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潼深吸了一口气,拉开窗帘。
外面雨越来越大,窗帘一拉开,秦十五便敲了敲窗户。
路潼打开窗户,立刻把秦十五从外面拽了进来。
床上被秦初踩得那一块还没有干透,现在又被秦十五踩了一脚。
好在两人知道里面是床,还有点分寸。
进来的时候都很有分寸的把鞋脱了。
秦十五浑身上下湿透,没比秦初好多少。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路潼问他。
“不干什么!”秦十五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就是想看看你。”
路潼无语:“这是什么理由?在学校里不能看吗?”
秦十五:“不知道!但就是想看你!”
路潼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裹在了秦十五身上。
秦十五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颤。
干毛巾很快就被秦十五身上的水汽给打湿了,丝毫不管用。他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这个天气,在屋子里待久了,很快就会感冒,
路潼叹了口气,开口:“去洗澡。”
这两个人,为什么总是一起来给他添麻烦?
每次都是成双成对的来,他路潼上辈子欠这两人的吗?
秦十五嘿嘿一笑,乖乖地跟着路潼去了浴室。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心里想道:看来这十多年,我妈的卧室也没怎么变嘛。
十六年后,秦十五也是来过路潼卧室的。
路潼跟秦初结婚之后就很少回杭州,一直住在北京那边。秦十五有几回来杭州玩的时候,就是住在他外婆家。
林嗣音对这个小外孙十分宠爱,每次他来,就住在路潼以前的房间里。
只不过,十六年后的路潼房间,书桌上已经没有了霸王龙,并且屋子的装修还要旧一点。
秦十五钻进浴室,迎面来一股水汽。
路潼扯了下嘴角,撒谎道:“我刚洗完澡。”
秦十五没有怀疑,点点头。
路潼打开了热水,叹了口气:“赶紧洗。”
他关上浴室门,立刻折返衣帽间。
拉开衣柜,秦初十分悠闲的打着手机游戏。
路潼的衣柜还算大,但是对秦初而言依小了。
他长手长脚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密室里,施展不开。玩手机都玩的不过瘾,路潼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头都大了。
“你出来。”路潼在边上的衣柜里翻了几套衣服,是给秦十五准备的。
秦初:“我出来?你这会儿又不怕被发现了?”
路潼:“我是说,你出来之后赶紧走,有什么事情后天去学校了再说。”
秦初赖在衣柜里不出来,晃了下手机,他指了指天气预报:“接下来还有雷阵雨,我不走。你太没良心了吧,这么大的雨也要赶我走。”
路潼哑然。
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秦十五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
秦初饶有兴趣,一脸促狭地盯着路潼,像是准备看他的笑话。
路潼被他这个样子看的脸皮发热,心里想:秦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现在这副模样,衣衫不整地盯着路潼,玩的哪门子美人计?
关键是他长得确实还、还挺美的。
稍有不慎就容易把持不住。
路潼揉了揉眉心,开口:“你等等,我想个办法。”
他焦头烂额。
浴室门咔哒一声响了,路潼连忙关上了衣柜门。
秦十五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没衣服。”
十六年后,秦十五隔三差五就会往外婆家跑,林嗣音在这个房间里,也给秦十五准备了不少他的衣服。
但是十六年前,这世界上还没有秦十五这个人,当然也没有秦十五的衣服。
他比路潼稍微矮一些,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是omega的缘故,看上去年龄也偏小。
秦十五自己不说自己是高中生,别人一定会把他当初中生看。
所以秦初穿上短了一截的衣服,秦十五穿上还十分宽松。
路潼替他把头发擦干净。
秦十五像个刚洗完澡的小狗崽子,乖乖地任凭路潼蹂.躏。
路潼一边擦,一边犹豫,怎么开口把秦十五送回去。
秦十五肯定是要走的。
等送走了秦十五,再把秦初也送走。
秦十五看他想的入神,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路潼没反应过来,也随口答了一句:“我在想,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里的。”
秦十五愣住了。
路潼是随便问的,结果问完了,自己回味了一下,终于体味到了一丝诡异地不对劲之感。
秦初来的时候,他的房间窗帘没拉。
只要绕着小别墅走一圈,傻子都能从窗外找到他的房间——一楼往二楼看,路潼靠墙的又是落地窗,一张望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因此,他并不疑惑秦初能找到他。
但秦十五怎么找到的?
他为了不节外生枝,秦初爬上来之后,路潼就拉上了窗帘。
窗帘一拉,他的房间就与世隔绝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哪间屋子是他的
这个问题,直接把秦十五给问懵了。
他总不能说,因为十六年后自己经常在这里住,所以闭着眼睛的都能找到你的房间吧?
“我……”
秦十五刚开口了一个字,路潼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任远野的声音响起:“小路,人在吗?”
路潼顿了下,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猛地扭过头看着秦十五。
秦十五乍一听,一个陌生男人再敲他妈的房间门,他心里就格外不爽。
“谁啊?”
还没听出任远野的声音。
路潼则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
他联想到他妈刚才跟他说的,任远野一会儿要过来,现下恐怕就是那个“过来之时”。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秦十五福至心灵,观察路潼脸色,十分体贴:“我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路潼:“去书房。”
他当然要把秦十五藏起来。
一个秦初就够他受的了,现在又多一个秦十五,任远野进来了,他要怎么扯谎?
虽然没必要跟任远野解释,但是一会儿闹大了,林嗣音上来追问,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路潼最怕麻烦,他打算把秦十五塞在书房里,然后不让任远野进门。
书房门跟房间门是一个方向开的,只要不进门,就看不到书房里面的人。
但是一进来,一览无余。
秦十五很有反侦察意识,连忙道:“躲在这里容易被发现,万一他进门了怎么办?”
路潼刚想说:没事的。
结果秦十五的动作比他更快,他的目光落在衣帽间,三步并两步跨进了里面。
路潼:……
路潼:!!!
“等等!你去衣帽间做什么?”
秦十五手脚麻利:“我躲柜子里。你放心,柜子很大的,我完全能躲进去,没问题!”
路潼现在已经不纠结秦十五为什么会知道他家柜子很大的疑点了。
他满脑子都是冷汗。
只是柜子大不大的问题吗?
关键是这柜子里还躲着一个人呢!
外面,任远野敲门敲了半天,没见人来看们,心中有疑:“小路?我听林阿姨说你在房间里,怎么不开门呢?”
他顿了下,直接道:“那我直接进来了?”
路潼唰的一下拉开衣柜。
猝不及防,秦十五和秦初面面相觑,目光对视中,秦初看到了秦十五眼中天崩地裂的震惊感。
说瞳孔地震都是往小了说,秦初觉得秦十五的脑浆都在搞地震了。
他只裹了一床薄薄的空调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初里面几乎没穿什么衣服。
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年,一个没穿衣服的alpha,躲在一个omega的衣柜里,可想而知,这背后的深意是什么。
路潼已经来不及留出时间给他们父子俩叙旧,他像塞棉花一样,把秦十五打包了直接塞进去。
然后猛地关上衣柜门。
外面,任远野正好打开了门。
路潼背对着他,站在衣帽间里。
任远野跨进来了一步,往右边看,问道:“小路,你站在衣柜前面干什么?”
屋内,氤氲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从浴室飘出来,遮盖住了空气中十分寡淡的alpha的信息素。
路潼:“没干什么。”
任远野:“你刚洗完澡?”
路潼转过身,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找我有事吗?”
任远野:“听林阿姨说,你二次分化了?”
路潼:“我妈真是个大嘴巴。没指望她能守住什么秘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衣柜,为了远离这两个麻烦。
路潼提议道:“去书房喝茶吧。上次你给我从湖南带的茶叶还剩一点。”
任远野欣然接受。
衣柜内,秦十五跟秦初大眼瞪小眼。
秦十五的三观在碎裂之后,又重新组建了。
天呐。
秦十五心想:这什么事儿啊……
我和我爸,一起躲在衣柜里?
别的也就算了,我爸居然什么都没穿?那他刚才在我妈房间里干什么?
秦十五的脸色都白了。
他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问秦初的。
-比你早。
秦初也在手机上打字回他。
-正门进来的?
-翻墙。你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做正经事的!我问你呢!!你跑到路潼家里干什么,还在人家柜子里躲着,衣服都不穿一件!!要脸吗!!!
秦十五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救命啊……
这回是真的救命了!
秦十五觉得自己的小命,在秦初的一番骚操作下面,摇摇欲坠!
他爸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色.欲熏心忍不住了,和他妈发生点儿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那现在要是整出人命来了,这人是谁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
秦十五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哥哥姐姐!
他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你就不能多等两年吗!”
秦初:“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秦十五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利用衣柜里空间小的优势,以及自己穿了衣服,秦初只裹了被子——他施展不开——这两点,掐上了秦初的脖子,疯狂地摇晃。
“禽兽啊你!禽兽啊禽兽!”
秦十五无声地控诉。
秦初被他摇的晕头转向,扯开他的手,也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
打的天昏地暗,衣柜发出了“砰砰”的动静。
任远野在书房:“什么动静?”
路潼后背一僵:“可能是外面的风大,树枝在打窗户。”
任远野开口,笑道:“之前我就跟林阿姨说了,把你们后院的这棵树给砍了。你现在要准备高考,晚上要是一吹风就这样,还怎么安心复习。”
路潼:“不用。我住校了。”
任远野:“听阿姨说过了,怎么忽然就想去住校了?你现在二次分化后身体很不稳定,我建议是留在家里,叔叔阿姨也好照顾你。”
路潼最烦的就是被管着了。
不过给任远野三分薄面,压着情绪没露出来。
任远野皱眉:“怎么声音越来越大了?”
自然是秦初跟秦十五两人对掐的越来越厉害了。
秦十五一想到自己的小命悬着,也顾不得是什么父子情深,跟他爸对掐起来毫不手软,两人在衣柜里面搞“哪吒闹海”,搅得天翻地覆。
这衣柜幸好是直接打在墙上的,否则照他俩这么闹,早就四分五裂了。
路潼黑着脸站起身:“我去看看。大概是卫生间的窗户没关。”
任远野疑惑地看着他,也没起身跟着一块儿去:“好。台风刚走没多久,最近风大,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他向来关心路潼。
以前路潼是个alpha,没能敏感的察觉出来。
但是现在他成了个omega,事情就有些过线了。
任远野关心他不假,可是路潼根本不需要这些关心。
拉开衣柜门,秦初正把秦十五按在地上摩擦。
路潼:……
秦十五泪眼汪汪:……
秦初恶人先告状:“是他先撩架的。”
路潼凶巴巴开口:“不想被赶出去就闭嘴。”
他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关上嘴巴拉链”的动作,然后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居高临下看着秦初。
“懂了吗?”
秦初松开秦十五。
秦十五被揍习惯了,男孩子皮糙肉厚,也没放在心上,看到路潼的动作,小鸡啄米似点点头。
任远野从书房走出来。
路潼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怎么样?窗户关了吗?”
“关了。是外面有两只野猫,跳到了空调上面,扒拉窗户。”
任远野:“那跳的是挺高的。”
路潼不着痕迹地下逐客令:“小远哥,你要走了吗?”
任远野点头,走到门口,他忽然看着路潼:“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尽管来找我吗?”
路潼:“我不想麻烦你。”
任远野笑了一声:“可是我很想被你麻烦。”
路潼表情没变。
任远野说的这话已经暧昧的过界了,而且暗示意味十足的强。
只可惜路潼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叫任远野叹了口气。
路潼啊……
任远野叹息一声。
哪儿都好。
性子也好,成绩也好,长得也好,气质也好。
越是难以攀折的高岭之花,就越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路潼就是这么一个高冷的性格,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说是特别的冷漠,但那个性子就是捂不热。
外冷,内更冷。
甚至,有时候连他父母都想不到,路潼这样的人,会和普通人一样陷入感情旋涡吗?
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知道什么是倾慕吗?
任远野与他算是一起长大,只不过差了五六岁。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在路潼眼里,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走了。”任远野道:“对了,上回我妈去灵隐寺请了一串手链回来,是保平安的。她一定要我给你带过来。”
路潼:“替我谢谢阿姨了,我不……”
任远野:“带都带来了,我要是送不到你手上,我回去就交不了差。”
他把口袋里的菩提手链拿出来,放在了路潼的手心里。
“走了。”
任远野一下楼。
秦十五就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路潼连忙关上大门,转过身就把秦十五从地上扶起来。
秦十五的小脸蛋被秦初捏的东红一块,西红一块,他捧着脸欲哭无泪。
路潼:“你掐他干什么?”
秦初长腿一跨,就从柜子里出来了:“掐他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小兔崽子掐我的时候可没少用力。”
秦十五装可怜:“我没有。”
秦初:“你还敢装!”
路潼:“别吵了。”
他看着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什么时候走?”
“走?”秦十五抬头看了眼窗外。
路潼后院里的那几棵树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砸的窗户噼里啪啦作响。
路潼:“没商量,我房间就一张床,睡不下这么多人,你们都给我回去。”
他看起来好像真没得商量的样子,铁了心要把秦初和秦十五给弄走。
秦十五刚才还跟他爸掐架呢,这会儿两人互相望了一下,忽然对上了脑电波,一时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打配合。
“走……”秦十五说:“我本来也是要走的。我是听说你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真不好意思。”
路潼挑眉。
他也算认识秦十五这小子,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成熟懂事了?
秦初也开口:“我从窗户这里走吧。从门外走,怕你爸妈看见,不待见我。”
这话说得,活像路潼家里虐待他一样。
秦十五慢吞吞地拉开窗户,找了个路潼看不见的死角,着急忙慌的给秦初使了个眼色。
秦初忽然就“体弱多病”的咳嗽起来。
并且越咳越厉害。
秦十五见状,一个箭步,一改刚才父子俩要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父慈子孝,惊恐地说道:“秦初,你感冒了?”
秦初咳得太入戏,真给他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后面咳的愈发真情实感,他摆手:“没事,小感冒。”
秦十五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心酸道:“这么大的雨,你要是淋着回去,岂不是会加重感冒?”说完,觉得自己语言有漏洞,连忙补充:“就算是撑伞也不行啊!这么大的雨,一把伞怎么可能挡得住呢!”
秦初瞥了他一眼,默默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
秦十五坚定地点点头。
准备给他们俩拿伞的路潼:……
秦十五再接再厉,戏瘾大发,戏台子越搭越大,伸手摸了摸秦初的额头:“好像发烧了诶。”
路潼坐不住了:“发烧?”
秦十五:“我想起来了!秦初前几天身体就不舒服!”
路潼回忆起前几天生龙活虎的秦初,实在是看不出哪里不舒服。
但刚才,他确实是淋着雨的。
秦初的身体有这么差吗,发烧来的这么快?
虽然有疑惑,却也不忍心。
他:“算了。我睡书房,你们就只能在这里睡一晚,晚上不要吵。”
秦十五和他爸不动声色的击了个掌。
击掌完毕,秦十五立刻叛变。
“秦初身体不好他睡床上就行了,我晚上睡相差,会压着他的,对病人不能这么凶残,所以我决定我也睡书房!”
他说完这句话,路潼已经抱了新的棉被,准备在书房打个地铺。
秦十五积极活跃地接过棉被,“我帮你铺!”
这下,轮到秦初不乐意了。
“你们俩会铺床吗?”他讽刺了一句。
路潼:“要不您来?”他顿了下,有点心虚:“是不太会,但是也不能喊我妈上来啊。”
这两人在房间里,他怎么敢叫林嗣音来铺床。
秦十五毛遂自荐道:“不用她,我来就行。她夜盲症,晚上就别叫她了,不然上下楼多危险。”
路潼怔住。
秦十五丝毫没觉得自己话里说漏了什么,还反问道:“怎么啦?”
路潼道:“我没跟你说过,我妈有夜盲症。”
秦十五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全掉下来了。
秦初适当的插嘴:“我也要睡书房。”
路潼回过神,没再深究:“你几岁了?衣服穿好。”
秦初的衣服穿到现在,还只是穿了一个袖子而已。
秦初从床上爬起来,秦十五的地铺一打好,他就坚定不移的表示自己要睡这里。
路潼:……
“既然你们都想睡地上,那我睡床好了。”
书房里争夺一床被子的父子俩:……
到了晚上,路潼洗完澡出来,秦初和秦十五正互看不顺眼,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对方。
路潼坐在床上,不由觉得十分好笑。
他关了灯,开口:“我睡了。”
秦十五见状,盖上棉被,翻了个身,冷酷的哼了一句,跟秦初背对背的睡着。
结果到了半夜,这小子就开始在被窝里拳打脚踢起来,秦初直接被他儿子一脚给踹醒。
路潼睡得浅,书房里一有动静,他就会被惊醒。
大晚上的,他开了一盏小夜灯,走到书房,给秦十五盖了好几次被子。
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醒过来了。
昏暗的灯光下,秦初开口:“混账小子,难伺候。”
秦十五睡得昏天暗地,嘴巴微微张开,十分娇憨。一张脸肉嘟嘟,眉眼舒展开,穿着路潼那件小恐龙睡衣,小肚皮也露出来,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路潼忍不住轻笑一声:“和你挺像的。”
嫌热,秦十五一脚踢过去,被子又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路潼把被子拿起来,给秦十五盖上。
秦十五睡梦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侧过身去,下意识抱住了路潼的手,微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妈。”
路潼的手顿了一下。
秦初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
秦十五虽然说得小声,但是在万籁寂静的夜晚,磅礴的雨声被隔绝在书房之外,什么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子管秦初喊爸,管他却喊妈,其中古怪之处,不止一点两点。
当然眼下更为重要的是,他是喊完了,睡着了,徒留两人尴尬无比。
“小兔崽子,管谁喊妈呢。”
路潼气不过,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秦十五被掐痛了,雪白的脸蛋红了一块,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往秦初的方向睡去。
秦初开口:“你去睡吧,我看着他。”
路潼心道:你要看着他?这小子一晚上踢二十多次棉被,你要是看着他,你今晚就别睡了。
想到秦初还有“伤”在深,路潼叹了口气:“别看着了——”
秦初其实挺喜欢逗秦十五的,看着他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反驳道:“看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
路潼说完自己的话:“你感冒没好,睡床上吧。”话毕,才听到秦初的声音:“不用什么?”
秦初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不用盯着这小子。”
他当即把棉被往秦十五身上一裹,将他裹成了一条春卷。
秦初就不信,裹成这样,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做完这一切,他干脆利落的爬到了路潼床上。
路潼靠窗边睡,他靠书房睡,关了夜灯之后,房间里又归于寂静。
只是声音虽然寂静了,但是有些人的心思却静不下来。
路潼几乎有些辗转反侧,脑子里全都是秦十五刚才的那句话。
管他喊妈?
什么需求?
只是多关照了他一段时间,这小子还能到处认妈了?
那就是认也是认爸爸吧,这不是他们这群中二病少年最爱玩的游戏吗?
喊他妈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自己对秦十五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又想起秦十五对他家一切的熟悉,甚至还知道林嗣音有夜盲症。
进而想到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2020年。
路潼越想越纠结,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就这么纠结一晚上,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嗣音打开院子门,门口停着一辆车,秦珩从车上下来。
“嗣音,又来打扰你了。”
林嗣音意外道:“怎么忽然过来?早饭吃了吗,进来吃点儿?”
秦珩开口:“我是来问一下,有没有看到秦初这小子?”
林嗣音:“秦初?他昨晚没回家吗?”
秦珩:“和我赌气,没回家。”
林嗣音:“没看到他来找路潼。可能是出去玩儿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贪玩儿。”她招呼道:“先进来吃顿饭吧,来都来了,我让老路多准备一双筷子。”
敌不过林嗣音的热情好客,秦珩盛情难却,被请到了客厅里。
林嗣音笑道:“你先坐。我上楼喊路路起床,都睡到现在了还没起。”
她上了二楼,一开路潼的门,发现对方反锁了。
林嗣音嘀咕了一句,去自己房间拿了钥匙,拧开了房间的门。
屋里没开窗帘,还是一片漆黑。
林嗣音啰啰嗦嗦地开口:“赶紧起来了,儿子,你秦叔叔来了。”
她一遍说,一边拉开窗帘,然后跟往常一样,去掀路潼的被子。
这一掀,林嗣音愣住了。
床上却是躺着两名少年,他儿子路潼的睡姿还算端正,只是侧着睡。
秦初的睡姿可不算标准,都快睡到床中间去了,抱着路潼的腰,上半身没穿衣服,少年白皙的背直接落在了林嗣音眼里。
秦初的脑袋则是埋在了路潼的腰间。
下一秒,林嗣音振聋发聩地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别墅。
秦珩在楼下,被这一声吓得筷子都没拿稳。
路之言皱眉,两人察觉到事情不对,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
秦初被林嗣音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秦珩。
他脑子还没醒,昏昏沉沉,茫然地喊了一句:“爸?”
紧接着,秦初看了眼自己身上缺斤少两的布料,猛地拽过被子,捂住了上半身。
路潼被他吵醒,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能不能别吵了,我昨晚都没睡!”
别吵?
没睡?
一晚上没睡,在干什么?
秦珩脑袋发晕,往左一看,正有一根顺手的扫把。
秦初顿觉不妙,下一秒,他还没从床上跳下来,秦珩一棍子就打在他背上了。
起跳失败,直接砸在床上。
路潼终于清醒了。
“我靠——!”
秦初惨叫一声。
这酸爽,难以想象。
秦珩火冒三丈,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秦、初!”
“——你可太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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