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洒进来。住校生早已回寝室休息，此时教室里很安静，7班只有八位走读生，都架不住袭来的困意，早早趴桌子上睡觉。短暂的午休悄然溜过。

当下午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一种小小的期待也开始在教室里无声地萌芽。同学们终于从理科海洋中游上岸，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钱彬彬拿着记录本走进教室，站定在讲台后，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写满“电量不足”的脸，了然地笑了笑，用手掌拍了拍讲台桌面。

“好了好了，同学们，都振作振作。”他的声音让人听着明快爽朗。

台下的目光终于渐渐汇聚起来，聚焦到他身上。

“今天来聊聊咱们这个，住校生，男生，寝室纪律问题。”钱彬彬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听到“住校生”、“男生”、“寝室纪律”几个关键词，某些同学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全班同学的精神已然切换了状态。

“好，来！今天午休，扣分的，自觉点，站起来。”钱彬彬双手抱胸，等着。

在他的视野里，两个寝室的男生，一共16个人，耸拉着脑袋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都低着头干嘛啊？现在知道丢人了？啊？你们两个寝室，一个扣我5分，光一中午就扣了我10分。你们中午到底在干嘛啊？一中午都不睡觉的吗？”

钱彬彬双手背后，在讲台上来回踱步，“诶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天天都有什么话要讲的？有什么话一定要在午休的时候讲的？”到底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停在讲台边，一手叉腰，一手撑着讲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宿管和巡查老师每次都那个点去，就不能等他们查完了再聊吗？”

台下同学沉默，大气不敢出。

“或者，你们小声点聊也行啊，对吧，这样他们最多只是提醒一下，不至于扣分啊。你们知道我午休起来，看见群里两条通报批评什么感受吗？”钱彬彬气不过，又双臂环胸，“我不要面子的吗？上周鉴于刚开学，今天升旗仪式上，各班的量化考核分数没通报。你们知道咱们上周多少分吗？”

“你们知道吗？”钱彬彬说着说着给自己气笑了，台下依旧鸦雀无声，“73.5！满分100，最高分93，我们班73.5倒一。上周就三天，刷新历史了各位。”

底下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今天，第一天，又扣我10分，不出意外，我们这周又是倒数……”钱彬彬长长叹了口气，“以后能不能少扣我点分？嗯？你们站着的几个，能不能？嗯？”

底下几个人使劲儿点头，却始终不敢看班主任。

“坐下！这周，对吧，新学期刚开始，我就不罚你们了，从明天开始，再扣分的，给我去办公室帮老师们打扫打扫卫生，或者就给我去扫厕所！”

“寝室的事先说到这里。现在我们来说点别的正事。”钱彬彬打开多媒体，点开随机链接。“大家上周总嚷嚷着想换同桌，不想一个人坐。好，可以，没问题，今天就满足你们。现在我们随机排一张新的座位表，大家看一下电脑。先说一好哦，这个是完全随机的奥。排到谁就是谁，不接受调换。”

他按下开始按钮，屏幕上的名字跳来跳去，最后整整齐齐出现在一张新的表格上。

“哦！不！”/“被发配‘边疆’了，哈哈。”

窃喜、哀叹、惊呼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诶！刚说好的奥，不接受调换，排到谁就是谁。现在就换吧，不耽误你们下课时间。”钱彬彬看着台下瞬间活跃起来的气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换完给我安静点，不要吵。”

“你们三个居然背叛组织。呜呜~”代云帆看到冷冰冰的结果，弯下嘴角。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发配边疆！”姜栀安慰她。

代云帆被排在第一组第一排，后座是姜栀。至于其他三人，他们被排在远在天边的第四组，季风时和程影霜同桌，余烬雯坐在他们后排。

“拜拜哦~”程影霜欠欠地朝代云帆挥手，“可惜了，看不到你的草莓水杯了。”

“那不是草莓！”代云帆咬牙切齿。

“你少说两句话行不行，能不能消停消停。”季风时手肘给他一记。后者吃痛“嗷”了一声。

“活该。”余烬雯给他总结一句开始搬着桌子。

全都整理好后，大家安静坐下。季风时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吗？暑假你去集训的时候，她们是怎么吐槽你的吗？”

程影霜正在喝水，没空搭理他。

“说你像峨眉山的猴子……”

“咳咳咳咳……”程影霜猝不及防，差点没被呛死，“……什么？”

“没错！”余烬雯抢答：“你！像！猴子！”

季风时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表情，但一声极轻的笑音还是从唇边泄漏。

“你还笑！”程影霜缓过气来，满脸不可置信。

“是你活该。”季风时冷他一眼，和他对账：“你抢人家杯子不说，还手欠把人家调好的画架给掰回去。我还听说，人家弄你的画架，结果你抬起来一甩，画架上突出来的调节螺丝把她手给划伤了。你说她们说你是不是该的。”

“不是，我忏悔，我已经给代云帆道过歉了，咱能别提了好吗？我是真的没注意到。”程影霜难得露出懊恼的表情。

“好啦，又没人怪你。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次就不要提草莓水杯了，那！不！是！草莓！”

“那不是草莓是什么……诶！对啊，我怎么没看到那个背带啊？”程影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下。

“嗯？”余烬雯眉头一皱，“什么什么背带？”

“就是集训那几天，代云帆一直背着水杯的那条背带。我看那上面就是草莓啊。而且她被盖本身也是红色的，我还以为上面也会有草莓的印花嘞。”

“奥！原来如此，你一直说的是那个啊，哈哈，不好意思啊，哈哈，误会你了。”余烬雯恍然大悟，“水杯本身就是个透明塑料杯，也就盖子是红色的，又印花，但不是草莓。还有那条背带坏了，早就扔了。”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班级后方黑板上投下窗户的光斑。新的座位，新的同桌，让这个本就热闹的班级更加热闹起来。程影霜偷偷瞥了一眼隔了大半个教室的代云帆。

第一组这边，代云帆的新同桌，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女生，已经热情地伸出左手：“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苏愿。”

代云帆稍显拘谨地回握：“你好，我叫代云帆。”

苏愿另一只手也握上去，郑重地上下摇摇手，“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代云帆觉得这位新同学很有意思，被她这夸张的礼节逗得放松了些。

“这位是王铭泽。”苏愿侧身指了指后座的男生。

王铭泽笑着点点头，“你们好你们好。”

代云帆也赶紧介绍后座姜栀：“这位是姜栀。”

姜栀笑着挥挥手。

“你好你好。”苏愿眼睛更亮了，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刚，换座位前，正和我们王总深入探讨王氏集团的未来发展规划。二位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呀？”

代云帆和姜栀对视一眼，茫然中带着好奇：“王氏集团？”

苏愿继续介绍：“我们王氏集团，目前有两名员工。就是我和……我们王总！”她伸手示意王铭泽。

“哎呀，低调低调。”王铭泽配合地摆摆手。

“我是……”苏愿还没说出口就给自己逗笑了，清了清嗓音：“……我是王氏集团的清洁工……他是董事长兼清洁工……”

“嗯……你们集团这么缺清洁工？”代云帆失笑。

“哎呀，很缺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我们王氏集团的宗旨就是打造一个干净整洁的公司。”苏愿从善如流，转向代云帆，语气诱惑，“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王总每个月给你开九万八的工资，聘请你当总裁兼清洁工。”

代云帆忍俊不禁，“当总裁也需要兼职清洁工啊？”

“呃……”苏愿尴尬笑笑“哎呀，宗旨所在嘛。怎么样？考虑考虑呗。”

代云帆干脆利落：“好啊！”

“代总好！”苏愿立刻拍手，眼睛比刚才还亮，“来！王总！这是我给你新招的员工。怎么样，厉害吧？喊代总。”

“代总好！”王铭泽惊叹于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吧，短短不到一节课，王氏集团就成立了。照这速度，再过几节课，咱怕不是能上市了。”

“那必须的，所以……”苏愿顺势爬杆，坏笑着看他，“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看在我怎么努力给咱公司招聘员工的份上。”

“啊……这个嘛，咱公司刚成立，这个资金比较紧张，所以暂时涨不了。不过等咱们扩大规模后，一定涨！涨一万块钱！”王铭泽面露难色，思考着怎么画饼。

“好！我会努力的！谢谢王总肯收留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清洁工。”说着，还用手轻轻抚摸眼角。突然，余光看见笑吟吟的姜栀。业绩在招手！

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你好，姜栀同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可以，没问题。不过……”姜栀靠着椅子靠背，慢悠悠道：“我也要九万八的工资。”

“好！”/“诶？”

“闭嘴，这不是你说的算。我才是实际掌权人，哈哈。”苏愿快速打断王总的疑惑，“王总，咱得打开格局，格局懂不懂？难得的人才，值九万八！”

王铭泽无奈耸耸肩，“好吧。”

代云帆和姜栀两个一直在旁边看戏，笑作一团。

“好。那么你就担任总裁秘书兼清洁工怎么样？”

“好啊。”姜栀上前同代云帆贴贴。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钱彬彬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班级里的细微嘈杂。

“好了好了，都安静下来！”他敲了敲讲台，“新座位已经换好了，都给我互相监督着点！特别是坐在一起的，上课别交头接耳，别搞小动作！要是因为这个扣分，就一起给我到办公室喝茶去！”

这话一出，刚刚换完座位还有些新奇和兴奋的同学们顿时正襟危坐了几分。

“好了，闲话不多说，接下来，我讲一下你们最关心的数学老师这个问题。”

……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暂时这么办……”

“最后一个问题，一会儿要去领校服，拿到校服今天就回去试试，不合适明天换，从下周一开始要统一穿夏季校服……”

“老师！打扰一下。”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众人抬眼望去，是隔壁6班的班长。

“到我们班领校服了？”钱彬彬开口。

“对！”

“好！咱们班男生都下去，到操场主席台那边领校服。咱们班一共42个人。”

……

关于新数学老师的讨论和即将领校服的兴奋，暂时冲散了午休扣分和换座带来的微妙气氛。日子像窗外的流云，一天天飘过。转眼间，大家都穿上了合身的新校服，新的座位表也渐渐磨合出了新的秩序。课堂照常进行，而每周一次的心理课，也悄然来临。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王氏集团”的业务正如火如荼的开展。四人讨论声越来越大，不知苏愿对代云帆说了什么，惹得代云帆一直抖动着肩膀笑得肚子痛。

“我能理解大家每天从早到晚上课很辛苦，所以我希望在我的课上大家都是活跃的，能够利用这么一节课，短暂休息一下。”心理老师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这边几位同学一直讨论得非常激烈哈，一定是有什么想说的，来！我们请靠近讲台的这位同学……”大动作自然引起了讲台上老师的注意，老师拿起台上的座位表点名：“请代云帆同学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快乐吧。”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代云帆一怔，笑声戛然而止，脸“唰”地一下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悄悄把苏愿还在捣乱的手拍开。

“别紧张，”老师语气轻松，“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能简单说说在聊什么吗？或者，不愿意分享话题的话，我们就换个方式，回答一个小问题就好？”

代云帆如蒙大赦，赶紧点头：“还是回答问题吧……”台下传来几声善意的窃笑。

“好。那你观察一下这位同学。”老师的手指向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的季风时，“请你说出他的优点，随便哪方面都行。”

代云帆飞快地瞟了一眼季风时，有立马躲开视线，脑子一片空白。“嗯……他，他个子很高。”她硬生生挤出这么一句。

“很好，外形优势。还有吗？”

“……学习很好。”

“嗯，学业上的优点。还有呢？比如性格方面？”

“性格……挺好的。”代云帆感觉自己词穷了，只盼着快点结束。

“能具体一点点吗？或者，如果用一个事物来形容他，你觉得他像什么？”老师耐心地引导，“一种水果、一种食物，或者一个物品都可以。”

代云帆绞尽脑汁，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教室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嗯…………”代云帆扶了扶额头，季风时静静地看着她，老师也很耐心等待，“像……像红心柚吧。”

这个奇特的比喻让教室里响起一阵阵好奇声，其他同学听到这个称呼似乎很意外。许多人往代云帆这边瞅，弄得代云帆更加不好意思了。

心理老师觉得有趣，“红心柚，很好，很特别的形容。同学们可能有些疑惑。能说说为什么吗？”

代云帆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嗯……就外在坚韧，但内在其实是很会照顾每个人的，而且……挺团结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很好的一种观察。外表可能有点冷峻，但内心温暖，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而且在集体中有凝聚力。谢谢你的分享。”

代云帆听到这话，以为酷刑结束了，慢慢地坐回座位。

“稍等同学，老师还没说完。”

代云帆“蹭”地一下站起，把苏愿吓一跳。

“代总，你慢点，别摔了。”

代云帆手自然垂落，在桌下摆摆手，声音不大对劲，“我没事！没事没事。”

“代同学不要着急哈，很快的。”心理老师的视线看向季风时，“那么，季风时同学，也请你来说说代云帆同学的一个优点。”

季风时的回答简洁而清晰：“外柔内韧、热忱、谦和。”

他的话音刚落，一些男生就开始起哄：“哦~”

代云帆皱的眉头就没下去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角。特别特别讨厌心理课。

余烬雯看到代云帆的小动作，知道她不开心了。心理老师没办法，但季风时可以。于是立刻行动，抬起手就在季风时的手臂上掐出一个印子，力道不小，看着很解气。

季风时面无表情。一旁的程影霜瞪大眼睛，浑身发怵，好像余烬雯掐的是他一样。

“如果让你用一个比喻呢？”老师追问。季风时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芝麻馅汤圆。”

“哇！”这下全班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老师笑了：“两位都很厉害啊，都很会形容，看了7班的语文学的都很不错。芝麻馅汤圆，外表软糯白皙，内在却有着丰富的馅料。这个形容也非常贴切。”她简单总结了一下。

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心理老师最后说啥，代云帆一个字也没听到。直到下课铃响，老师走后。代云帆依旧气鼓鼓的，感觉自己被当众凌迟了半节课。

“哎呀，好啦好啦，不气啦。”余烬雯笑嘻嘻地凑过来搂住她，摸摸头。

代云帆靠在余烬怀里委屈巴巴的，“本i人最讨厌心理课了。”

“对不起啊。”苏愿一脸歉意地摊开她的手，塞给她一颗巧克力。

“对不起干啥？又不怪你，谢谢你呀！”

……

“诶！这回可是你把她惹毛了。”程影霜嘴角微微上翘，用手肘回给他一记。

“与其说我，不如说是心理老师还有某些人。”季风时看着代云帆那边。

“知道啊，但是那毕竟是老师嘛，还有某些人管不了。而你，近在眼前啊。”

“我要不干脆说完让她坐下，你觉得老师会这么快吗？”

程影霜转念一想，“也是。”

……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教室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莫名其妙的[托腮]

讨、厌、心、理、课[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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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