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很感动，可是他是七十岁的老维克啊，怎么还会像毛头小伙子一般被区区几句话感动到热泪盈眶？

他也着实没有理由接受：“说起来，我和夜氏皇族是世仇。有什么理由成为塞鲁斯的皇师呢？而且，我带着这个小崽子，那风险可比我当强盗头子高多了。”

史蒂芬没料到维克这么难说服，他审视着维克，成年虫的世界并不是讲良心的：“那就当做买卖好了，你保护小太子，我给你黄金三千两。”

黄金？

哇哦，维克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可是他真的太麻烦了。我也讨厌他的脸。”维克笑着说道。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这张脸完全是长在了维克的忌讳点上。

三千两黄金，不够。

史蒂芬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我说塞鲁斯就是萨菲斯，这样你可以保护他了吗？”

时间在维克的身上停顿了好几秒，他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塞鲁斯就是萨菲斯？他这样期待过，可是从斯蒂芬这老头的嘴里说出来，就越发讽刺。

“呵，你这老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骗我利用我，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维克，萨菲斯殿下是因为对你思念过度，又因为战争消耗了他太多的生命才会……”

才会退化了吗？

“不听。史蒂芬老皇师你为了夜家的皇权，可真是够会编排的。”维克说到这里浑身带着一股子杀气，萨菲斯的名字，在维克这里并不是筹码。不可以用来交易。

况且，塞鲁斯能不能成为虫皇，本就是物竞天择，和任何旁的力量没有关系，只和他自己有关。

史蒂芬将他教养成了这样温良恭顺的好孩子，却唯独忘了教他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活下去。

塞鲁斯会有今天，史蒂芬是有责任的。

“维克，求你了……不然我们根本出不了雪乡。”白家的雇佣兵已经把雪乡封锁，以勤王的名义要找太子护送塞鲁斯回去。而维克如果掺和进去了，他算是什么呢？

“老师，你别求他了。算了，我不是父亲，维克不会帮我的。”

没想到，塞鲁斯已经找过来了，他就在自己身后。维克身子微怔，怕自己冷漠的样子伤到他，可是又一想，成为虫皇的路上，难道靠的是鲜花和微笑吗？

“都听到了？你的舅舅要弄死你，亲爱的太子殿下。现在你的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把皇太子的位置让出去息事宁人跟我走。一条，去投靠你的姑妈玛丽亲王，她虽然和你父亲不和，可是她是个野心勃勃的雌虫，懂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毁。”

维克伸出自己的手指，给了太子殿下两个选择。

“我……”塞鲁斯从来没想过他身上的责任和他的本心南辕北辙。

“维克，你会去哪里？”塞鲁斯真的好想如同一阵风，能自由地跟着维克走。他们可以去流浪，他们可以隐姓埋名，他们甚至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那好像比当虫皇更让他魂牵梦萦。

“回我的骷髅山当悍匪，打家劫舍杀虫放火，你跟吗？”维克坏笑道。

维克的脸好伟大，明明一端是最让任何种族倾倒并为之不择手段的帝皇之权利，可塞鲁斯心中的天平慢慢倾斜，最后完全倒向了私欲那边。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话音落，维克一把掌打得塞鲁斯跌倒在地上。

“记住，以后成了虫皇，可不能被这种伎俩迷倒了。美虫计，永远最危险也最有效。”

维克唬他的？

塞鲁斯的整张俊脸都沉了下去：“所以，选项中根本没有跟你走这条吗？”

“是的。也没有息事宁人这一条，因为你的敌人不会给你这样的选择。塞鲁斯，你身为皇太子，只有拼命，或者死……”

告诉他残忍的真相后，维克决然地转身留下他，出了山洞。

这时候塞鲁斯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告诉他：“可是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啊维克！”

维克也回答他：“那是你还年轻，你只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知道了皇权的好，你就不会这样选择了。”

维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莫名的感伤。他似乎亲手把爱的那只雄虫推进权利的漩涡里，然后不断在告诉他守住皇权富贵的好。

爱情？他们之间不应该有爱情。

维克听说过，史蒂芬作为三朝元老从来都不会撒谎。这是他在夜家太祖面前拿命发誓过的。

可是，如果塞鲁斯就是萨菲斯，他就会带他走吗？维克真的很恨自己，但是……

维克突然在风雪中剧烈咳嗽起来，刚才和那头铁青丧尸的打斗也没伤到他的要害，却好像极大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力。

怎么会这样？维克看着自己呕出来的血，他也陷入一片茫然中，看着天地间苍茫的死寂。

而维克离开了，这时候塞鲁斯才看到，他老师史蒂芬少了一条胳膊。

而半边身子，也被血染红了。

维克背后的山洞里传出了太子稚嫩的哭声。他应该是很羞愧，也在挣扎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是皇太子？

夜晚悄悄降临。

维克坐在大树上，他眺望着不远处的火把，那是白家的军队把整个雪乡封锁住了。而史蒂芬缠着绷带出来，他好像并不打算等到天明才动身。

“知道吗？我就料到会有这天。我养了太子殿下的替身。”他的身边多了个和塞鲁斯很像的孩子，可是，仔细看就知道是个傀儡娃娃，缺少那种活着的气息。

“白家不是傻瓜，史蒂芬你这老头是活腻了。”

史蒂芬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说他老早该死了，夜家的皇室哪一个好伺候呢？

维克大笑，将自己手里的威士忌给他尝尝，老头说这酒非常好喝，真想也去蓝星看看啊！说完，他就带着假太子，坐着来时候的马车，走了。

维克敬佩他，就把酒给他了。

“老师，你去哪里？！”这时候，塞鲁斯从山洞里冲出来，他满眼都是绝望。他也不傻，知道史蒂芬是去吸引白家火力的。老师是要替他去死吗？

“老师，我们可以一起躲得远远的。”塞鲁斯看起来是和平主义者，可是他不知道，虫皇不可以软弱。

维克只是死死地拉住他，不让史蒂芬的一片心血白费。嚎啕声传出很远，那头翼龙依依不舍回看了太子殿下好几眼，它也舍不得这么善良的小太子。

可是，他们不得不走了。

“知道何为虫皇吗？你现在的样子只是一只小虫子，和皇者十万八千里。史蒂芬居然把你丢给我，真是头疼。”维克打晕了塞鲁斯，拿着史蒂芬最后替他们安排的证件上了另一辆马车。

梦里，塞鲁斯梦到他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冬宫，他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殿下，您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虫皇吧？”史蒂芬老师？

“老师！”塞鲁斯追着老师的残影跑，但是一把大砍刀截断了老师的四肢，把他挂在高高的城楼上。

啊！

塞鲁斯突然直起身子，他满头大汗。

“醒了？”

面纱微微摇晃，那面纱下微微勾起的唇角仿佛是月下镜湖涟漪的弧度。他再迎上维克的脸，顿时感觉心又被攫取了。

他又香又软，让塞鲁斯直接看直了眼睛。

“维克？你怎么穿成这样？”维克从来没有这样打扮过。但是不要怀疑，他穿这种又轻又软的衣裳更能把雄虫迷得和智障一样。

“嘿嘿，谋生啊！我现在是唱诗班的顶梁柱了”

维克宣布了他的新职业——唱诗班的吟游诗人？

“卖唱？可是这样的话也太……”

“骚气又卑贱吗？”维克从尊贵的太子脸上解读了他的潜台词。塞鲁斯一阵脸红。

“可是太子殿下，你不久前刚说就算当盗匪也要跟着我的现在是不是反悔了？”维克的手轻轻揽过塞鲁斯的肩头，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年轻小雄子的耳廓。顿时，塞鲁斯整个都红温了。

他本来还想往外看看，看他们到了哪里，可现在他只觉得马车里都是让他快要发疯的信息素。一时间，太子殿下乱了。

“当然没有，无论维克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年轻小雄子很容易被蛊惑。

“那说好了哦，塞鲁斯你要永.永.远.远和维克我在一起哦！”

维克眯眯笑，他把他往自己香喷喷的怀里压，玩他好像耍一只小狗。

涉世未深的太子殿下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他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只是他们远去的马车后面，月亮好圆。夜幕下的雪乡城楼上，那具被折磨致死的老虫尸体，垂着脑袋，浑身淌血，被吊在半空。

他在风中微微晃动，双目被剜了，却嘴角勾笑。史蒂芬是被虐杀的，白家甚至来不及等到帝都就以窃国之贼的名义杀了他。

维克搂着拼命散发信息素的塞鲁斯，压下他的头。当他们的马车穿过城楼边境的时候，维克微微转身看向马车外面。

他朝着城楼半空的方向行了个军礼，以曾经的帝国三星上将的身份，致敬元老不朽的铁骨和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