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萧显从前没发现云月竟这般好看，或者说他从前并未在意过云月的模样。

一个无实权，靠着讨帝后欢心获得恩宠的侯府，他不屑。

再者，平远侯府无法给他助力，他自不会费心思去与云家来往交好。

得知母后想让云月做他的妃子时，萧显十分不悦，认为云家配不上她。

就因为他不是太子，要避讳，所以只能和没实权的侯府结亲，他不服气。

可现在萧显改变主意了，云家虽没有实权，但云月是真天姿国色，娶了她做侧妃养在府里当金丝雀也不错。

即便是侧妃，对侯府来说也是殊荣，他不信云家会拒绝。

这么想着，萧显自信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款步向前，走到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这几步可谓气度不凡，任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动心。

楼上的云月被迫与萧显对视，又见他走到更显眼的位置，顿时觉得不适，于是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说起来萧显的容貌在本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贵女想嫁给他，可不知是梦的缘故还是怎么，云月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顺眼。

特别是刚才走的那几步，让云月想到一个词：搔首弄姿。

她觉得眼睛疼，赶紧转身看了康氏几眼，才觉得舒坦。

康氏年轻时也是京中最受追捧的贵女，不仅容貌姣好还擅长骑射，骑马时的英姿飒爽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现在美貌也未逊色，反而多了几分温雅，让人觉得舒适亲近。

“您不是说还要去上香？我陪您去。”云月是不敢再看窗外了，怕眼睛瞎掉。

康氏也听到下面的动静，不想云月与萧显碰上。点头道：“走吧。”

素梅与惜春将东西复位，跟着主子离开藏经阁。

萧显以为自己能引得云月的注目，刻意不抬头往上看，欲拒还迎才更让人抓心挠肝。

等觉得“拒”的差不多，才缓缓抬头，再配上温和的笑意，必定是绝杀。

然而他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生生僵住。

这会儿二楼空空如也，哪还有人？

不可能！云月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殿下，这群闹事的已经被压住了。您看……殿下您在看什么？”随从原本要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结果发现萧显脸色复杂的看着藏经阁，也好奇的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随从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萧显的脸色阴冷下来。

阴测测的目光落在随从身上，吓得随从脖颈一凉，后背渗出冷汗。

外人都以为四皇子恭顺，有君子之风，可贴身随从们知道那都是四皇子装给外人看的。

这位主子阴晴不定，手段狠辣，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跟着四皇子做事，等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随从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这里外人多，四皇子不会对他怎样。但等回到府里……随从吓得发抖。

看着随从吓得脸色发白的模样，萧显心里冷哼，收起眸底的阴冷目光温和，看着翩翩君子。

“学子们各抒己见，意见不同时难免讨论激烈而已，并不是大事。我让你过来调和，你却仗势欺人，该当何罪？”

萧显话音落下，随从便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方才主子分明是嫌这群人太吵，让他过来立威，现在却成了他仗势欺人。

“小的污了四皇子的名声，小的罪该万死。”随从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原本对四皇子不满的学子们明白了事情“真相”，顿时消气。

高门贵府里的下人狗仗人势的事并不少，只是没想到四皇子府里也有这种事。

萧显本没打算理这边的事，是周清若嫌这边太吵闹，撒娇要他过来立威。

威他要立，人心也要笼络。

当即他便沉了声，拿出皇子的威仪：“你是罪该万死，本殿下名声是小，这里的学子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你却不放在眼底，惊扰了他们，这是动摇国之根本！”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棍！”

“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殿下！”

随从的求饶并没有用，拖他的人面无表情毫不动容，这种事并不罕见，看四皇子身边经常换随从就知道了。

萧显的这一举动确实拉拢了在场学子们的心，虽然有人觉得此举过于残忍，但不杀鸡儆猴，底下的人不会安分，这是上位者的手段。

“四皇子心系学子，是我等的荣幸。”立即有人过来攀谈。

赵敬原却不领这份情，收起笔墨离开。

“赵兄，等等我。”孟旭仁追出去。

萧显看到一身布衣的赵敬原，心里不屑，这种人现在心气高，等入了官场不还是和眼前这些人一样圆滑谄媚，若是能坚守本心，萧显倒是能高看他一眼。

忽然，萧显目光一凝。

在这的基本是通过春闱准备殿试的举子，犹如白纸，将来会如何，就看谁在上面提笔。说白点，就是好拿捏。

云家的人出现在这，是不是想从这些人里挑一个女婿？

“留意那两个人的行踪，无论跟谁来往都要向我汇报。”萧显让底下的人去办。

他在心里冷笑，若云家真有这心思，他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拒了他的婚事去和穷酸书生结亲，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

“主子，大将军已经进城门，咱们该回去了。”

萧显点头，今日他本该和太子一同在城门。但这些年他为自己经营出不喜朝政，风流倜傥的形象，他越迟出现，形象才能树立地更好。

再者，有美人相邀，他自然要来。

“那周姑娘……”

萧显不以为意：“她没长腿还是怎么？周家的马车就在外面，难不成想本皇子送她回府？”

“是是是！”下人再不敢提周清若。原以为主子对周家二小姐有情，现在看来不过一般。

在权势面前，儿女情长算什么东西。

*

云月再经过包厢的时候，那位妇人已经带着婆母离开了，两位嬷嬷感慨女子不易，随即一行人去大殿上敬香。

没想到在这跟周清芷等人碰了个正着。

周清芷被几个闺秀吵得头痛，想提早回府，结果妹妹不知道去了哪还未回来，只能在大殿等，结果等到了云月。

云月看到周清芷就想到孟旭仁，不知怎么的觉得唏嘘。

上京城第一才女，不说嫁到皇家吧，至少侯爵勋贵可让她随意挑选。她这样的女子，就该金尊玉贵的，而不是被小人磋磨。

不过梦归梦，云月没太代入。

“夫人，县主。”周清芷与众闺秀向云月和康氏作揖行礼。

康氏笑吟吟的，询问各人家里长辈是否安好，又夸各位长得好看乖巧，将话说得十分妥帖。

众人一一应下，在康氏面前就是单纯的小姑娘。

周清芷惦记着周清若，有些心不在焉。

云月跟这些人聊不到一块儿，干脆先去敬香。

这会儿是香客最多的时候，寺里并没有清场，所以云月旁边也有人来来去去。

她刚祈福完，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许是妇人拿走了她丈夫所有的银钱，否则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还带着有伤的婆母，怎能这么快就离开了？想必是已经想好了路数。”孟旭仁在赵敬原耳边唠唠叨叨。

“说不准人家看不上你这点银子，你就别好心了，银子留起来傍身不好吗？”

“你若觉得银子烫手，不如给我，我不嫌弃。”

“李昌拿着你的画卖了不少钱，说明你的笔墨很受欢迎，要不你别找他了，我帮你卖。”

赵敬原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碎银子放回钱袋里，没理会孟旭仁。

想了想，又拿出几枚铜板放进功德箱里，低头祈福。

云月侧目悄悄打量赵敬原，近了看得更清楚，长得还算可以。

“你扔钱做什么？求佛祖保佑你中状元？”孟旭仁疑惑。

赵敬原：“求佛祖保佑那妇人与腹中缝纫孩子再无苦难。”

云月又满意了些，这人心肠还挺好。

孟旭仁：“得，还不如把钱给那妇人。”

说完又开始磨赵敬原借银子，说是殿试的衣服还没准备，笔墨纸砚也快用完了，可家里寄的银子还没到。

赵敬原无动于衷，敬完香后就要离开。

孟旭仁快步追上去，不知怎么的撞到了周清芷身边的丫鬟。

“哎呀，你这人怎么看路的？”丫鬟没好气道。

“是在下莽撞了，无意冒犯。向姑娘赔不是，还望姑娘海涵。”孟旭仁抱拳认错，态度谦和文人风范，饶是丫鬟想为难他都挑不出错来。

他比赵敬原白净，身上的书生气息更重，举手投足间带着雅致。

“静儿，莫要为难人。”周清芷开口，目光在孟旭仁身上停留几分。

静儿朝孟旭仁道：“算了，不与你计较。”说完退回周清芷身边。

孟旭仁朝周清芷拱手：“谢贵人替我解难。”

周清芷微微颔首，没与孟旭仁搭话，带着世家闺秀该有的矜贵。

孟旭仁也识趣，闪到一旁去，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意外。

而云月却看得真切，刚才孟旭仁是故意撞到静儿的。

他想接近周清芷。

云月心里猛的一震，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慢慢和她的梦境重合了。

她忽然感到心口发闷，一口气上不来。

“素兰。”她出声，素兰迅速来到她身旁，她立即靠在素兰身上。

“小姐您怎么了？”素兰焦急问道。

康氏也惊了，立即过来扶住女儿。看到云月煞白的小脸，她险些站不住。

她强撑着站定，沉声跟身后的人说道：“回府。”

女儿身子刚好转，不该这么急着出门，而且还来这么远的地方，康氏有些自责。

肯定是累坏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将养着，不许她随便出门。

手底下的丫鬟嬷嬷们立即有序分工，扶着云月上马车。

待侯府的马车离开后，庙里又恢复如常。

孟旭仁与赵敬原负手站在榕树底下，这里还能看到侯府那奢华金贵的马车。

“世家贵女啊，谁能娶到，谁就能平步青云。”

赵敬原依旧没回话。

云月回府后静养了几日，这几日断断续续做梦，许多事情越来越清晰，她也越来越慌。

如果真的梦境成真，她就要嫁给萧显。可她不愿意过梦里那种看不见底的孤寂日子，也不想家里人受难。

云月有了想法，立即去了康氏的院子。

“母亲，就选赵敬原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