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贺朝国笑出声,“还能自嘲,不错,说明情绪还没太崩。”

宋悦把脸藏一半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她要是嫌我跳得太差,不愿意教我怎么办?”

“那咱继续努力。”

贺朝国隔着被子把人抱着,“睡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不行,我要起来再练练。”

“睡觉。”

贺朝国把人按在床上,隔着被子拍了拍,“别把闺女吵醒了。”

宋悦挣扎不能,本就起得早,被按在暖和舒适被窝里待了几分钟,不甚清醒的意识渐渐迷了路。

“那我就再睡五分钟。”

贺朝国忍笑,“嗯。”

“就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记得喊我。”

“睡吧。”

——— ———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才来的原因?”

贺玉微抬下巴,古朴小院内已站了不少人,“瞧瞧,这都来多少人了。”

“这也才九点。”

大冬天,七点多,天才亮。

“我起来就微微画了个妆,饭都没吃两口。他们是都不吃饭的吗?”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贺玉挽着她,叹口气,“走吧,我看看能不能插个队。”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跨进大院,院子里三五成群站了不少女孩。

“我小时候跟着何老师学舞。何老没下放之前,虽然每天也有人来向何老请教,但从来没有这么夸张。”

“好像是海平市文工团抽调两人去沪市,空出了两个名额。不少人有门路知道了,争着送礼,团长烦了,说是要弄一个选拔。能者胜任。”

“那跟周老师有什么关系?她不是都退休了吗?”

“团长是她徒弟,七八岁都跟着她开始学了。想着都是来蹭个团长师妹的名字。”

贺玉轻声解释,“我给你打听过了,这周姨之前是海平市文工团的副团长,曾巡演到春江,一辈子的老艺术家。”

“我知道。我小时候,学过几首曲子,都是她编的。”

“那敢情还挺好。”贺玉跟前门守门的徒弟打了招呼,领着她跨进二门,“文工团一向是人多位少,你要是想进文工团,留在海平市其实也不错。刚好,现在还在招人。”

宋悦礼貌拒绝,咸鱼咸的彻底,“没关系,进不了文工团,我继续回家啃老。”

“.......”

—— ——

“咚咚”

“贺阿姨,”院子里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早上好。”

“妍妍,你也早上好。你师父还在忙吗?”

“刚吃完饭,正准备出去帮人指导呢。”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屋传来动静,“小贺来了。”

“周姨。”

宋悦微侧身子,里屋门口出来一位穿着印花绿色夹袄的老太太,满头黑发梳得油光,盘在头顶,挽成发髻,插了一根木质簪子。

身材纤细,相貌清秀,虽眼角两侧,有几根皱纹彰显着岁月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样子。

“这是?”

“周姨,这是我妹妹,学过几年舞蹈,这两年有点懈怠,想来您这在学习学习。”

“哦,”周瑾衫视线移到宋悦身上,微微蹙起眉头,“上过台吗?”

“上过。”宋悦微微颔首,“跳过几次《艰苦岁月》。”

“之前是在哪儿地方跳的?”

“春江文工团。”

“春江文工团,”周瑾衫复述了句,“有师傅吗?师傅是谁?”

“何意。”

“学了几年?”

“十四年。”

“去隔壁,跳我看看。”

“!”

这么快!

隔壁屋里是个练舞室,烧着炉子,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里面练舞。

周瑾衫让她们停了下,腾个地方给宋悦。

“.......”

公开处刑,不过如此。

—— ——

宋悦紧张的腿都在抖,换上舞衣,做热身的时候,手心都出虚汗。

“腿抖什么!又不是上台,抖成这样,”周瑾衫呵斥,“能不能跳!”

开局就一顿批,宋悦心哇凉。

腿抖肯定是因为紧张啊!

几年没跳舞了,是个人都紧张!

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宋悦小公主病又冒着酸气上来了,一路被捧着长大的,哪儿受过这样的丢面。

小嘴抿着,鼻子酸酸,下一秒,就想穿衣服走了。

——“遇到小挫折,就想放弃,那你什么都做不成。”

贺朝国的话回响在耳边,两人蹲在栅栏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能不能跳?不能跳别耽误时间。”

“能。”

宋悦将手指甲紧紧扎着手心,疼痛换来两分清醒。

不能轻易放弃。

她要立起来,不然,以后怎么以身作则,教育清清呢。

宋悦深呼吸,慢慢调试着自己的气息。

不能慌,不能抖。

专注当下,不问结果。

—— ——

周瑾衫没有放《艰苦岁月》,而是放了《最可爱的人》。

整个前奏,宋悦整个人都是处于“这个歌好熟悉,是什么来着?”“是《哈达》什么吗?还是《草原女民兵》?”

随着胡乱跳了几个动作,发现踩不上拍子。

“先听出来是什么再跳!”

再次被批,宋悦倒没有第一次那么尴尬。

人丢多了,也就习惯了。

站了听完一个小节,宋悦才听出来是哪首歌。

没复习过这个,跳的全靠脑子里残存的印象。

十几年,日复一日的训练,有些东西是真的刻在脑子里、印在骨髓里的。

虽然也有些想不起来的动作,但她都自创动作,争取不空拍跳完了。

“像何意的徒弟。”

“?!”

我都跳成这样了,她该不会要夸我吧?

宋悦心扬起,难不成其实我刚刚临场发挥还不错?

—— ——

“她最喜欢长得漂亮的绣花枕头。”

“.......”

行趴,至少还占了个漂亮。

她刚跳完,贺玉拿着大袄裹在她身上,“周姨,你看?”

“先不急。”周瑾衫继续问她,“几年没跳舞了?”

“两年多。”

“为什么不跳了?”

能为什么呀!

苦呀!累呀!

“em...”宋悦有点心虚,避重就轻,“结婚了。”

“结婚了就不跳舞了?”

贺玉打着圆场,“周姨,是这样,我弟弟在外当兵,结了婚后,她随军了。后来,又怀了孩子,一件一件的就耽误了。”

“都有孩子了?那你还准备回团里吗?”周瑾衫问的很直接,“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这双人舞,你还能跳吗?”

“你之前也在团里待过,应该也知道。团里为了避嫌,是不会给结了婚的舞蹈演员排双人舞的。”

“嗯。我知道。”

所以,才会有很多优秀的舞蹈演员转到幕后。

“那你来我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呢?进团?你结了婚是不适合跳双人舞,单人舞的话,你资历应该也不够。”

周瑾衫一针见血,“像你这种长得漂亮,也跳过主角的小姑娘,能接受得了跳群舞吗?”

“我来您这是想来在精进一下我的舞蹈水平。我现在二十一岁,对于文工团青年演员来说,算一个中偏上的年纪。但对于我自己来说,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现在可能大众都不太能接受结了婚的女人去跳亲密的双人舞;很多文艺团的独舞都是留给有资历长者。但我觉得,时代是在发展的。如果有一天,跳舞没有这么多局限,机会留给能者。我希望我还有这样一份能力去配得上我想要的舞台。

“还有,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我女儿的指路牌;告诉她,有一些东西是值得被坚守和热爱的。”

宋悦说的很慢,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润物细无声,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1)

一席话落,四下俱静,而后,慢慢响起热烈的掌声。

周瑾衫笑了,“是有几分何意的影子。”

“不敢。”

“我这里时间要求不严,明早七点前能到就行。”

七点?

“有问题吗?”

“没....有!”宋悦突然想起来更为紧要的事,“老师,我女儿才四个月,还需要哺乳。”

幸好周围都是女生,宋悦尽可能说的委婉。

“那你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周瑾衫想了下,“那我们还是以恢复体能为主吧。这样,那你还是每天下午两点来吧。”

“好的,老师。”

—— ——

“你刚刚真的可以。”贺玉比大拇指,“说话一套一套的,我都被你说感动了。”

宋悦笑,“有感而发。”

“中午留我们家吃饭吧。”

“不了,我回去。清清一上午没见我了,不知道闹不闹呢。”

“妈和老三不是在家吗?别回去了,吃完饭再回去,马上到饭点了。”

“二姐,我真得回去。”宋悦很诚恳,“是我离不了清清。一上午没见了,我心里想她。你就是留我,我也吃不好。”

“你真是。”贺玉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说孩子离不了大人,我第一次听人说,大人离不了孩子的。你这真是第一次当妈。”

“反正我是真离不了我女儿。”宋悦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很轻松的跟贺玉告别,“二姐,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

—— ——

宋悦轻松愉悦的踏上归程,完全不知道等着她会是什么。

此时的贺家,简直是一团乱麻。

“奶奶,对不起,”贺正河琪拽着贺母的袖子,哭的眼泪哗哗,“奶奶,都怪我,怪我没有看好弟弟,才会让小妹妹摔下去的。都怪我。”

(1)出自网络,出处网上众说纷纭,貌似最开始出自《这善变的世界,难得有你》

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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