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带着委屈，跟在台上发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裴知鱼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楼下见到的那只小狗，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然后自己就把他带回家养了。

裴知鱼的思绪乱飞，但没听到回应的凌川似乎有些着急，

“知鱼。”

这一声贴着耳边叫得消魂，裴知鱼心下一紧，连忙回过神。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醉鬼撩得心跳加速：“呃...凌川，你先起来，把蜂蜜水喝了，不然明天会难受的。”

“好。”

裴知鱼挑眉，看起来这么犟，竟然怪听话的。

喝完后，凌川坐在床边，抬头，小声叫道：“知鱼。”

裴知鱼闻声转过头，猛然撞到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一动，良久才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裴知鱼浑身一顿，直觉对方是醉的，醉鬼说话不能信。

但那双眼眸又异常认真...

见裴知鱼没反应，凌川有些失落地垂下眼：“没关系的，我会等你喜欢我，反正都等了这么久...”

说着说着好像又困，自己躺下，盖好被子，背对着裴知鱼睡着了。

留裴知鱼一个人独自凌乱。

裴知鱼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跟醉鬼计较。

凌川说喜欢？朋友间的喜欢还是...恋人间的喜欢呢？

裴知鱼甩甩头，拉回思绪。重新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发现这个人好像在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可是自己还能毫无保留地再付出一段感情吗？

裴知鱼伸手戳了戳凌川的脸，问对方的同时更是在问自己。

-

暑假结束，裴知夏去了学校，家里只剩裴知鱼一个人。

最近通告不多，大部分时间裴知鱼都在家里看片子，努力提升演技。

看了一整天，有些头晕脑胀，所以准备出门逛逛。

裴知鱼住的小区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步行街，晚上还蛮热闹。

裴知鱼戴着口罩一边走，也一边在四处看看。

忽然感觉人流向某个方向聚集，裴知鱼也被推着往那个方向走。

幸好有保安及时进行疏散，不然可能就要发生踩踏事故了。

人群都散开后，裴知鱼才看清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一家酒吧。

几个人在一旁小声说：“有人在那个酒吧里看到凌川了。”

裴知鱼跟着望过去，见到有几个保安站门口，于是他走过去，在门边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灯光有些昏暗，里面人不多，酒吧中间放着一架木制钢琴，唯一的白光打在上面，形成视觉焦点。

-

“这就是你说的隐蔽？”刚刚从狂热的粉丝里挣脱出来的凌川喘着气说道。

对面的人自知理亏：“抱歉凌哥，今天是我没通知到位，现在已经找人疏散了，谁能想到这里面还能有你的粉丝。”

这家酒吧的私密性极强，谁知道突然闯过来一个粉丝，之后就是滚雪球，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拦都拦不住。

凌川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找的人蛮靠谱，散得快，还好没有造成大的事故。”

“嗯，过去看吧。”老板指着中间那家木制钢琴说道。

凌川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在他迷茫时期一直陪伴着他的老伙计，同时见证着自己和裴知鱼的第一次相遇。

那年他从酒馆离开不久后，酒馆就倒闭了，凌川辗转询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来，正好这个老板跟自己有点交情，愿意让凌川过来看看。

凌川看了一会就坐下来，双手抚上琴盖时，那些年尖酸苦涩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弹了起来。

由于是会员制的酒吧，里面人很少，也很安静。

木制钢琴的声音在凌川的手指间响起，宛如塔顶的晚钟被敲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客人们都不自觉抬起头。

琴前坐着一个俊俏的家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动，高昂的音调又转为轻柔，宛如骤雨后的微风，拂去泥泞，等待晨光。

摁下最后一个音符时，凌川抬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裴知鱼，时光好像穿回了五年前，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和裴知鱼相遇了。

一曲终了，裴知鱼也被放了进来，凌川走到裴知鱼面前：“你怎么来了？”

裴知鱼没有回答，而是说句别的：“这次你没有无视我而走开。”

凌川一愣，想起以前自己弹完，越过裴知鱼径直出了门。那时候的心情实在不好，还以为又是一个来搭讪的，所以直接无视走开了。

想起来后，凌川的目光有些窘迫：“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你呀，不然我肯定会主动跟你说话的。”

裴知鱼被逗乐，但还是忍不住夸赞：“弹得真好听。”

老板非常上道地将裴知鱼带到了贵宾座，离钢琴最近的一个卡座。

两人坐着一起喝了一杯，然后就出门。

由于是公众人物，怕被认出来，两人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此刻月色皎洁，月光洒落，没有路灯也能看清周围，两人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然一只热情的小流浪狗从路边窜出来，吐舌看了两人一会后，试探地走向裴知鱼，见人没有嫌弃就更大胆地扒着裴知鱼的裤腿。

裴知鱼笑着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肉干喂给它。

凌川也一起蹲下，看着吃得摇尾巴的小狗：“你是提前预想到有只小狗会来碰瓷吗？肉干都准备好了。”

这话给裴知鱼听乐了，他笑着摸摸小狗头，还挺柔软：“哈哈，以前收养过一只，会随身带着吃的。之后随身带吃的是为了裴知夏，她住院的时候吃药吃得难受，我就给她一小块，现在是已经养成习惯了。”

“怎么拿肉干喂小姑娘啊。”凌川扑哧一笑，也伸手逗小狗，但那狗似乎不想让他碰，嘴上还在吃，但身体一直往裴知鱼的方向移动。

“裴知夏很喜欢吃。”裴知鱼喂完后，又摸了一把小狗头，才站起身。

然后发现凌川还蹲着，他固执地要揉小狗头，小狗旋转着头后退，然后健步窜入路边的灌木里了。

凌川叹口气站起来：“这狗怎么这么犟，摸俩下还不愿意了。”

不知想到什么，裴知鱼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

凌川凑上去问他笑什么，他摇摇头往前走。

裴知鱼不敢说他觉得凌川很像那只小狗，特别是那天喝醉的时候。

两人走到一个小公园，在湖边坐着吹风。

“为什么每次跟你呆在一起都这么放松呢。”凌川看着水面上的月亮，轻声道。

裴知鱼心想，我也是这么觉得，除了家人以外，凌川是最让他安心的存在。

临走分别时，凌川叫住裴知鱼：“后天我生日，你有空吗？”

裴知鱼确认了没有行程，于是答应了。

凌川放松下来，笑着跟裴知鱼告别。

生日当天，裴知鱼带着妹妹一起去了凌川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陶元杰他们在里面玩得很嗨。

“来啦，快进来。”裴知鱼把两个人的礼物递过去。

“谢谢。”凌川带着人坐到沙发上。

裴知鱼过来了才知道他们在玩大富翁，竟然能玩出划拳的既视感。

裴知夏还蛮兴奋：“元杰哥，我也想一起玩！”

“来来来，等这局结束哈，我马上就要让怀双破产了。”

裴知鱼倒是不想玩，坐在一边看大家玩，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凌川家里。

还以为会是比较性冷淡的风格，结果意外的温馨，家具大多都是暖色调。

一层是客厅厨房，还有一个阳台以及一间锁着门的房间，卧室应该是在二层。

见裴知鱼一直盯着那件上锁的房间，凌川道：“那是储物间。”

“为什么上锁了？”

凌川：“因为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噢。”裴知鱼很好奇里面有些什么，但是既然上锁，就说明不希望被别人看见，所以裴知鱼收起好奇心，专心看大家玩桌游了。

裴知夏已经加入战局，没想到小姑娘运气超级好，资产遥遥领先其他人。这回陶元杰正好摇到了裴知夏的房产地，要给她交过路费。

陶元杰握着手里寥寥无几的游戏币：“小知夏啊，咱们的交情这么好，这次就不收你元杰哥的过路费了吧，下次你路过我的地，我也不收，怎么样？”

裴知夏看了眼陶元杰剩的钱，决定做一回大善人：“好吧，下次就要交钱了呦。”

“嘿嘿，谢谢知夏。”

后来好几个人都接二连三路过陶元杰的地，让他又富裕起来。

一盘大富翁给他们玩得热火朝天。

忽然窗外传来雷声，看来是要下暴雨了。

凌川神色有些紧张，赶紧去打了个电话。

回来后神色舒缓了不少。

“我们先吃吧。”凌川对大伙说道。

“奶奶她不来了？”陶元杰问道。

凌川：“嗯，雨太大了，幸好她才刚刚出门，我让她赶紧回去。”

窗外雨声阵阵，室内温馨暖人，裴知鱼看着笑作一团的朋友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朝凌川举杯：“凌川，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吃完后大家情绪高涨，high得不行。

幸好凌川住的地方隔音效果超强，由于平时会练歌什么的，装修的时候特地采用隔音效果最强的材质。

裴知夏早就累得睡着了，裴知鱼把她抱到客房休息，然后自己再下楼。

陶元杰醉得满脸通红，倒在沙发里，嘴上还在喋喋不休，看到裴知鱼又拉着人说话：“知鱼啊，你都不知道凌川这人有多长情，一个学生时代的初恋喜欢到现在，据说现在还在追呢，也不知道嫂子人怎么样？一定很好看。”

裴知鱼蓦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面上有些发热，看向凌川。

凌川却回避裴知鱼的眼神，伸手推开陶元杰，将他摁到沙发上：“醉了就闭嘴，少瞎说。”

朋友们都睡着后，凌川独自一人坐在阳台外听歌吹风。

雨后的空气清爽凉快，让人感觉很惬意。

裴知鱼走过去时，他已经闭上眼，裴知鱼拿了条毛毯给对方盖上，然后蹲下身，近距离端详了起来。

酒精开始作祟，大脑逐渐失控。

裴知鱼伸出手，描摹着那双眉眼轮廓，什么时候两个人在现实中也这么亲近了呢？

恋综最后的那个拥抱还历历在目，像一颗落入心间的种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生长发芽。

停在凌川脸上的手掌倏然被攥住，那双眼睛突然张开，裴知鱼就这么迫不及防地落入深邃的眼眸之中。

两人谁也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

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裴知鱼先反应过来，挣开了凌川的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才恢复镇定：“去里面睡吧，这里风大，容易着凉。”

说完就准备回房间，凌川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的初恋不是别人，是你。”

裴知鱼的脑袋昏昏沉沉，已经处理不了这些话语的意思，他只觉得心口似乎要爆炸，停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凌川，一时间忘记退后。

凌川低头，望进他的双眼里。

午夜时分，朋友们在睡房里，沙发上的陶元杰在梦中发出呓语。

两人相对良久。

凌川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更显深沉低哑，让裴知鱼想起音响里凌川为他录制的那首歌。

“知鱼，别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所以...”

“能让大家的以为成真吗？”说完后，凌川有些慌乱地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裴知鱼看到凌川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心动不已。

他眨眨眼，伸手覆上那锋利的轮廓，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微笑道：“好啊。”

听到回答，凌川猛地转回头，看到裴知鱼抵达眼角的笑意后，瞬间怔住，过一会才回过神：“你..你答应了？”

“嗯。”

凌川把裴知鱼抱入怀中，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太好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裴知鱼感觉内心被眼前的人填满，说道：“嗯，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