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无病无痛的,虞嫣自然拒绝。

刚推托了几句,裴衍还以为是她怕大张旗鼓的搅扰其他人,反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虞嫣哑口无言,只得答应下来。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齐轩带着大夫来了,跟在后头的,还有世子夫妻俩。

邓安宜走得匆忙,身上随意穿了件碧色的长褙子,发钗卸了几支,穿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还不忘催促落在后头的裴裕。

裴裕作为大伯哥,不好随意进弟妹的房门,便悄悄让齐轩将裴衍叫出来。

兄弟俩在院子里站着。房门里边,虞嫣半躺在软榻上,伸出手由着大夫为她诊脉。

邓安宜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这副景象,眸光闪了闪,关切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我方才刚睡下,听见丫鬟说西侧院请了大夫,就忙不迭过来了。”

虞嫣懒懒抬眸:“不过是月事来了,身上不痛快,请个大夫瞧瞧罢了,怎么还惊动了嫂嫂?”

最后那句话嗓音轻缓,语气上扬,听起来不像是惶恐,反倒多了几分嘲弄。

邓安宜没觉出来,听见她的回答,眼睛都睁大了:“只是为着这个?”

声音不可置信。

不过是女子每月都要经历的事,虞嫣就大半夜地请了大夫入府,害的她照顾宣哥儿半中间,便抛下乱摊子匆匆过来,居然只是为着这个?

虞嫣觉得好笑。她又没求着邓安宜过来装好人,怎的她还怨上自己了。

想到这儿,她就放柔了声音,眼眸含笑,故意恶心邓安宜似的:“是呀,侯爷担心的很,非要请个大夫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邓安宜喉口一窒。

裴衍向来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又和虞嫣至今还分房睡,怎么可能为了她大半夜的特意请大夫来。

可看着虞嫣懒洋洋靠坐着,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裴衍此刻又在门外等着消息,她心里又打起了鼓。

难道这两人的关系,并非她想的那样?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又变。

在一旁侍奉的鹤秋撇了撇嘴,绕过邓安宜,走到虞嫣身边:“大夫,我们家主子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收起帕子,抬头看了一眼虞嫣,显然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沉吟片刻道:“夫人正值气虚体弱,有不适之症在所难免,老夫开两剂方子,按时用药即可。”

虞嫣点头笑了笑,吩咐鹤秋给大夫看赏。

门外,兄弟二人也正说着话。

裴裕偷偷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弟弟,凑近了低声道:“怎的大半夜还叫了大夫来?莫不是你与公主一言不合,便对公主动手了吧?”

二郎一手破月枪使的虎虎生威,他路过练武场时见过几次,艳羡得很。

裴衍面色一肃:“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

“是是是,是我糊涂。”裴裕见他生气了,赶忙站直身体,表情也正经不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

裴衍嗓音沉冷,并未因为裴裕及时改口就转了态度:“公主金枝玉叶,就算动手,也只有公主对我动手的份,断没有我以下犯上的道理。”

裴裕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二郎武艺过人,曾一人单骑从敌营里救出被困的章钰,真的动起手来,公主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那怎么好端端的请了大夫来?”

裴衍顿了顿,并不愿和兄长提及自己的房中事,随意寻了个借口:“白日里贪凉,不小心惹了风寒。”

裴裕大失所望,调侃道:“区区一个小风寒罢了。”

瞥见裴衍的脸色,他又赶忙换了口风:“是,是得让大夫好好瞧瞧……宣哥儿前几日就染了风寒,可把我担心坏了。”

真不知道祖母把二郎怎么养的,养出这么个冷淡逼人的性子来。前几年还好,自打从战场上回来,他都得小心翼翼地觑着二郎的脸色说话。

这兄长当的也太没意思了。

裴裕心里抱怨,面上仍旧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对上从里头出来的邓安宜,好脾气地笑了笑:“公主可是好些了?”

邓安宜方才在房间里听虞嫣说了一大堆裴衍对她如何如何温柔体贴,现下看见自己的丈夫,一张口,听到的还是虞嫣,脑子登时就涨得发蒙,冷冷甩了一句:“有大夫在,公主当然好得很!”

裴裕满脸迷茫:“……?”

他追上步履匆匆的妻子:“我听二郎说,公主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同宣哥儿琼姐儿似的。”

邓安宜转身瞧了瞧裴衍已经快进门的背影,回过头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二郎那样的脾性,都知道亲疏有别,为公主找两句借口,裴裕倒好,天天惦记旁人!

“二郎既然说了,自然是这样。”

“哦。”裴裕快步跟上她,“你可是困了?怎么走的这么快……”

话音逐渐散在风里。

这头,虞嫣恶心了邓安宜一通,心情舒畅,现下懒懒散散地靠在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帕子玩。

鹤秋端着一碗红枣茶,正要过去,托盘上的东西就被裴衍接过。

“侯……”刚挤了个话音出来,就被裴衍示意退下。

鹤秋犹豫地看了虞嫣一眼,乖乖退出去了。

红枣茶香甜,远远的,虞嫣就闻见了味道,抬手去接的时候,才发现是裴衍,下意识问道:“侯爷怎么回来了?”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可说都已经说了,她只能暗暗抬眼看面前人的反应。

裴衍并未多想:“兄长和嫂嫂一道回去了。”

人走了,他也不必再在门外寒暄,便进来看看虞嫣怎么样了。

“原来如此。”虞嫣想想方才脱口而出的嫌弃之语,心里还是有几分尴尬,现下便没话找话,“大半夜的请大夫,侯爷和兄长是怎么说的?”

“只道公主染了风寒。”裴衍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安抚道,“宣哥儿兄妹俩前几日也是如此,兄长不会说什么的。”

的确是裴衍会想出来的借口。

虞嫣没说什么,只是小声念了一句:“我哪儿能和两个孩子比。”

许是今晚同邓安宜的交谈里,她噎的人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语气也愉悦得很,带出几分亲昵的嗔怪,在安静的深夜里尤为明显。

裴衍分辨出这一句,落在虞嫣身上的目光也深邃了几分。

虞嫣毫无所觉,捧着红枣茶小口喝起来。她面色微微发白,唇色却殷红,眉眼如画,眼尾浅棕色的小痣在烛火的照耀下轻轻跳了跳,无端生了一丝旖旎。

鹤春本来给她搭了一条薄被子,又被她嫌热推到身后,窝成小堆,将纤细的腰身笼起,露出轻如罗烟的衣衫来。

裴衍敛了敛心神:“大夫如何说?”

“开了两剂方子。”虞嫣想起药汤酸苦的味道,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有红枣茶这样甜的就够了,若非裴衍横插一脚,她哪里用喝这么难喝的苦汤子。

虞祯幼时体弱多病,院中都是一股苦药味,偏偏虞嫣还总去找他,再加上前世在常恩侯府喝药养肠胃的日子,一来二去的,就对这股味道更加厌烦。

她在心里偷偷盘算着,成功避开裴衍把药倒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裴衍一无所觉:“良药苦口,大夫既说了,想必对身体有所裨益。”

“嗯嗯,侯爷说的都对。”虞嫣随口敷衍了两句。

究竟把药倒在哪儿合适呢?

*

五月二十五,裴衍罕见地得了一天空闲,陪着虞嫣去徐府探亲。

徐家并非世家大族,直到虞嫣外曾祖父那一辈,才入了大盛的官场核心圈。虞嫣的外祖父官至湖州刺史,五年前撒手人寰后,徐家也自此沉寂下来。

直到堂舅徐呈昭升迁回京,做了从六品的工部员外郎,才总算是有了起色。

徐家新赁的宅子坐落在京城最东边,不大的三进院里住了祖孙四代人。虞嫣和裴衍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在门口候着。

“怎的还劳动了您出来?”虞嫣一下车,就看见徐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忙上前去扶。

徐老太爷是虞嫣外祖父的弟弟,今年七十有六,是极高寿的年纪。

他避开虞嫣扶他的手,坚持着给二人行了礼,才笑着回答虞嫣:“公主,礼不可废呀……”

舅母白氏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扶老太爷,才转头笑容满面地看向虞嫣:“知道公主和侯爷要来,我们早就盼望着了,今儿可算是等到了。”

出嫁前虞嫣住在徐府,白氏就处处关怀、滴水不漏,现下见她带着裴衍回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了。

“侯爷也是知道我与舅舅家感情深厚,特意陪着我一起过来。”

虞嫣熟练地客套着,瞧见脚下台阶上不平整的地方,下意识就要避开。

身旁走着的人向她伸出手。

虞嫣愣了一下,对上白氏眼中的促狭之色,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将手放入裴衍的掌中。

指腹相接,温凉瞬间交错,上了台阶后双方又立刻默契地松开,亲近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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