一进屋,吕嬷嬷和两个丫鬟便自觉退了出去。还没走两步,就被自家王妃热情的抱了个满怀。
徐麟一怔,但嘴角仍不自觉上扬。
“今天怎么想起往这里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徐麟才开口,如沐春风。
沈娇娇抿了抿唇,没言语,反倒将人抱得更紧了。
自家娘子何时这般过?徐麟脸一变,“今天发生了何事?可是受委屈了?”
不想还好,一这般想徐麟面上的怒意都遮掩不住了,“是谁?谁欺负你了?”
眼看徐麟真着急了,沈娇娇将脑袋从他怀中抬起,憋着嘴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徐麟听完,叹了一口气,看着沈娇娇的眼神更加爱怜,“都是过去的事了,平白惹得你还跟着难受。”
“我之前虽然知道拐子可恶,但今天看见那两个被拐的娃儿才理解那种想将人扒皮挫骨的恨意,你那时候还被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受的苦肯定更多更痛……”沈娇娇越说声音越小,一双眸子看着眼前之人满是心疼。
徐麟嘴角轻扬,矮了下身子将人抱起来往里间的软榻走去。
沈娇娇乖乖任他抱着,二人如今已不用过多言语,便知彼此心中之意。
隔了好一会儿,沈娇娇再次轻声道:“我不该忘了你的……”
她打小便活的没心没肺,对于自己记忆缺失的那段,从不曾挂心,但这会儿却觉得,那是他们曾有的过往,纵使不甚美好,但在他担惊受怕彷徨无助的日子里,沈娇娇还是庆幸自己的出现的。
徐麟莞尔,看着怀中人的眸子晶亮。
对于沈娇娇的失忆,说完全不介意倒有些虚假,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哪能忍受她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到底还是有些委屈和不平的。
但如今听的沈娇娇的这句话,他一切都释怀了。
“说什么傻话?”徐麟低头在沈娇娇的头顶虚虚亲了一下,“我现在反倒岳父岳母说的对,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忘了才是最好的。”
而他记得就行。
他越发如此,沈娇娇本就愧疚的心越发无限发酵,“反正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许反驳。”
“好好好,”徐麟柔声哄着自家娘子,“既然你犯了错,那就罚你这辈子都得在我身边,为我操持家事,生儿育女。”
沈娇娇哪里还说得出别的?论甜言蜜语,她眼前这个说第二,怕是没人敢说第一了。
都察院毕竟是当差的地方,不好久留。既然自家夫人亲自前来,徐麟安抚好了沈娇娇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携妻离开了。
这又让都察院里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要知道,自打徐麟领了差,每日可谓兢兢业业,什么玩忽职守、迟到早退,统统不存在。
众人纷纷感叹,睿王妃真真是睿王的心尖宠。成亲前睿王便费尽心思请赐婚的圣旨,眼下夫妻二人更是恨不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形影不离,这当个差都能被秀一脸恩爱,实乃欺狗太甚。
不出三天,满京城都在盛传睿王妃耐不住相思之情杀到衙门去见夫君,而睿王更是宠妻没边,直接下了差陪睿王妃回府以慰当日离别之苦。
无论是在传还是在听的人吧,结束之前都要纷纷感叹一番:睿王夫妇真真是伉俪情深。
这日,元朔帝照例在慈安宫用饭。
母子二人静静吃着,任凭左右布菜,一切都静悄悄的。守礼,却也死气沉沉,于往日无异。
等漱口完了之后,太后娘娘捧着下人奉上的消食茶,这才悠悠开口:“哀家久居深宫,今日倒听到一件趣事。”
“哦,”元朔帝眼角微眯,挥退上来奉茶的太监,“不知是何事能让母后得了趣,朕也来听听。”
太后娘娘看元朔帝脸色并无任何不妥,便继续道来:“听说前些日子睿王妃去了都察院……”
元朔帝手中的动作一顿,无波无澜的眸子中乍现一抹厌烦之情。
不说别的,这事就是发生在朝中大臣身上若非特殊时期,也不过稀松平常,更不用提徐麟的身份地位。平日里他的兢兢业业怎么不提,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只因发生在徐麟身上,还非得在他面前说一嘴!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元朔帝再张口便有些不耐烦了,“哦,怎么了?”
看着元朔帝眼中的冷然,再看他面上似乎从未变过的笑容,太后娘娘心中的恨意陡涨,纵使明知自己说了元朔帝会不高兴,她还是开了口:“睿王还当着差事呢,她贸然就跑过去,惹得满京城的人都跟着看笑话。”
“娇娇怀着身子,女子怀孕时情绪多变,去找麟儿也情理之中。先不说她腹中怀的是皇家的血脉,沈家满门忠烈,如今还替朕戍守边关,谁敢多嘴,试图对睿王妃不利,朕揪了他脑袋!”
说完,元朔帝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索性起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就听大殿之中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死寂。
但这些都与睿王府的徐麟和沈娇娇无关。
因为徐麟的遭遇,沈娇娇对沈府中两个被拐的娃儿很是上心,这些日子更是频频往娘家跑,对此徐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逢沐休之日更是会亲自陪同。
在沈府精心养护下,两个娃儿也开始渐渐放下心中的恐惧,恢复本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天真模样。
沈家沈娇娇这一辈除了沈娇娇腹中的胎儿,还没有所出,眼下府中多了两个娃儿,几位夫人也是爱不够似得,每日都要往沈家大夫人的院子里跑几趟,就连沈家几位少爷也是,对这两个娃儿的遭遇心疼的紧儿。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衙门那边终于传来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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