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拉着点啊。谢三你拱什么火，一边冷静冷静去。”二利也是焦头烂额，要拉着谢石头爸妈躲开，又要劝着爆脾气的谢三。
村民们纷纷上前去将谢三和那男人往外头拉扯，至于谢石头爸妈那边是一个也不敢上前，只让二利一个人在那努力拉着人。好在谢石头爸妈跟没了魂似的，任凭谁来都能拉扯走，让二利拉起来比较顺利。
村民们的心思也很好懂。
谢石头“发疯”折腾尿玩儿，弄得被尿溅到的村民都快死光了。这谢石头爸妈跟谢石头接触得更久，那会儿还抬着谢石头尿要倒进溪流里，他们肯定是沾上了。看看他们两个的面上通红的，眼睛都跟得了红眼病似的，村民们越发肯定是染了瘟疫无疑了。
他们可不敢往前凑，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万一这平日里老实的谢石头爸妈忽然疯起来，他们上去拉了，岂不是自己送上去死？
谢石头是疯子，说不定他爸妈也是疯子呢！
可怜二利身为村干部没得选，只能自己上前拦着，免得那男人真的动手砸死谢石头爸妈。瘟疫归瘟疫，真的动手杀人，这在谢家村绝对是不允许的！
远处村长站在自家二楼往这边猛瞧，他听到消息不放心这边，可身为必须被隔离的人，又不好凑近只能在那干着急。
远远见着吴老头和谢聿往那边去，村长又想喊话拦住人，又觉得有谢聿在，说不定能控制住局面，简直是左右为难。这么一为难，再想喊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人已经到了冲突外围。
只能希望场面是真的能控制住。
这边举着大石头的男人狠动着要挣脱开拉扯自己的村民，红着眼死死盯着谢石头爸妈：“你们特马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们给我儿子报仇！我儿子做错什么了？他就活该死了？而他们这一家子，一家子凶手，在那活得好好的！”
“那谢石头也死了。”有村民弱弱出声。
旁的村民赶紧捂嘴！
在这说什么呢！
谢三被村民们一拉扯火气是下来一些了，没那么躁了，但该气还是气，他挣脱开拉着自己的村民，双手叉着腰转了身，背对着发疯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然后总算是瞧见过来的吴老头和谢聿了。
谢三迅速回头看了眼其他村民，然后迎上去问谢聿：“你来做什么？不是让那小鬼告诉你，让你们躲着点么。那小鬼口信没送到？”
吴老头说：“送到了。刚还是那小鬼跟我们说你在这边的。”
谢聿没空跟他们寒暄这些，抬眼示意了下那边：“怎么回事？”
一提及那边，谢三又头疼了：“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死人的那点破事。”谢三指了指拿着大石头喊打喊杀的男人介绍，“胖大婶家老头，死的那个也是他儿子。”
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拦着，别真出人命吧。
谢聿赶紧说了自己对天气的推测：“我觉得最好是尽快来发个广播通知下全村。”他看了眼那边围着的村民，虽然零散的站着，四下散落，但远远近近的总归是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也就是说，他们都还顾不上地里呢。
“瘟疫归瘟疫，总不能因为瘟疫，地里就不管了。”谢聿说，“活人总要守好那点粮食。”他凑近了谢三耳边提醒说，“上一茬粮就是早早收了，能留下粮食都是万幸，种子肯定是没留的。这一茬，我估计已经是家里的种子都用上了，要是再收不上来，那真的完蛋了。”
谢三目光一懔，望向吴老头，他以前不管事，压根没注意种子这些。也就是这些天村长被隔离的，他临时顶上，这村里的屁事也太多了，一件件的压根处理不完，他哪里知道村里种子不种子的事。
吴老头点头说：“村里大家都习惯了要下种了就去买，留种的本来就少数几家。就算以前留了，那也都是买多了没用完的。出事前，谢小子去买地膜时候倒是提了种子，那会儿村长是吆喝着买了点种子，但也没几家。毕竟好端端的买种子干什么。”
也就是说，种子危机真的来了！
谢三嘶一声，头疼的要命，伸手挠着脑袋，快给自己头发都要薅秃了。
谢聿瞧着已经有村民注意这边了，赶紧说：“话我已经带到了，我就不留在这里遭人眼了。吴叔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地里的事他比我清楚。还有，当初买地膜的时候我是买了种子的，跟我一起去买地膜的那几个应该也都知道，我手里有多少种子，他们都清楚。”
吴老头急了：“这是你买的！”
谢聿笑着摇头：“吴叔，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倒不如一开始就说好，省得跟这回药似的。三叔，要是村里有人之后要买种子，就拿粮食来换。现在有粮食的就现在给，没有的先拿了种子去，种出来了还。”
“这怎么行。”谢三和吴老头都不同意。
谢聿说：“反正我这是这么个章程，至于我这的种子是过你们村里还是怎么样，你们商量。但有一条，借种子这事必须村里开个大会，一起当场借，写下字据，众人做个见证。或者让村长、二利还有村里几个长辈一起见证，否则我是不会借的。”
“这点好。”吴老头自然是同意这样的，“当时不止你一人买了种子，我去跟村长说让他也说几句动员下，到时候真到了要借种子的地步，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这个头。”
“行了，别的没事，我先回了。”谢聿直接转身走人。
谢三回头看了下还在闹着要砸人的男人，长叹一声跟吴老头说：“吴叔，你去找村里那几个老的，说说这事。要是你们都看法一致，那咱们就干脆去村办公室那，一人一句把广播给播了。有你们说地里的事，大家伙都听。”
“我去把这摊子烂事搞了。”谢三发着狠回头就冲过去，一把扯住还在叫嚣威胁谢石头爸妈的那人，“行了行了。家里还一堆事在呢，你儿子没了你就让他自己躺那？让你老婆一人在家折腾？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这后事办不好……”
后面的话不好听，谢三干脆不说了。
“你滚，你也滚！我要替我儿报仇！”男人挥舞着大石头回身想弄开谢三，不知道怎么的手上石头直接冲着谢石头他爸那飞过去。
“快躲！”二利猛地瞪大了眼瞧着大石头飞来，赶紧拉了谢石头他爸一把，大石头惊险擦着谢石头他爸脑袋过去。偏随手捡起来的大石头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带着翘起的愣，那愣擦着人脑袋过去，直接从额头边化了一道狠的，血瞬间落了半边侧脸，盖住了他眼睛。
“啊！！”
“杀人了！”
“真动手？”
男人茫然回头，看看谢石头他爸满头满脸的血又看看自己刚还拿着大石头的空荡荡的手，想说报应不爽啊，可心里更多是茫然悲苦一点开心都没。他终究落下老泪来，蹲下身嚎啕大哭：“我儿啊，是你爸没用啊！你爸是真没用啊！”
杀人太难了，他下不了手啊！
二利那边早就一把按住了谢石头他爸伤着的脑袋，冲着村民喊：“谁家有伤药，赶紧弄一些过来。”
村民都没吱声，这回瘟疫来了，他们算是明白了，药啊什么的最是金贵，给了别人那可就没有了。
“啧。”谢三看看这边大哭的这个，又看看犹豫的村民直接大吼一声，“都傻逼啊！没看人伤重了。都给老子搭把手去！”
村民被谢三吼得一愣，几乎是猛地一下就清醒过来。那可是人命，还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活生生的人。
“我家有金疮药，以前用过很好的。”
“我家有，前段时间我孙子刚用过的云南白药可好了，还有纱布呢。”
“我有。”
“我也有。”
村民们纷纷说着自己有，一个个地就回头往自家跑，也不管自家远不远的，或是已经有人拿了的，总之先回家拿上送过来，要是能赶上正用上了，也是好事啊。
谢三低骂了句“他么的”，总算是没给谢家村丢脸。
一个个的还是个人样！
谢石头他爸妈倒是依旧失魂落魄的，被砸伤了也不喊不叫的，被二利按住就老实被按住。只是当几个村民拿着伤药、纱布回来，凑过来，要谢石头他爸弄伤口的时候，谢石头他爸才忽然眼神闪了闪，一闭眼眼泪就滚落下来。
谢石头他妈小心依偎着他爸，手抠着他爸手掌心。
“哎，哭啥啊，大老爷们这点伤就哭上了。快别哭了，伤药都给冲没了，这药这会儿多难得不知道啊。”
村民们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就给谢石头他爸把脑袋包上了。他们都不是什么能干这精细活的人，给人包得跟木乃伊似地，只好心给露出了一只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剩下都缠上、缠上，包得严严实实的。
众人瞧着还挺满意的。
“行了，咱这手艺也就这样了，讲究着来吧。”
“起得来吗？”
谢石头他妈扶着他爸，一道起来了。他爸回抠了下他妈的手，两人瞬间都有了默契，低声跟村民们道谢。村民们摆摆手都没放心上，他们两人却是走到痛哭的男人那，当场跪下给他磕了个头。
男人望着他们，他们已经年纪很大了。虽然谢石头比他儿子要小，可他们两个年纪都比自己大一轮了，又常年操心地里，操心谢石头，更是看着老得不成样子。
男人撇开脸，哼哧哼哧哭着。
村子里远处也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几乎各处都有几声。几乎是，哭声四起。谢家村终究还是迎来了末日里残酷的一面——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