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传来的饭菜香顺着门缝飘进卧室，可那香气里带着几分熟悉的陈旧味，打断了程潇的思绪。他收起探索能力的好奇，起身走出房间，客厅里的暖光灯已经亮起，柔和的光线却没完全驱散傍晚的微凉，反而让桌上的饭菜显得有些单薄。

“潇潇，快洗手吃饭了！” 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盘，盘里是昨天剩下的炒青菜，叶子边缘已经发蔫，上面还沾着几点油星。父亲坐在餐桌旁，正用布擦着一个掉了瓷的酒杯，看到程潇出来，脸上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高考结束了，就不特意折腾了，家里还有剩菜，热一热也能吃。”

程潇走到餐桌前，目光扫过桌面 —— 除了那盘剩青菜，还有一小碟腌萝卜干，颜色暗沉，装在一个豁了口的玻璃罐里，另外就是一碗中午剩下的米饭，被母亲盛在碗里，还冒着微弱的热气。他忽然想起高考前的日子，母亲每天都会早起去菜市场，买新鲜的排骨、活鱼，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餐，红烧鱼、可乐鸡翅、排骨汤，顿顿都有荤腥，就怕他复习时营养跟不上。可现在高考一结束，餐桌上就只剩下了剩菜和咸菜。

母亲拿起筷子，给程潇夹了一筷子腌萝卜干，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家里最近手头紧，等你成绩出来，要是能考上好大学，妈再给你好好补补。这萝卜干是去年冬天腌的，还脆着呢，配米饭吃香。”

“妈，我不挑的。” 程潇咬了一口萝卜干，咸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让他心头一暖。上一世，他从未留意过家里的经济状况，只知道考前有吃不完的好菜，考后饭菜变得简单，还曾暗自抱怨过父母不够重视他。直到后来他自己工作赚钱，才明白那些考前的丰盛菜肴，是父母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的支持。可他最终还是一事无成，让父母的心血都打了水漂。想到这里，酸楚涌上心头，他低下头，掩饰着眼眶里的湿润。

“对了，潇潇，高考成绩估计还有半个月左右就出来了，你心里有底吗？” 父亲倒了半杯散装白酒，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关切又有些忐忑地问道。程潇抬起头，看着父亲眼角的细纹和母亲鬓边新添的白发，心中五味杂陈。上一世，他的高考成绩只够上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拿到成绩单那天，母亲把剩菜热了三遍，却一口都没吃，父亲也没再碰酒杯。而现在，他虽然记不清具体的考题答案，但凭借着成年人的思维和对知识点的重新理解，成绩肯定会比前世好很多。

“应该…… 还行吧。” 程潇斟酌着回答，他不想过早地给出承诺，怕让父母再次失望，更怕自己辜负了这桌上简单饭菜里藏着的期盼。

母亲听到这话，手顿了顿，又给程潇添了点剩青菜：“什么叫还行啊？潇潇，你可得争点气，咱们家条件不好，你要是能考上本省的江城大学，学费能省点，以后毕业找份稳定工作，爸妈就放心了。”

父亲也放下酒杯，点头附和：“你妈说得对，江城大学在咱们省算好的，离家近，来回方便，学费和生活费也低。别想着去外地的大学，咱们家供不起，而且离家远了，有个事儿也照应不上。”

程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上一世，父母也是这样劝他报考江城大学，可当时的他年少无知，觉得父母眼界窄，非要赌气去南方的一所大学，选了个看似光鲜却没前景的专业，毕业后找工作屡屡碰壁，还花光了父母攒下的积蓄。而现在，他重生回来，心中早已另有打算 —— 他记得，未来几年，互联网行业会迎来爆发式增长，计算机相关专业的人才会非常紧缺。他想报考京城的一所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父母不用再为了几毛钱的菜钱算计，不用再顿顿吃剩菜咸菜。

可是，看着父母布满期盼又带着几分卑微的眼神，程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父母不是眼界窄，是现实压得他们不敢有太多期待。在他们看来，“稳定”“省钱” 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他们无法理解未来行业的发展趋势，更不敢赌上家里仅有的积蓄支持他去远方求学。如果现在直接反驳，肯定会引发争吵，还会让父母更加焦虑。

“爸，妈，报考志愿的事，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程潇放缓了语气，夹起一块剩青菜放进嘴里，“现在成绩还没出来，说这些还太早。而且，填报志愿是大事，咱们到时候一起研究，总能选个合适的。”

母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父亲拉了一下衣角。父亲看着程潇，叹了口气：“也行，等成绩出来再商量。只是潇潇，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别抱太高期望，稳妥最重要。”

程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米饭拨了一些给父母。晚餐在安静又略带沉重的氛围中结束，程潇收拾碗筷时，听到母亲在厨房小声跟父亲说：“要是潇潇能考上江城大学，我就去菜市场割点肉，给他做顿红烧肉……”

他靠在厨房门口，眼眶瞬间湿润。这一世，他不仅要考上理想的大学，选对专业，更要早点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让他们不用再把 “吃肉” 当成一种期盼，不用再顿顿靠剩菜咸菜度日。只是，如何在不让父母担忧的情况下，说服他们同意自己的选择，还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