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芳一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在马背上颠簸的状态，那玩意总是时不时地顶到他。而硬物的主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却也没丝毫收敛，只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问：“感觉怎么样？”

北芳表情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问骑马的感觉。”井炎知缓缓说道，“不要僵硬坐着不动，尤其是当马跑起来的时候，要用你的屁股找节奏，跟着马背抬升回落。不然你会被震得很难受。”

北芳努力克制脑袋里自动想象出来的画面，并不指名道姓地骂了句：“疯子。”

井炎知挨近他的耳朵，一如既往的认真，然而探讨的却是一个根本上不了台面的问题：“我突然发现，你越骂我我就越兴奋。这是什么原理？”

北芳自然感受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阳光开朗又如何，内心实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而此时左右似是有镜头看来，北芳重新变回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最好祈祷你能快点恢复原样，不要被镜头拍到。”否则尴尬的还不知道是谁。

井炎知突然不说话了。

北芳等了一会儿，但也没再开口说什么，抬眼望向前方。

马上要立秋了，此时海城的暑热渐消，拂面而来的风有些干燥的凉，混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钻进衣领，比室内的空调风要舒服得多。马背上的视野开阔敞亮，赤红马悠然踏步，童话般的云絮在天际慢慢地飘动。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宁和。

他说的对，井炎知心想，他不能太随心所欲。

这也并不是全为了他自己。命运叫他重生回来一次，他也才知道他以前过得并不容易。所以他不能让他陷于舆论泥沼。

井炎知微不可察地摸索到北芳的后腰，关掉了随身麦，然后逻辑清晰地，在窸窸窣窣的风里笑着说道：“要想不被发现的话，我们是不是该谈地下恋了？”

这话接的显然牛头不对马嘴，北芳并没有掉到他的逻辑漏洞里，纠正道：“并没有谈。”

“你没有推开我。你是愿意我追你的。”井炎知强调似的说。

“……”北芳喉结动了动，半晌才找回声音，“那我不好追。”

“没关系。”井炎知很能看开，话语像催眠似的，每一个字都令北芳无比眩晕，“水滴石穿，磨杵成针。我一定会心想事成。”

最终心想事成的井炎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叫任何人看出异样。大概储备了足够的素材后，节目组也收了工，剩下的选手如果需要，就继续留下来练习。

北芳就是这样。他现在跟赤红马相处融洽，几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井炎知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井濯踱步而来，一眼看破了他的身份。是的，在井炎知还穿着统/一/教/练装、不该被人认出来的时候。

虽然Alpha什么也没有说，但井炎知已经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已被识破。或许是在刚才，又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糊弄过他爸。

周围无人打扰。

井濯指尖微动，慢条斯理地摘下贴合掌心的白色手套，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将手套攥在掌心，目光却自始至终未移开，定定地望向跑马场里的那个顶级Omega，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场。

井炎知简直如坐针毡。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谈恋爱，非得要要瞒着爸妈了。谁能顶得住初次接受岳父岳母检阅时的紧张感啊！

正考虑开口第一句应该说什么，井濯却头也不转地先淡定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井炎知猛地侧过头，瞳孔微微一缩，或许是惊诧于井濯的直接，刹那间竟忘了回答。

沉默持续了几秒，井濯才缓缓补充道：“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跟以前很不一样。”

那透着愉悦的、等级很高的、属于另一个Omega的信息素气息，虽然被掩盖得很微弱，却逃不过他的感知。

“……”井炎知道，“没有。”

井濯这才终于侧过身，目光落在井炎知脸上。尽管他无法从这张被遮挡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审视般的、不紧不慢的打量。

井炎知本就没想瞒着他爸，便挺直脊背，无所畏惧似的道：“但我在追他。”

听到这话，井濯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露出一抹极浅的温和笑意，似有若无地了然道：“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冒险。”

冒险？因为北芳是井濯的对家吗？还是因为他们信息素不匹配，未来婆媳关系会很难相处？说起来这也是个问题，但井炎知还是觉得可以克服。

除了不爱，其余的阻碍，他都有信心克服。

井炎知：“什么意思？”

井濯的声音很轻，却如石投湖，瞬间打破了空气里的微妙平衡：“意思是，你是Beta，不能跟Omega在一起。”

这句话里藏着的，不仅是ABO世界里根深蒂固的生理认知，最重要、也是阻力最大的，是被世道所不容。没有哪一条法律会承认他们，甚至还要强制斩断这种关系。

但井炎知闻及于此，反而却不以为意了。

毕竟，他可是来自二十年后的人！那可是一个ABO人人平等的时代，人们或许还会讨论信息素的等级与纯度，但绝不会用第二性别来定义爱情。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无论喜欢的人是什么性别，只要两情相悦，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无需遮掩，更无需恐惧。

“ABO平权法马上就会出台。”井炎知的记性一向超群，尤其是这条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法律，更是早就在他脑海里刻下了清晰的印记。

他语气肯定，连具体日期都脱口而出，“就在今年11月8日，颁布当天就正式实施。等法案落地，你说的这些顾虑，就全不是问题了。”

也就是两个月后。

而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外界也会传达出转变的信号，诸如相关代表开始提议推动平权立法，各地积极相应等等。总之，如果上网搜索的话，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ABO平权法？”井濯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称。

井炎知点头，下意识就将法条定义背了出来：“就是打破基于第二性别差异所产生的各类不合理限制与偏见，确保所有性别的人能够自由平等地进行情感与伴侣选择的法律。同时还包括反歧视、反强制匹配、反强制标记、反参政限制等。”

“……”

井濯张了张口，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这比井炎知在脑子里凭空捏造出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世界，更具有可信度。

井炎知顿了顿，踟蹰地问：“……爸，你不会怪我吧？”

“？”井濯叹了口气，“我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井炎知不肯再剖析一遍了。不仅是因为那些事情尚未发生，还因为，他想避而不谈、想翻篇了。

如果“喜欢”是件无可救药，且不可回头的事情，那么他就必须翻篇。

哪怕为此付出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井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道：“我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私心上来说，我之前问你是不是讨厌他时，其实有变相引导的成分在。因为你们BO的身份。但你犹豫了。那一次，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你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是吗……？井炎知半知半解，原来这么早就已经……

井濯忽然握紧拳头，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支持：“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别管旁人怎么说、怎么看。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你们，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就已经足够了。”

井炎知揉了揉被锤的手臂，紧绷了半天的神经终于松动，傻气地嘿嘿一笑。

井濯也跟着笑，少见地好奇道：“你说‘追’，那现在是什么进展？他不喜欢你吗？”

“不，他喜欢我。”井炎知几乎是立即笃定地说，但说完这句，又支吾起来，“但之前不知怎么的，他知道我说过讨厌他的事情……然后就缩回去了。”

井濯兀自沉思了一会儿，缓慢地开口道：“这个情况其实不难办。要不要我帮你？”

井炎知：家人们觉得这次我能追到芳芳吗？[红心][心碎]

狗头军师-井濯：[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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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