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到了。不用担心，他们比我们更机灵。”沈均怡再度提醒道，“电话里交代的事别忘了，至少要待足十分钟才够拍。”

“……”

纪佑的经纪人不久前找到沈均怡，说他们提前安排了狗仔，准备抓拍几张他们私下碰面的照片，以显示出交往关系很好的样子。

沈均怡当然很乐意，而且还不是他们出钱谋划，当即就一口应下来。但考虑到北芳可能不太配合这种事情，就决定先瞒着他，事后再解释也来得及。

井炎知随手喝了一口矿泉水，嘴里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然后一边拨着北芳的号码，一边往百来米开外那栋浅灰色平层工作室走去。

他们的内棚拍摄就是在这里，许多来江边取景的团队都会来这里租借场地。背靠江水，对岸摩天楼群的钴蓝色光带，如同液态金属般漫过江面，也漫过平层建筑的边边角角，看起来像进入了一个赛博朋克的世界。

“我马上换好衣服了，你现在在哪里？”大概是因为顺利收工了，北芳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轻快开心。

井炎知莫名就有些愧疚，他感觉自己就像被策反的友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均怡姐说把车开到侧门这里了。”

北芳没作他想，窸窸窣窣地套上衣服：“那我去侧门找你们。大概还要三分钟。”

井炎知望着不远处那扇标着“安全出口”的小门。他记得里面构造被布景划分得很琐碎，拍摄区和道具区九曲十八弯的，就算是熟门熟路的场务，绕出来也需要五分钟左右。

beta声音低了一低：“我有点事要处理，要晚个十五分钟左右。”

电话那头顿了顿，短暂得像电影里的跳帧。再开口时，北芳的声音依旧轻松：“好，我不着急，你先忙。”

但谁也没有先挂断电话，空气里裹着对方交错的呼吸，像两根轻轻缠绕的线。井炎知打开租用车门坐了进去，盯着车载屏幕上缓慢流逝的时间，最终还是承认转移注意力失败。

“你是不是不太忙，可以不用挂电话的吧？”北芳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漏出来，带着点试探的软缓，尾音被电流磨得毛茸茸的。

“不忙。我就是，去取个手环。”

井炎知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还是忍不住说，“北芳。”

“嗯？”

“你平时要多锻炼，”井炎知如坐针毡地说，“不然走两步就喘。”

omega本人毫无察觉，他还觉得自己表现良好呢，说道：“很大声吗？”

“振聋发聩。”井炎知煞有介事地说，“像中暑的狗。”

北芳：“……你可真会比喻。”

井炎知还很意外北芳居然对这个形容没什么抵触，想来他跟对家的关系已经上了个台阶，随口哼哼道：“我还怕你一个人等着太无聊，才故意不挂电话的。我这个助理是不是很贴心？”

下一秒北芳的身影走出到廊檐下，然后兀自笑了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长发被穿堂风揉得微乱，几缕发丝翘在而后，倒是让那张总含着疏离感的脸增添了些未经修饰的生动。

井炎知不合时宜地联想到每每镜头挪开时，北芳总是把睫毛压得低低的。他觉得那未必是不想社交，反而更像是一种戒备。

因为自知太过美貌诱人而随时随地紧绷的戒备。

而现在北芳眼底映着廊灯的暖光，就像刚刚从冬天苏醒过来的大地，既美得让人望而却步，又一睹而自感冰雪消融。

原来他还有这样一面。井炎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顿了顿，仿佛计较一般地问道：“第一是谁？”

“我妹啊。”北芳脱口而出。

但他的身形很快猛然一僵，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而井炎知并未注意到这点，他只是从来没听说过，所以顺着好奇心问道：“是亲妹妹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

北芳那边静了好一会儿，在被察觉到异常之前“嗯”了一声。

“那第二是谁？”

北芳稍微松了口气，如实地说道：“第二还不知道。”

井炎知闻言不太服气：“为什么我排到世界第三了。”

“世界第三也挺好啊？”

北芳其实就是随口一提，更没想到他会当真，索性灵机一动地忽悠道：“人这一生会遇见数百万人，会与八万人相识，跟四万人打招呼，和三千人熟悉，这其中关系亲近的也才三百多人。但你就能排到第三。”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井炎知居然被说服了。

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东西来的太突然，就会让人产生深深的怀疑。

“我会一直是你的第三吗？”

beta低声问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其实就已经闪过一个念头——他其实还有第二的前进空间。

但是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北芳在晦暗中盯着地上的影子，小幅度摇头时，黑影也跟着左右晃了晃。刚才一阵风吹过，他听得不太真切：“什么？”

如果不是井炎知也在现场，他不会看见这些。但现在他就不远不近地看着。只是看着。

“没事，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井炎知蒙混过关地往车窗外看去，街边的树影被路灯拉得老长，他的视线突然被一道身影攫住，以至于下意识从座椅上坐直了身体。

等等。他没看错吧，那好像是小姨？？

也就是井濯的堂妹，玉京湘。

他爸是家里的独生子，但也有一直关系很好的、父亲那一边的堂妹。所以井炎知刚刚才会下意识地问北芳是不是亲兄妹。

然而光线太暗，井炎知其实没看清楚，只是凭感觉觉得很熟悉。

算一算，二十年前小姨应该也才十岁。虽然从年龄上推测是大差不差没错……但小姨不是跟着他外公外婆住在东城吗？怎么会跨越千余公里来到海城这边？

“我觉得拍广告的过程挺有意思……”北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他自顾自说了一会儿，就听见听筒里隐约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哔！哔！……”

正值晚高峰，大马路上车流不断。

不知是不是为了提醒后方车辆，要注意前方有个小孩出没，靠前的车主鸣了几声喇叭。但却没料到这个举动吓到了对方，小女孩下意识想快点穿过马路到达对面，慌不择路间就没发现自己其实是在逆行。

北芳闻声抬头。

他知道附近也有个十字路口。而且他刚刚似乎在现实中，也听见了同样的汽鸣声。

“井炎知，你在听吗？”

北芳：其实你已经是世界第一了。（宠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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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