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前世狎妓案一出,苏子绒虽未被牵扯,但其好友被冤枉,他讲义气,四处周旋,结果被祖父责骂,最后软禁家中许久,等风声过了才解禁。

后来好友下狱被流放,苏子绒和祖父也生了嫌隙。祖父几次讨好,什么金银珠宝,铺子田产都给了,爱孙也不为所动。

今生的苏子绒原本无碍,但听闻秦风馆坍塌,竟折返回来救兄长,不幸被人审问了两句。

这会儿,苏嘉言正带上他去官衙画押。

好在两人的供词简单,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尤其是苏嘉言,有官员得知他救了摄政王,又是侯府嫡孙,到底是不敢轻易得罪,囫囵将这件事揭过。

离开时,他们被一声嚷嚷拦住脚步,苏子绒循声看去,那是为一表人才的贵公子。

他愣住,连忙走了过去,“陈兄,你这是、你这是怎了?”

陈鸣被衙役架着,显然是被人往牢里送,见到苏子绒就像找到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救,全然没了往日的斯文,只有求生的渴望。

“子绒子绒!救救!”陈鸣急道,“你快和他们说,我那日是无辜的啊!我既不狎妓,也不喝酒,我就是路过瞧见你,找你搭讪两句的!子绒子绒!救救!”

这话说得倒不错,陈鸣当日瞧见秦风馆有侯府的马车,担心苏子绒被人欺负,想着进去瞧瞧,结果撞见一群纨绔子弟家中丑事,最后受牵连抓来了官衙。

苏子绒知他好心,所以急忙对两位衙役解释,嘴瓢了下,“清汤大老爷,陈兄的确是无辜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狎妓,而且、而且他父亲在吏部任职,整日忙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为人清正廉明,家风严谨,绝不可能行违法之事!”

陈鸣点头,“对对对!”

衙役嗤之以鼻,“说什么都没用,如今连吏部侍郎都在牢里受审,有什么话和三司说去!让开!”

苏子绒跟着拦下,又扎一刀,“你瞧!儿子都犯事了,当爹的还在官署勤勤恳恳,管都不带管的,可见其品行不赖啊!”

陈鸣:“......对对对。”

苏子绒滔滔不绝输出,陈鸣一味附和,还是没让衙役动摇分毫。

苏嘉言被吵得头疼,随口帮腔了句,“他们当日坐在济王殿下身旁。”

此言一出,衙役先是相觑,知道这次报案的是济王,能在身边的,定不会狎妓。

衙役急急忙忙去禀报,不多时竟折返回来,告知画押离开便是,相送出门时,话里话外请他们在济王面前美言几句。

离了衙门,陈鸣对两人抱拳鞠躬,说了好些感激的话,“日后若有需陈某相助之处,还望二位莫要见外,尽管告之,陈某定当尽力而为。”

苏嘉言默不作声,苏子绒却是欢喜得很,邀他一同回府,“你是我好友,我岂能让你蒙冤!母亲在家中备了艾叶火盆,随我一同去去晦气。”

陈鸣并未婉拒,只道先回去报平安,再携礼上门感谢,然后再次抱拳谢恩才离去。

云卷云舒,万里晴空,昨夜风雪过后,汴京银装素裹,天地一色。

侯府的马车停在乾芳斋前,苏子绒以为兄长要买点心,兴致冲冲进去挑了起来。

苏嘉言让他先挑着,随后寻到掌柜,打听起招工之事。

他整日身着玄袍,料子并不名贵,一般人断不会联想到是侯府中人。

不过掌柜见多识广,瞧他神采俊逸,气质非凡,猜想是贵公子家道中落,不得已出来谋生,心中唏嘘感叹。

掌柜领着人去后院,指着炊烟袅袅的屋舍道:“如今还缺一位帮厨,但我们这位主厨脾气古怪,每日只来两个时辰,不仅挑剔,做的点心也少,东家虽不插手他的事,但帮厨忍不了他的性子,都卷铺盖走了,你可要去瞧瞧再做决定?”

苏嘉言远远看去,没寻见想要的人,倒是注意到年迈瘦削的主厨,身体如同用几根骨头支起的架子,搓粉时瘦黄的脸庞紧绷肃然,像座陈年的雕塑在忙活。

看着像厨子,却又有几分文人风骨。

“不必了。”苏嘉言说,“不知何时能当值?”

掌柜担心这细皮嫩肉的孩子吃不了苦头,多问了一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活儿非常人能干得来。”

苏嘉言听出他的顾虑,坚定说:“无妨,只要准时发俸。”

掌柜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吧孩子,乾芳斋的招牌都是官家提笔御赐,摄政王和太子殿下点名要吃的东西,你或许吃不上点心,但不会挣不到钱。”谈笑间,意外看向他清癯的身子,又夸了句,“该说不说,你这孩子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好苗子。”

苏嘉言浅浅一笑,想起父亲同僚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才会年幼跟随营中将军操练,后来将军被派去驻守边疆,临行前送了不少孤本,嘱咐他勤学苦修,不能荒废这一身本事。

前世他做到了,只可惜没能让将军看见。

回到乾芳斋中,掌柜告知上值时辰,两人告辞离去。

苏嘉言刚出大门,苏子绒就迎上前,叽里咕噜说点心的事,苏嘉言静静听着,思绪却在乾芳斋上。

再过一月,宫中就会迎来朝贺宴。

前世,顾驰枫曾提及要乾芳斋的厨子入宫,在宫宴当日为皇帝和皇后亲制点心。

那时苏嘉言已是游魂,隔墙听见看守冰室的护卫谈论宫宴,有位小厨子手艺出众,被顾衔止和顾驰枫相中,不惜掷千金博一笑。

最后顾驰枫不敌摄政王权力,眼看着美人花落他家。

皇帝厌恶断袖,和顾衔止当众翻脸,此后摄政王有龙阳之好一事传遍天下。

车轮滚滚,迎着突如其来的雪花回程,苏嘉言望着车外白茫茫的一片,按日子推算,这位小厨子很快会出现在乾芳斋了。

回到侯府,小厮慌忙来报,说祖父在祠堂里大发雷霆,斥责周海昙管教孩子不严,竟牵扯进狎妓案,让侯府清誉受损,命他们速速去祠堂领罚。

苏子绒得知母亲受罚,拔腿便冲去祠堂,苏嘉言不疾不徐随后,抵达时便看见这么一幕。

祖父拿着板子在手,苏子绒跪在列祖列宗前挨打,周海昙被婢女拉着,每打一下就哭得越伤心,嘶哑着哀求放过孩子。

好一副舐犊情深的画面。

众人见到姗姗来迟的身影,脸上的颜色犹如百花齐放,各有特色。

苏嘉言本想走进祠堂,但被祖父喝令不许入内,只能站在庭院中。

大雪纷飞,寒风料峭。

祖父手中的板子换成鞭子,领着一行人站在廊下,凝视孤身伫立于风雪的身影。

苏嘉言裹了裹大氅,冰凉的雪花化在脖颈,冷意席卷全身。

祖父怒不可遏,指着他骂,“逆孙!竟敢带弟弟狎妓,如今还有脸回来面对列祖列宗!”

苏嘉言负手而立,不卑不亢,目不转睛看着祖父。

众人不知他救驾有功吗?

恰恰相反,祖父不仅知晓他救了摄政王,还知晓东宫赏赐厚礼,以上无论哪一件事,都足以将功抵过吧。

那祖父此刻为何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昨夜被禁锢在东宫,整整一夜未归,受了好大的委屈。

顾驰枫原本是要嘉赏他的,谁知从王府离开后仍旧不爽,回了东宫,把气撒在这位六旬老人身上。

天家之命,罚亦是赏,苏华庸空手而归,带回了一腔怒火。

此刻气得满脸通红,握住鞭子的手轻颤,大声质问:“逆孙!还不跪下认罪!”

苏嘉言觉得可笑,不想装孝子孝孙,无情揭穿道:“明明是祖父上赶着去东宫,结果受罪了,却要迁怒于众,这等责人以严,待己以宽之举,如何以身作则正家规?”

周海昙大惊,“嘉言!长辈之事,你怎可随意评头论足,今后还要不要袭爵了。”

“想袭爵?”苏华庸冷嗤,“今日本侯实话实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苏嘉言就别想袭爵!”

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后方的周海昙用锦帕掩嘴,意识到事态不妙,用眼神示意婢女将苏子绒带走。

苏子绒并不愿意离开,但中途有下人小声来报,说吏部陈大人之子陈鸣登门拜见,周海昙这才寻机把儿子打发走了。

之后开始顺着苏华庸的话说:“老侯爷消消气,嘉言还小,日后或有功成名就之时,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就由着孩子们闹吧。”

结果这番话把苏华庸气得够呛,先是责怪她慈母多败儿,后又对苏嘉言道:“你别以为姓了苏就是苏氏的人,我苏氏满门清贵,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之人!”

苏嘉言回想前世,死后被祖父从族谱剔名,慢慢问道:“活人不能袭爵,那祖父是要将我踢出族谱吗?”

苏华庸听见顶嘴,挥起鞭子抽过去,“你别以为我不敢!”

鞭长如游蛇,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苏嘉言随手一抬,抓住空中飞来的鞭子,冷笑了声,反手勒紧,控制着力道一拉,毫不留情把人拽下阶梯。

苏华庸往前一扑,滚进雪地里,没摔伤,但模样狼狈极了。

“逆孙——”

“老侯爷!”

下人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周海昙没想到苏嘉言敢放肆至此,快步走下阶梯扶人,大喊着请大夫,只有苏嘉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拍掉肩头的雪,呵出一口冷气,迎着祖父恼怒的视线走去两步,眼看众人受惊后撤。

然后见他顿足,一字一句道:“孝孙不知何处得罪了祖父,让祖父厌恨多年。今夜祖父既说要恩断义绝,那烦请祖父将亡母遗产归还,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周海昙打圆场道:“嘉言,你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啊!即便是不姓苏,你身上也留着苏家的血,你生母留下的遗产,那也是侯府的,如今闹得这般难看,总不能为了区区小事,请阖族长老前来看笑话吧。”

“有何不可!”苏华庸这一跤摔去了理智,踉跄起身,甩去搀扶的下人,厉声断言,“我侯府没你这个不孝孙!不日本侯会命苏家长老上京,于祠堂前明断是非,将你这个不仁不义之孙自族谱中剔除,今后再无瓜葛!”

苏嘉言目光所及诸位,忽地发现堂堂武将世家,玩的竟都是心机,“那我静候佳音。”

言罢,将那骇人的长鞭抛至他们脚下,头也不回离开了。

谢谢阅读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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