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师

*第16章

挚祁大步往玄宫内迈回,重黎笑容满面跟上:“庆祝我重获自由!”

挚祁坐回桌案后,重新拿起笔,继续书写桌上的神笺,“怎么不多睡会。”

重黎心想这不是故意早起来报复你关我禁闭这么久的:“你不是命我到你宫里补课,我这不是好学吗?”

“嗯,往后每日成均散学以后,你都到玄宫来。”

重黎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她在挚祁身边晃悠几圈,上上下下将玄宫打量了个遍。这玄宫虽高大威严,但冷清肃穆得很,前殿中的陈设皆是为处理政事,没有半分生活气息,远不如勋尧的林谷宫温馨。

重黎一点也不想日日都要在这里度过,她想了想,说道:“太子殿下,我来天域已有段时日,当初来成均之前,爹爹告诉我‘学成始归’,这次考会,若我能排至前五名是不是就算作学成了?若我能排前五,你便放我回燧山如何?”

“此事需得父帝应允。”

“那你替我和天帝伯伯说说罢!”

挚祁放下笔,似乎是已批完一道神笺,他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早回燧山。”

重黎听完,甩头大哼一声,气道:“你不欢迎我来你家,我还不想待在这呢!”

挚祁对她伸出一只手掌:“来。”

他的话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奇妙力量,重黎虽和他争辩几句,但还是肯依他的话做。

她耷拉着脸走到挚祁身边,直直盯他眼睛,她的眼神充满挑衅,仿佛在说:“怎样!”

挚祁偏开头,嘴角微抿,扬了扬手掌道:“看这里。”

重黎于是将眼睛挪到他的手掌,然后…她的气势瞬时低下去几分。

一道触目惊心的燧火烧疤,宽近半寸,将他整个掌心横直贯穿。

重黎不再像个斗鸡一般昂着头,脑袋垂下几寸,不知说什么才好。

挚祁像质问:“你不知如何医治这疤吗?”

重黎摇头。

“听闻你养伤这段时日全靠勋尧和玄冥兄妹为你疗伤,却不知自己为自己疗伤。”挚祁安静看她会儿,判道,“只知伤人,不知救人。不仅不会医治为你所伤之人,还不会医治自己。”

重黎心想这次是个意外,一般来说这世间没几个能伤她的,既然她自己伤不着,学救人做什么。至于她伤别人嘛,这她以前确实从未考虑过,毕竟她打的那些人她厌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替他们疗伤。不过这些年来也没听见哪族公子被她打完后留下治不好的烧疤的,现在想来,大概又都是父亲母亲默默给她善后了。

“燧火之伤,还得你这纵火之人才能解,我手上的疤须得你亲自治好,这之后,再来与我谈放你回家的条件。”

“不是我不替你解,只是我自小不曾修炼疗愈之术,我真的不会。”

“我替你寻了医师。”挚祁将他方才写完的神笺交至重黎手中,“这是你的拜师帖。”

重黎想了想,自己的确也该学些疗愈法术,阿瑾脸上的烧伤一直不好,可能是雪莲药膏外敷效果有限。燧火之伤唯纵火之人最易解,这话倒是不错,等到她学会疗愈法术,阿瑾很快便能摘下面具生活。想到这,她抖抖衣袖,拿过拜师帖,“让我看看是哪位夫子有此殊荣。”

拜帖打开,她扬眉粗粗浏览,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位她要即将拜的夫子是岐伯!

岐伯?!!

重黎大惊,口无遮拦道:“他老人家还活着呢?”

挚祁训她:“不得无礼。”

这岐伯老人家出身神农神族,自小勤学善问,喜欢观星辰识草木,他少年时游历三界百川,见苍生之疾苦,因而立志学医。这之后整整三万年,他走遍四方,寻经问道,并效仿神农炎帝躬尝百草,最终以其高尚医德、高超医术闻名天下。轩辕黄帝以其贤能,恭请神农岐伯为轩辕之臣,并贵尊其为天师。

重黎吃惊得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他不是天祖父的老臣吗?居然还…”

重黎的天祖父,也就是曾祖父的祖父——同样也是挚祁和勋尧的天祖父——轩辕黄帝,轩辕神族最伟大的首领、轩辕王族辉煌的开启者与奠基者,已经是上古的人物了。岐伯从黄帝陛下开始,辅佐了一代又一代轩辕帝,居然到如今依旧在世!

挚祁说:“他如今隐居于天域秘境。”

“他老人家堂堂上古医圣,和我又没什么交情,怎么就肯轻易收我为徒呢?”

挚祁没答她,从椅中起身要走:“走吧。”

“去哪?”

“拜师。”

“现在?这么早?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不好吧!”

重黎心想她其实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来着的。

“这个时辰,他老人家早已用完早膳。”

重黎跑到椅子后,抓着椅背道:“那你这么早被我吵醒,你不回去补觉吗?”

挚祁轻笑:“早?”

好嘛,她特地挣扎着起个大早来吵他,自以为能小小报复一下,到头来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

医圣秘境。

重黎环视一圈,这里只有一座不高也不大的茅草小屋。草屋外围拢着由扶桑木搭就的木篱笆,很低,只到重黎的胸口,所以她站在篱笆外就能把院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篱笆内,小屋侧边隔开了一个房间,没有关门,看起来像是个仓库,草屋四周环绕着面积比屋子大上数倍的草圃,整齐分块种满了各式她不认识的药草。一道直直的石子小道分开草圃,连接屋门与院门,屋门前摆满了木头晒架。

挚祁轻轻叩响院门,叩了两下,迟迟不见人来开门。

重黎在一旁笑道:“嘿嘿,太子殿下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啊,我看岐伯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呐,不如我们改日再来吧!”

挚祁道:“耐心等。”

“篱笆那么矮,翻过去不就好了。”

挚祁没理她。

“开玩笑的。”重黎自己没趣说。

重黎最不喜欢等待,因为等待的时候,时间好像总被无限拉长着。

就像现在,她不知道岐伯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于是这其实并不长的时间也让她觉得躁动难安。

她看向身旁的挚祁,他微微低着头,眼里什么都没有,连眼睫毛都不怎么颤动,好像和这时间一并静止。他很高,和玄冥差不多高,眼神柔和下来的时候,侧脸的轮廓便和勋尧尤其相似,但细看也有不同,他的转折处要凌厉许多,就像两块本相似的玉,一块被保留本色,一块被打磨成剑,最终呈现截然不同的形态。

看了他好一会,重黎百无聊赖地仰头,伸手从院门上方盖着的草堆里拔下一根干茅草,拿在手上把玩。

挚祁终于动了动,低头看向她。房屋主人还没来,她就开始着手拆他房子了。她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心虚,反倒冲他挑挑眉。挚祁也不训斥她乱拆院门不礼貌,而是说:“尝尝。”

重黎疑惑一瞬,又着实让他挑起了好奇心,半信半疑将这干草放进嘴里,但很快,她就皱着眉头将干草吐出来:“好苦!”

挚祁难得微微展颜,重黎心想您老人家平时总板着个脸,居然也会有心情来捉弄我,正当她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把剩下大半截干草塞进他嘴里时,他开口说:“这是华山黄须草,八百年长成一株,具有补益精血、养气固脱之效。”

重黎看着手中这根毫不起眼的干枯黄草,面露惊奇,“八百年?”

这下可舍不得塞给挚祁了,她唤来燧羽,将这干草喂给燧羽吃:“你最近有些掉毛,这个给你补补。”

燧羽张口衔下,她赞道:“果真是好药,燧羽可是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之鸟。”

挚祁回:“这不算什么,院内草圃所种神农圣草,一千八百年方长成一株,更乃治百病、解千毒的稀世神草。”

重黎这会儿倒听他话听得认真,她点点头记下他的话,一边听,还一边踮脚伸手,欲从屋上再拿一根黄须草。

就在此时,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岐伯身着粗布麻衣,手拄扶桑木拐,满头白发,见到挚祁,只说了句:“来了。”

他确实是上年纪了,反应有点慢,招呼完挚祁,又过了一会才看到挚祁身边的重黎,后者此时正伸手向他的八百年黄须草。

“这是?”岐伯偏了偏头。

“重黎。”挚祁答。

重黎看到岐伯的白胡子霎时立起来几根,耷拉着的松散眼皮也顿时睁开几分。

挚祁又添一句:“我带她来拜您为师。”

话毕,重黎看到岐伯的拐杵在地上晃了晃。老人家嘴张了张,白胡子上下抖动几番,最后却是鼻子出一口气,他朝草屋走回,转身时,木拐还重重砸了一记地面。

挚祁如同早有预料,侧头对重黎说:“无妨,我去同他说。”

他走上前几步,又停下回头:“你在这院中等我。”他示意重黎院中右侧草圃,“这是神农圣草,你尝尝。”

重黎兴兴点头,带着燧羽扑向圣草药圃。

草屋之门紧闭,门内,岐伯倚在榻上,一手扶额,一手拿拐杖不住剁地:“挚祁啊,你若是嫌老夫活得太久,老夫立马去死!你送这么个二世祖折磨老夫是何居心?”

挚祁十分恭敬地躬着腰,行礼道:“尊上说笑了。”

“我这里不是草便是木,你送那么个小火娃过来,你这不是折我寿嘛?”

挚祁腰弯得更低:“尊上不知,小妹可怜,前日里为人所伤折断筋骨,却一丝一毫自救的法术都不会。”

“她连扶桑神树都烧得,还能为人所伤?”

“是,东穆也参与其中。”

岐伯放下扶额之手,仰头长望屋顶。

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

伤害轩辕神女,罪可当诛,东穆是岐伯母族神农族储君,他怎能不救。

挚祁分明在以东穆要挟岐伯,姿态却是恭敬万分,恭敬到有些卑微:“小妹聪敏机灵,精力充沛,璞玉浑金,惟欠雕琢。”

他沉下身子,重重一拜,一字一句恳求:“不求您授她绝学,只求您教她自保。”

岐伯生平简介参考:

朱建平:《中华医史杂志》2002年10月第32卷第4期ChinJMedHistOctober2002,Vol32,No1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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