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陆溪桥之后,成因就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
白天他可以用理智压住那点不太体面的心思,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情绪波,作为原作者对自己笔下的缪斯产生依恋也很合情合理。
可一到晚上,理智就下线了。
他会做梦。
有些梦里,他和陆溪桥只是坐在一起看书,连话都没说几句。
可有些梦,则是春梦,画面就……不太适合未成年人观看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总是满头大汗,身体烫得厉害,身下一片湿濡。
更要命的是,只要跟陆溪桥单独待在一块,他就特别尴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纯友谊。
就比如现在。
他们两个正并排坐在陆溪桥家的客厅沙发上看春晚。
电视机里小品演员正在说什么飞机公鸡战斗机,观众席掌声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电视机外边,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只有暖气的嗡嗡声,和偶尔成因吃糕点时发出的的轻响。
成因在心里哀嚎。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苏雅之女士。
她非要把张老太太请去自家守岁,美其名曰“大人就该跟大人呆在一起”。
顺带一句:“成因你就留在溪桥家,多陪陪他,小孩子之间更有话题。”
“春晚有点无聊。”
终于,成因先忍不住,打破了这个诡异安静。
陆溪桥目光并没有离开电视,却轻轻应了一声:“嗯。”
“要不我们换到电影频道看看?”成因提议。
“嗯。”
于是成因拿起遥控器,按下切换键。
下一秒,电视画面一闪。
原本的春晚小品,瞬间变成了一部外国电影的画面。
男女主正凶猛上演“爱情动作大戏”。
镜头给得极近,入目全是可以被和谐掉的动作与白肉。
房间里突然只剩下电视里喘息声和背景音乐。
成因只觉得血一下全冲到头顶,耳朵“嗡”地一声炸开。
完了。
可他现在如果立刻切回去,肯定显得心虚得要命。
可如果不切……场面更怪。
他硬着头皮装镇定,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认真地盯着电视上某个墙角的摆件。
余光忍不住往旁边飘。
一看过去,发现陆溪桥还是那副“冷漠脸”。
面无表情,视线平静地落在屏幕上,神色跟刚才看小品时没什么区别,仿佛眼前不是什么片,而是一堂平淡无奇的自然纪录片。
成因心里默默吐槽:不愧是小变态,看这种东西都能稳如老狗。
他正胡乱想着,突然意识到对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溪桥忽然转过头,慢条斯理地问。
成因赶紧憋回去,干笑了一声:“没……那个,我……”
话还没组织好,陆溪桥就往他这边微微凑近。
距离一下子缩短得过分。
成因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瞬间加速。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要亲上来吧?
随着陆溪桥的靠近,属于Alpha的信息素气息也更清晰了。
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苹果香,混着他一贯冷淡的气味。
成因脑袋一热,干脆闭上了眼睛。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触碰。
只有陆溪桥的声音:
“你嘴边有糕点屑。”
陆溪桥淡淡地说,随即用指腹在成因嘴角轻轻抹了一下。
成因:“……”
他眼皮抽了一下,尴尬得脚趾想立刻抠穿地板,笑两声:“哦,原来我嘴角有糕点碎屑啊。”
“谢谢你帮我擦掉。”
陆溪桥勾了勾嘴角,嘴里吐出一句玩味的话:“不然你以为我刚才要干嘛?”
成因:“……”
他正琢磨着怎么解释自己刚才闭眼的行为,思路还卡在其实我是眼睛痒之类的烂借口上。
下一秒,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软软的、温热的触感。
那陌生的触感,与他那些“不太适宜回放”的梦境,毫无缝隙地重叠到了一起。
成因瞬间瞪大了眼。
身体像是被定格键按住,一动不能动。
陆溪桥在吻他。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碰一下。
而是很认真、很耐心的一个吻。
电视机里倒数的声音,窗外隐约的鞭炮声,全都变成了背景噪音。
成因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有力地一下一下撞在胸腔上。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被吻晕过去。
电视里开始倒数。
“十——九——八——”
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窗外烟花“砰”地炸开,五颜六色闪得眼睛发花。
陆溪桥才松开他。
成因还没从晕乎乎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只听见青年略微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
“你以为的是这样吗?”
苹果香和玫瑰香一起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
那是陆溪桥身上惯有的青苹果信息素味道,和成因自己Omega身上浅浅的玫瑰香在空气里纠缠。
等脑子重新启动以后,成因顺了顺呼吸,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溪桥目光很平静:“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
成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总不会是你也喜欢我吧?
这种念头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又被他自己匆忙摁灭。
嘴上却不受控制地说了句:“你脑子突然瓦特?”
按理说,小时候的陆溪桥听到这种话,早就要冷着脸怼回去了。
但现在,他只是笑了一声。
“有时候,”他慢悠悠地说,“我真的很想用我的手术刀,把你的脑子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成因:“……”
不至于吧。
可是你刚刚是那个主动亲我的啊!
他心里大哭。
就听见陆溪桥接着说:
“成因。”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
却像一捅烟花,直接在成因脑子里炸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他一下子不知道今夕何夕。
那天晚上,成因大概是太兴奋了。
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和陆溪桥,顺理成章地成了情侣。
很快就开学了。
陆溪桥法医学业繁重,课程多,实验报告堆成山,常常一整天泡在解剖室和实验室里。
两个人在学校里反而聚少离多。
成因虽然偶尔会小小失落,但又很清楚:作为一个合格的、善解人意的对象,得学会理解与包容。
不能动不动就缠着人家说“你不陪我就是不爱我”。
他只能把那点空出来的时间填满。
为了消磨时间,成因又重操旧业。
只是这一次,他写的是正规文学。
他成了某绿色文学城的一名签约作者,笔名还是用之前的那个,不再写暗黑文学,而是略带现实感的情感故事。
有时候,他对着键盘发呆,会想:如果当年我写成现在这个风格,是不是就不用穿书了。
但转念一想。
如果没写那样,他也遇不到现在的陆溪桥。
因果扯来扯去,他索性不想了。
那天,他正窝在宿舍桌前疯狂敲打键盘。
蓝兰从外面探头进来,一手抱着水果,一手拎着个小小的快递盒:“成成,有你的快递。”
成因愣了一下。
“我没买东西啊?”他疑惑地接过盒子。
快递信息上的名字确实是他,寝室号也写得清清楚楚。
他皱着眉,拿起剪刀把胶带划开。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说不出的腥甜气味猛地扑出来。
里面躺着一团东西。
红色的。
黏糊的。
皮被剥得干干净净,连毛都不剩。
两只眼睛,不,准确来说,是眼睛应该在的地方,被生生挖空,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那是一只猫。
一只被剥了皮,挖了眼睛的死猫。
成因尖叫了一声,手一抖,快递盒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上。
蓝兰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苹果一起扔出去。
“这、这什么玩意儿?!”他脸色刷地白了。
成因的胃翻江倒海。
他费力压住呕意,这才看见盒子里还夹着个小信封。
他手指微微发抖,把信封捡起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白纸,字迹猩红,用红色水笔写着:
【下午两点,来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
【不要告诉其他人。】
【不然,我就让陆溪桥变成这只猫的样子。】
蓝兰探过来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谁恶作剧啊?神经病吧?”
成因的心脏砰砰直跳。
恶作剧也好,威胁也罢。
他不能拿陆溪桥的命去赌。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表。
已经接近两点。
他抓起外套,连手机都差点落下,匆匆忙忙往外跑。
蓝兰在后面喊:“你去哪儿,你别一个人乱跑啊!”
成因却根本停不下来。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
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早就不再使用。
灰色的墙皮大块大块脱落,门口的铁锁早年被人撬坏。
附近人迹罕至,只有几棵老苹果树,还顽强地扎根在荒草堆里,枝桠上挂着几颗刚刚变青的小苹果。
成因推开仓库门,里面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在图书馆里的女Beta。
她站在一堆废弃木箱之间,身形纤细,脸上挂着笑。
见成因来,她像在迎接晚到的好友:
“来了。”
“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程初柔,是陆溪桥的同班同学。”
成因压下心里的恶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原著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
这完全是在他修改轨迹后的世界里新长出来的分支。
程初柔笑容一收,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说过吧。”她慢条斯理地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她的视线停在成因脸上,像在打量某件艺术品。
“那天在图书馆我就想好了。”
“不如挖下来,送给我。”
“我会放进福尔马林里好好珍藏的。”
成因冷笑了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音刚落。
程初柔的手从口袋里缓缓抽了出来。
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
她几乎没有任何酝酿动作,就朝成因猛地扑过来。
力道之大,完全不像她那副纤细的外表。
“我可不是只会写情书的......”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Omega......”
“我从小就学散打。”
“你认命吧。”
成因被她扑倒在地。
背部重重撞在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瞬间被撞的眼冒金星。
他试图抬腿、翻身、用力把人掀开,可很快就发现他完全压不过。
程初柔的动作干净利落,膝盖锁住他的腿,手肘顶住他的肩。
刀尖在那一刻贴上了他的脖子。
“我和陆溪桥才是同类。”她低声道,眼神里全是扭曲的狂热,“你死了,他就是我的了。”
她说“同类”两个字的时候,眼底是某种病态的兴奋。
成因咬牙:
“和陆溪桥是同类?”
“就你?”
“你不配。”
这话显然戳进了程初柔心里。
她脸上的温柔表情瞬间崩裂,面目变得狰狞,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细线。
“那就让你先配合一下。”
她手腕一沉,刀尖便往下扎了一分。
锐利的疼痛从皮肤上升起,血很快涌上来。
成因只觉得眼前一晃。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仓库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程初柔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门口的方向。
成因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逆着光跑进来的人影。
门口的光很亮,把那身影的边缘镀上一层耀眼的白光。
是陆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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