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樱的大眼睛像一汪清泉，映着少年的面容，足足愣了十几秒。

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就是理解不了。

甚至还觉得十分困惑。

“你等下。”苏以樱抓着手机，“我去趟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猫着腰，从门缝里看了眼坐在书桌前的少年，砰地把门上，坐在马桶盖上，往纪小年和李蓉他们三个组建的微信群里发信息。

嘤嘤嘤：【我问你俩个问题！！！】

李蓉还没回复，纪小年很闲，马上回：【宝贝，你说！！！】

嘤嘤嘤：【一个男的说他不喜欢一个女的，是为什么？】

似水流年：【就是不喜欢呗，那还有为什么。】

嘤嘤嘤：【可这个男的应该是喜欢这个女的的呀。】

似水流年：【那就是傲娇了。】

嘤嘤嘤：【？】

似水流年：【明明心里喜欢得不行，嘴上却说不喜欢，脸上还一副冷淡，经典的傲娇无误。】

……

纪小年再发什么，苏以樱便没心情看了，装模作样冲了冲水出去。

岑掠原本在看一道题，放下笔，侧身看着他。

苏以樱瞄了眼书面上的稿纸，是啊，满满一张怼给人家，以岑掠的性格，难道会乐乐呵呵收下，然后再指望他对自己说个谢谢吗。

岑掠拿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刚说得你听懂了吗？”

对待傲娇的人，你越戳穿他越嘴硬。

苏以樱：“嗯嗯嗯！懂了！”

岑掠看出她在敷衍自己，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手机又振动了好几下，苏以樱装作随意的样子，默默打开。

群里李蓉加入了聊天，且已经进行到了跟纪小年争辩的阶段。

椰蓉最好吃：【虽然傲娇的人设是这样，但是既然傲娇是明明喜欢却死都不说出口，那他都没有说出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喜欢那女的呢？】

椰蓉最好吃：【难道单凭他说不喜欢那女的？难道傲娇的人遇见真不喜欢的人，应该怎么表达，才不引起误会？】

李蓉能说出这么有思辨的话，苏以樱很是震惊，但这也让她更凌乱了。

她下意识往卫生间跑，手腕一紧。岑掠拉住了她：“你去给纪小年发信息？”

“不，这次是李蓉！”

苏以樱没注意，下意识说完，猛然反应过来又被岑掠套路了。

“……”她直接忽略刚才的话，强装镇定，“我再去个卫生间。”

岑掠盯着她几秒，叹口气：“我觉得，你有什么疑问，不如问我。”

苏以樱眨巴眨巴眼，半晌才道：“你真不喜欢我姐姐？”

岑掠道：“不喜欢。”

“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字字清晰地说道，“就直接追了。”

“上门追。”

因为这最后的三个字，苏以樱又愣住了。

他这什么意思？

上门追……

她再迟钝也能听出其中的暗示了。

可是岑掠怎么会追自己，苏以樱觉得这种事情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也不会发生。

而且如果他追自己，那么之前的好多事也说不通啊。

她憋不住，又不想自作多情，指了指自己的屋门：“你说得是这个门吗？”

看着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好像这张脸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这个年纪都带着天然的娇憨。

岑掠都被气笑了。

对着这样的脸，他又能怎么办，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腔里。

但他又觉得这样也好，至少那些事，那些遗憾，她都没经历过。

“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苏蔓就够了，还有，李翔说我把你当成别人的那些话，你也不用在意，只是误会而已。”岑掠总不能说他睡迷糊了，把十五岁的她，当成二十几岁的她了。

苏以樱仍是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以后这种东西就别写了。”岑掠指了指她那张稿纸，“你要闲得慌，就来踩我眼镜，也比写这个强。”

苏以樱：“……”这男人好记仇。

岑掠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便表情严肃，说有事要先走。

留着苏以樱越想越乱，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又坐起来，大叫一声。

在楼下的何爱隽吓了一条，手里的咖啡都洒了。苏建山刚进门，也懵了：“是樱子叫的吗？”

何爱隽点点头。

苏建山：“你不是说岑掠来给她补课了，她这是叫什么？”

“岑掠说临时有事，刚走。”何爱隽不爽地擦着身上的咖啡，“谁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故意这么一惊一乍的，看看这咖啡弄的，谢嫂！帮我取件新的衣服来！”

谢嫂忙不迭拿了衣服过来，听着何爱隽抱怨苏以樱反常，随口道：“可不是嘛，这孩子有一天，还跟我说要吃燕窝呢！”

“她知道什么燕窝。”何爱隽话出口，顿住，看向苏建山，

两人怔怔的意识到什么。

何爱隽迟疑道：“建山，你明儿不是要去体检，要不你带着樱子一块去？”

苏建山表情凝重，点头道：“好。”

……

翌日，苏建山找了个借口，带着苏以樱到了医院。

“你姐姐体检过了，当时忙，没顾上带你来，今天刚好有空。”

“哦。”苏以樱不疑有他，“你们忙的话，我自己来也可以。”

苏建山微怔，发现女儿似乎确实跟之前不大一样，若是以前，她会闹着说姐姐都有父母陪着体检，她也要有。

而现在，她不仅是懂事。

还给他一种感觉，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陪伴了。

或是这种独处的机会以前几乎没有，亦或是女儿太乖巧，回去的路上苏建山在蛋糕店停了下来，要苏以樱挑一个蛋糕，买给她。

苏以樱先问：“为什么要给我买？”

苏建山被问得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以樱见他为难，嘀咕：“您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奇怪才问问。”

奇怪为什么父亲会给她买蛋糕。

这在她的认知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家蛋糕店很出名，人来人往，不乏有父亲带着孩子来选购。

很平常的举动，在苏以樱的眼里成了奇怪的事。

苏建山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动动唇，又说不出什么。

苏以樱选了一个画着樱桃的小蛋糕：“我要这个！”

是橱柜里最小，也最贵那个。

她倒是对钱没什么概念。

店员道：“这个已经被人订了，如果要现做的话，需要等三个小时。”

苏以樱有些失望：“那算了。”

苏建山还有工作，也不可能等上那么久，说：“再挑一个别的吧。”

苏以樱已经兴致缺缺：“不要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吃，回去吧。”

蛋糕终是没买成，回到车上，苏建山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刚挂断，抬头看见女儿已经背好了自己的书包。

“知道，我自己回家。”苏以樱没闹没吵，拉开车门，下了车。

完完全全没有留恋。

苏建山：“……”

***

岑掠是因为接到一通电话才匆匆离开的。——白薇被人跟踪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在跟踪我。”

书房里，白薇坐在椅子上，仍心有余悸。

岑掠：“看清楚长什么样了吗？”

白薇摇头：“他戴着口罩，我没看清楚，只是觉得个子很高。”

岑掠问：“他对你有没有什么举动？”

白薇忖量半天：“那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好像一直跟着我到了公交站。会不会是我这段时间情绪太敏感，看错了？”

“有可能，但也还是要小心。”岑掠站在书柜前，不经意扫到了夹在书里的黑色相框，拿了出来。

这是白薇亲自画的，所谓他父亲的“遗像”。

当然这个画像跟岑英卫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不过是白薇用来唬弄儿子的。

“怎么把它拿出来了？”白薇把画重新夹回书里，说，“不要老动这个，你爸死得早，就让他安息吧。”

岑掠想着他那个此刻应该活跃在国外商界，身体无比健康的亲爹，揉了揉额头。

***

白薇周日出门，是因为有个学校的老师结婚。

婚宴在郊区山上的一个度假酒店，到那里交通不太方便，学校有个男老师，跟白薇家住得近，知道她也去，说可以载她一道。

是公众场合，白薇特意挑了那条衣柜里最贵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她怕同事等，提前出了门，站在小区门口等着。

上午十点，路上车辆行人很多，有相熟的邻居大妈跟白薇打招呼。

一切都如这天风和日丽的天气，恬淡平静。

白薇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昨天神经太敏感了。

因为不熟悉同事的车型，车到跟前，她也没看到。同事出于礼貌，下了车：“白老师。”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来。”白薇不好意思地笑。

她的容貌在这个岁数依旧很美丽，把风吹落的发丝挽在耳后，那一笑丝毫没有媚俗，温婉如深秋红叶，拨人心弦。

男老师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白薇弯腰上车。

然而她身后骤然空了，男老师被掀翻似的退了好几步出去。

白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双手撑在车门处，两眼惺红，复杂地看着她。

几秒对视，犹如万年。

最终岑英卫先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薇薇，你当初非要跟我离婚，就是为了现在坐这种破车？”

岑掠：爸爸，你先把口罩摘了再说话。

【小剧场】

苏建山：奇怪，我女儿为什么十五岁了对钱还没什么概念？

苏以樱：我到二十五岁也没有。

岑掠：嗯，因为我养的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gust 4瓶；zq 2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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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