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树上前开门,入目的就是两块煤炭蹲守在他门前。
他面显惊讶,“你们是……”
白扬朝柳一树抬了一下手,“白扬。”
文笙也跟着打招呼,“打扰了,柳师弟,我是文笙。”
白扬没管柳一树什么反应,非常熟络的走进去,“我们那个屋太破了,不小心就倒了,我们来你这凑合凑合,行不……”
下巴往下掉,人下意识往文笙身上一蹦。
“啊啊啊啊啊啊!”
他鬼叫似的声音后紧跟着一声砸地声。
“怎么了!”
柳一树方关上门,转身就看见文笙整个人躺在白扬身上,两个人重叠摔地上。
白扬面色涨红,“哎呦。”
柳一树抬眼去瞧宋其逍。
他紧蹙着眉,一脸荒唐,难以理解白扬见到他的反应。
白扬要被吓死了,宋其逍为什么在这里!他现在逃还来得及吗?他想乌遥了!
柳一树侧目瞥见文笙还压着白扬完全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只好动手将两人拉起来,“文师兄,你快起来,白扬要被你压死了。”
白扬重重的咳了几声,表明自己真的快被压死了!
“哦哦。”文笙连忙起身。
白扬顾不上身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迅速躲在柳一树和文笙后面。
文笙方才什么都没看见,就被迫背着白扬往地上摔去,起身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谁。
他并没有白扬那副慌乱的模样,只是惊讶一瞬,微微颔首朝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的大的人喊道:“宋师叔。”
这才是正常反应。
宋其逍撩开薄薄的眼皮,盯着躲在两人身后的人。
是他。
经常站在乌遥身边,他们关系很好,而且他身上……
宋其逍走前几步,仔细盯着白扬脸上不自在的神情。
他肯定道:“你害怕我,为什么?”
能不怕吗!你可是斩杀了四大凶兽之一梼杌的人!杀他恐怕比杀猪还简单!
白扬没吭声,只是一味的坚强苦笑,“呵呵呵……”
柳一树偏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白扬,心中一惊,莫非他幽冥族的身份被五师叔发现了?
他不动声色往后挪,挡住白扬大半个身子。
柳一树熟练的胡诌道:“五师叔,白扬没见过你,有点害羞。”
白扬:“?”
我害羞?!我害羞?我害羞!
不怕天不怕地的,恶鬼一见他就跑的幽冥界白小护法会害羞!开什么玩笑?
白扬立即从柳一树身后站出来,一扫方才心虚,“开什么玩笑!我会害羞……”
直到他对上宋其逍深不可测的眼神,语气徒然一顿,“我我只是……脚抽筋了而已……”
该死!
他怂了!
这宋其逍和不熟前的乌遥简直一模一样,表面看着和善可欺,实际心狠手辣!
天啊!
为什么他身边都是这种人,他还用不用活不活了!
柳一树听完白扬的借口深感无语。
脚抽筋你还能跑这么快?这个借口不免太过于蹩脚,五师叔不生疑才是见鬼了。
柳一树刚想帮忙解释,宋其逍嘴角却反常的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手里变出一瓶灵丹,递给白扬。
没问他们为什么深夜会出现在清山,而不是在主山的舍院。
他平和道:“脚抽筋就不要乱动了,这是上好的灵丹,不仅治抽筋,还治百病。”
白扬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学着文笙的样子,毕恭毕敬的道谢:“谢……谢谢宋师叔啊。”
接过来后,他神情怪异的盯着手里的药瓶,这活阎王突然这么好心,这灵丹不会有毒吧?
宋其逍收回手,淡声道:“阿谁,我先走了,好好招待他们。”
柳一树点首,“好。”
宋其逍往外走几步,微微偏了偏头,余光扫过站在门外的白扬,才收回视线离开。
等他走后,白扬才舒了一口气,一副方从鬼门关回来的模样,与文笙印象里那个嚣张心善的人完全不同。
不禁盯着他看,“你怎么了?怎会这么害怕宋师叔,他可是修界最好相处的人了。”
白扬一等宋其逍走了后,就恢复了他平日那副吊儿郎当,张狂肆意的样子。
他反手指着自己,嘴硬道:“害怕,不可能,小爷就没怕过谁!”
文笙古怪的看他一眼,没察觉出来他是在逞强,“你方才就有啊,说话声音都打颤,腿还发抖。”
白扬径直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不可能,你看错了,小爷说了,这三界我就没怕过谁,打颤,发抖,小爷死了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再迟钝文笙也反应过来了,白扬在嘴硬。
他了然跟着白扬坐下。
这间寝殿的主人柳一树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自顾自的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旁若无人的聊起他们将舍院烧了的战绩,以及沉浸在白扬指导文笙自创出黑火符的兴奋当中。
柳一树:“……”
他走过去坐下,白扬摆作一副主人姿态给他倒了一杯茶。
柳一树已经见多不怪了,甚至平静的问:“你们把屋子烧了?”
文笙手一顿反应过来自己干什么事,心里有点慌,而白扬却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今晚我们就在你这住了。”
柳一树点头,“旁边的侧殿无人,等会儿我让人收拾出来。”
白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正好我乏了。”
“先别急。”
白扬一怔,“你还有别的事?”
柳一树拿起他倒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损坏舍院,还在非演武场之外的场合修炼,按照门规,你们要去戒律堂赔偿面壁思过两个时辰以及赔偿七千枚灵石,但因你们不是宗门弟子,以此免去戒律堂责罚,便改为赔一万枚灵石。”
白扬坦然摆手,“我没钱。”
文笙从储物袋拿出一袋灵石给柳一树,“我有!柳师兄,这里有一万枚灵石。”
柳一树收好灵石,“嗯,早点休息吧。”
白扬揽着文笙的肩一起往外走,“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文笙收好储物袋,“还行,够用,你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
白扬没跟他客气,“好啊,那我不客气了。”
文笙笑道:“嗯,你随便用,我的符箓在外面可是很受欢迎的,就连价格都比别人高五倍。”
“那这些灵石都是你卖符箓所得?”白扬面色讶然。
文笙点头,“是啊,我画的符箓拿去珍宝阁拍卖,一张低阶符箓就能买十枚灵石,参加宗门大比之前我还去了一趟,等宗门大比结束,那些符箓应该都卖完了,到时候我有灵石了。”
“这样啊……”白扬想起柳一树方才那得那袋沉甸甸的灵石,灵光一现,“不如你也把黑火符拿去什么珍宝阁拍卖,就当是我还你灵石了,不过要是我后面又弄塌屋子,那你……”
文笙一顿,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好!那我能继续改造黑火符吗?我想和我师叔一起把它改成阵法!”
白扬“啧”了一声,“当然可以啊,怎么改都随你。”
文笙连连点头,“谢谢你!白扬你真是个大好人!”
白扬偏头一甩,嘴角带着笑意懒懒道:“那是,小爷可是这三界最好的人。”
文笙看着他,露出钦佩的目光,仿佛看到高阶的黑火符箓再向他招手。
屋内柳一树听着屋外的笑语声,瞥见桌上的那几个茶盏,笑着无奈摇头。
……
两人在侧殿住下,方收拾好的白扬收到乌遥的音讯,目光一凝,走到隔壁屋。
文笙还未收拾,依旧在桌案上画符,脸多脏他也不管,仿佛到了着魔的地步。
白扬大喇喇在他旁边坐下,提醒他:“还画呢?时候不早了。”
文笙耗费了不少灵力,额间的汗与脸上那层灰糊在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见白扬来了分了下神,干脆就停下来了。
“趁现在还有手感,我想多练练。”
白扬不忍直视他那张黑黢黢的脸,把桌案上的手帕丢他身上,“你先擦擦脸,我有事和你说。”
文笙把手帕叠好,挥手动用灵力清洁干净自己的脸。
“这么晚了,什么事?”
白扬手搭在他肩上,熟络道:“就是我最近想学符咒术,但是这云清宗藏书阁都是剑术多,不知道你这有没有符咒的术让我学学?”
文笙欣然点头:“有啊。”
他从储物袋掏出一堆古籍书册,两人很快被淹没在其中。
白扬拿起一本符修入门必备书籍,眼前一黑,“你怎么能有这么多书!”
文笙手还在往储物袋里面掏,“这才一小部分,我还有很多呢。”
都是入门,乌遥肯定看一眼就丢了。
白扬连忙摁住他手,“停停停,我想学点高阶的符咒术,这些你有没有?”
文笙停了下来,仔细瞧他脸上神情,“我倒是有,不过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才刚入门便要修习高阶符咒术,现在三界高阶的符咒术连赵宗主都不会几个,你……学得来吗?”
“我学不来再说,你先给我看看再说。”白扬将手里那本强塞还给他。
文笙把那本丢回去,转眼想了想把储物袋唯一一本高阶符咒术的书拿出来给他。
“我手上只有一本关于高阶符咒术的书,你要是学不会来问我,我也爱莫能助。”
“这书这么难吗?”
文笙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嗯,因为这是我师父杜撰的,我到现在连第一式都没学会。”
“万景符咒录。”
白扬接过来看,这《万景符咒录》表面看起来与其他书也没什么不同。
他想打开,却打不开,又使了点劲,仍旧打不开。
白扬来气了,“这书怎么打不开啊?”
文笙提醒:“要注入你的灵力。”
白扬手一顿,把书还给他,蛮横道:“还要用我的灵力,你先打开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学。”
文笙不做他想,往《万景符咒录》注入自己的灵力。
白扬接过来顺势翻开看了看,很好,一个都看不懂。
他轻咳一声,装作好学的样子,不经意的问:“这本书我可以给别人看吗?”
“可以。”文笙把手头里的书放回储物袋里,蓦地神情微顿,“但你不能让其他阵符宗的人看到。”
白扬不关心这些,但也顺应问了一句,“为什么?”
文笙解释:“各大宗门都有门规规定,不允许私自将宗门术法给宗外人所阅,以免影响宗门底蕴,不过你教会我黑火符,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偷偷给你看。”
被说是好人白扬反应过来文笙的意思,保证道:“放心,既然你给我看了,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是你给的。”
要是被发现,推到猪脚和古猿的身上去就行了,反正这两个人一疯一死,谅他们也找不出一丝证据。
文笙把其他书全部收回去,想了想又道:“但……看到了其实应该也没关系,这本《万景符咒录》是我师父留给我,没几个人见过。”
白扬一听,立即明白手里的古籍有多珍重了。
他郑重道:“谢谢你,文笙。”
文笙神情有些落寞,“没事,要是多一个人学会万景符咒术,或许能找到我师父概率更大。”
“你师父?”
白扬听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换做打听的姿态,“你师父怎么了?”
文笙想到什么,心一动,“你是从西州来对吧?”
白扬点了点头,文笙又从储物袋掏出来几本有关符咒术的书籍递给他,“我再给你几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看着文笙满含期待的样子,他有点懵,“什么忙?”
文笙激动道:“我师父景宓已经在西州失踪十九年了,既然你是西州的,定然会知道一些珍宝阁不知道的地方,你帮我找找师父行吗?”
原来文笙去珍宝阁是为找他的师父啊,更让白扬震惊的是他的师父居然那个名扬三界的景宓仙师!
白扬将这些信息记下来,大手一挥,“行,包在我身上,等我回家,我立刻让手底下的人去找。”
文笙欣喜若狂,“谢谢你!”
白扬往他肩上一锤,“都是好朋友,谢什么。”
文笙也跟着往他肩上一锤,“嗯,好朋友!”
白扬笑了笑,眼里却透着一丝复杂情绪。
待周遭寂静下来,白扬借着漆黑夜色离开清山,至主山舍院,敲响一扇木窗。
乌遥闭眼守在窗边,听见动静便开窗翻了出去。
两人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乌遥问:“东西呢?”
白扬看着她那张变得越加惨白的脸,将那本《万景符咒录》拿给她。
他忍不住担心叨叨:“不是我说你真要学这高阶的符咒术啊?”
“不是我质疑你能力,是这玩意连文笙都看不懂学不会,更何况我们都没碰过修界术法,万一受伤怎么办?而且我们也不用太心急,先学点基础的也行。”
“更何况你身上还中着毒呢,你要是实在担心自己进不了前五,拿不到优钵罗花解毒,这不是还有我吗?以我的修为进宗门大比绰绰有余,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拼命的。”
乌遥接过那本《万景符咒录》,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我不仅要拿到优钵罗花解毒,我还要想办法找到另一半阴阳令,这是我的使命,你没有办法替代我。”
她的使命只能自己完成,无人能替代她。
“那你告诉我。”白扬抓着她,拧着眉,沉着脸问道:“江雪净给你的解毒丹是不是没了。”
“说什么呢。”
乌遥提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松开他抓住自己的手,“还有呢,别担心我,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就推着白扬往外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扬被迫往后退了几步,眼里复杂,“乌遥,你别逞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妥协道:“我知道了,但你也别忘了,你在修界还有我这个朋友,别过火了。”
乌遥会心一笑,“我知道,快回去吧。”
“嗯,我回去了。”白扬收敛情绪,不再看她,飞速消失在她面前。
乌遥目送他身影离开后,才摸着墙又利索的翻窗回去。
无人察觉这一片短暂动静。
白扬站舍院外墙,在无情夜色底下,蹲下身烦躁的抓头,最后只能叹了口郁气无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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