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灯灭

仙魔交界处,鬼火肆虐,泥土呈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到处是仙魔斗法留下的坑坑洼洼,却没有一具尸体,毕竟,仙魔不同凡人,仙魔一死,便是魂飞魄散,还灵大地。

风墨痕正和魔尊座下的魔将交战,君明和沐笙闻讯赶来支援,使风墨痕得以脱身,他挽弓搭箭对准端坐后方的魔尊,一箭射出,不出所料地被对方轻松躲过,却吸引了魔尊的注意力。

“堂堂魔尊,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难道是被在下的道侣重伤,连剑都拔不出了?”风墨痕这话裹着灵力传过去,听到的魔无不瞪大双眼,倒不是他们多相信这话,只想不到一向温润如玉的清玄道君还能说出此等挑衅之语,谁人不知魔尊裴清不使剑只用弓。

见对方不为所动,风墨痕一边射杀其他魔卒,一边锲而不舍地挑衅,“魔尊为何不动手?是被在下说中了吧,果真是贪生怕死之徒。”

“魔尊早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一只低贱的魔,也配染指仙界的神女。”

说到这,就连君明,沐笙也觉得不妥,蹙眉正要阻止时,蕴含着恐怖威压的一箭破空而来,要不是风墨痕早有准备,很难毫发无损避开,抬眼一看,魔尊已近在眼前。

“你三番四次逼本尊出手,是嫌活太长吗?”

风墨痕笑言:“不,在下只希望与道侣长相厮守,共度余生。”他盯着裴清的眼睛,似能洞悉一切,如二人第一次见面一般,高高在上,又带着一丝轻蔑。

裴清不再说话,看风墨痕像看死人一样,只攻势愈来愈猛烈,风墨痕哪怕再难招架,也没停下找死的嘴,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朝着君家夫妇的方向。

似到了某个临界点,风墨痕不再后退,眼神幽幽,忽而凑近道:“像你这样的人,琳琳若是察觉到你的心思,只会嫌恶心。”话落,他脚步一转,裴清那势如破竹的一箭便直冲君家夫妇背后而来,若是毫无防备,中箭后必死无疑。

裴清瞳孔紧缩,关键时刻连忙收势,可弓箭开弓没有回头路,强行逆转,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眨眼间,三人重伤,裴清脸色苍白,抹去唇边血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风墨痕,转身离开了。

途径一名魔将时,他冷声吩咐:“撤退。”

风墨痕脸色难看地望着地上昏迷的君家夫妇,没想到裴清宁愿自伤也不愿杀害这两人。

也不知是想装给谁看,倒是叫他难办了……

眼看着魔族就要撤退完,远处的仙族快要察觉他们,风墨痕想起父亲的命令,眼神发冷,手中弓箭对准二人,射了出去……

“大师姐!不好了!掌门和夫人他们……他们的魂灯……灭了……”

“你说什么……”君琳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她跌跌撞撞闯进存放魂灯的宫殿,上万盏魂灯静静发着光,唯独最顶端的两盏是灰暗的,那正是玄云派掌门及其夫人的魂灯。

不等仙侍取下魂灯奉上,君琳直接劈手夺过,抖着手仔细感受其中气息,半响,女子睁开猩红的双眼,失神喃喃道:“真的是爹娘……怎会如此?!不可能,不可能,爹娘修为这般高,有几人能取他们性命,况且还有墨痕在旁……对!还有墨痕,风墨痕的魂灯呢?!”

君琳抬首逡巡,发现风墨痕的魂灯竟也有些微弱,但还不到熄灭的程度。

君琳的大脑中绷紧了弦,面色惨白,太阳穴突突跳得发疼,心下闪过无数猜测,但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去找风墨痕!他一定能给她答案!

思及此,她抬了抬发僵的脚,当即御剑飞往仙魔交界处,怎料还没飞出玄云派,就迎面遇上神情悲怆,形容狼狈的风墨痕一行人,其中风墨痕半身染血,被身边的人扶着,面色与君琳如出一辙的惨白。

见状君琳想也不想地落地捉住风墨痕诘问:“……我爹娘呢?!”

风墨痕沉默地看着她,眼眸幽深,满脸歉疚。

君琳一双美眸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般猛地变得通红,她攥紧他的手臂,仿佛在攥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且哽咽,“什么意思……你说话啊!我爹娘呢!?”

最后是旁边的弟子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道:“大师姐,是魔尊杀了掌门和夫人!风师兄支援不及,也被那魔头重伤!”

“是啊大师姐,风师兄已经尽力了,可那魔头还是逃了,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恐怕风师兄也……”

“大师姐节哀……真的不怪风师兄,本来是要停留几日的,可师兄怕你担心,连夜赶了回来……总之一切都是魔头的错!”

君琳定定看着风墨痕,再次确认,“是裴清?”

风墨痕悲伤地回望她,轻轻点了点头,他终于开口了,只说了三句话,“抱歉。”

“你还有我。”

“我会帮你报仇。”

几乎是气音的话只有离他最近的君琳听到了,话落风墨痕便像终于撑不下去般晕了过去。

“我要自己报仇。”接了风墨痕满怀的君琳一字一顿道,眼中含着的泪却在此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

待风墨痕养好伤后,与君琳一同奔赴战场。

风墨痕看着君琳手中的剑,突然出声询问:“为何要用新剑?”

“因为只有这把剑才能杀他。”

这把剑可是她花了整整两个月亲自铸成的,里面融了魅魔的角,保证能送裴清上路。

毕竟,只有魅魔的角才能彻底杀死魅魔,恰好,她手上这只角,是她初到魔界时,裴清亲手塞给她的,本是想让她防身,却没想到成了灭亡他己身的工具。

君琳只恨当初离开魔界的时候为何不干脆用这只角杀了裴清。

不过,爹娘,很快,女儿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于刀光剑影间,君琳和裴清对上了眼神。

一方杀气腾腾,一方复杂难辨。

裴清视线一转,看到了风墨痕,在他嘴角那嘲讽的弧度顿了顿,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他正要说些什么,视线在触及君琳那柄剑时又抿紧了唇。

沉默在三人间蔓延不了几秒,就在君琳突如其来的攻击中破除了,风墨痕紧随其后,裴清只能迎击。

三人都是世间少有的大能,短短一瞬间,便已过了几百个回合。

多亏那柄剑以及与风墨痕的默契配合,裴清身上很快就挂了彩,渐渐落入下风。

许是用弓的缘故,裴清没有君琳这个剑修擅长近身作战,而君琳也不急着一剑了结他,只是故意在他身上划下了无数伤口。

君琳知道他怕疼。

终于,在裴清又一次被掼倒在地时,君琳才欺身而上,将手中长剑贯穿他的心口,任由血液溅上脸。

裴清又哭了,泪水跟血混在一起,血色的眼眸混杂了许多情绪,他张了张嘴,只叫出了声“师姐……”便魂飞魄散了。

君琳保持姿势没有动,看着裴清寸寸消散,眼底只有冷漠。

风墨痕上前将人搂住,温声道:“琳琳,你已经报仇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良久,君琳才回应他,“嗯。”

……

魔族失了头领,军心不稳,很快便处于下风,在仙族愈加猛烈的进攻下撑不了多久就丢盔弃甲,溃败千里。

自此,仙魔大战落下帷幕,仙族取得全面胜利。

玄云派内。

君琳匆匆赶到风墨痕面前,冷声问:“你们打算怎样处理仙魔两族关系?”

风墨痕嗓音温润,毫不迟疑,“自然是趁机全面围剿消灭魔族,让仙族统一大陆。”

青年道君端的是一派天经地义,似乎一切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是理所当然。

君琳不得不提醒,“穷寇莫追。”

风墨痕淡然一笑,“琳琳,斩草要除根。”

君琳忍不住反驳,“魔族并非生性为恶,仙族也有恶人,仙魔大战刚结束,何必要赶尽杀绝?”

“且不说魔族岂能除得尽,天道都不能奈他何,届时仙族一家独大,如何制衡?”

风墨痕还是那副样子,“生而为魔就是原罪,魔迟早会作恶,仙盟自会有办法制衡。”

“风墨痕你道义何在?岂能以种族论品性?仙盟都是些蝇营狗苟之徒,他们……”君琳突然噤声,想起她的道侣就是仙盟的大公子。

这时风墨痕轻笑了声,“是啊琳琳,现在不是道义的问题,是利益的问题啊……”

君琳眉心一跳,她意识到了什么,盯着男子如玉的脸庞,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要出席处理魔族的内部决议。”

……

仙盟内。

各派和世家的代表人物齐聚一堂,正激烈地讨论魔界土地的划分问题。

君琳坐在风墨痕旁边听了半天,不由得插嘴道:“不知各位要如何处理剩下的魔族呢?”

“风夫人来得不巧,这问题我们上次已经讨论过了,原本是想奴役那些魔族余孽,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索性一并剿灭。”

“虽说此举有趁人之危之嫌,但魔族之恶根深蒂固,以除魔卫道之名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魔族繁衍能力再强也抵不过全仙界的围剿,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清干净了。”

“昨个还有人提议与魔族冰释前嫌,和平共处呢……真是妇人之仁,仙族好不容易有机会压魔族一头,怎能轻易放弃一统大陆的机会?风夫人不会也同情那些魔族吧?”

君琳只能微笑,不再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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