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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二章

人类，是什么样的？

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了，小孩不太明白。

那三个人类的到来，在第二天阿婆告知纸人村的其余纸人时，整个纸人村都躁动了起来。

因着全村就阿婆家是泥瓦房，据说这还是为小孩建的呢，所以同样是人类的铁三角就住在了这里。

雨过天晴，阳光正好。因着没有工业污染纸人也没有任何物质需求，于是清晨的空气质量是吴邪他们那个世界所比不上的。至少比起简单的房间内，铁三角愿意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准备去村子里看情况。只是，没成想，纸人们比他们更迫不及待，可等不及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就顺着风飘来了——

小孩闭着眼将脸靠在门框上，一手还扒拉着门框，偏偏头，用他自己的方式注视着院子里的三个，人。

胖子看着顺风飘过来的纸人抱着一篮篮瓜果，纸人并不需要进食，这些瓜果自然是纸人给他们摘来的。“乖乖，真是神奇。”睡了一觉完全清醒的胖子摸着后脑勺，跟着吴邪一起站在另一个门前，看那些纸人源源不断地往院子里搬东西。“像拍大片一样。”

旁边坐在门槛上和小哥一起在检查手机的吴邪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那肯定还是好来屋级别的特效，一秒一百块那种。”从今天天亮开始，纸人便一批一批的来。用他们不一样的头发被涂鸦的颜色来区分，吴邪观察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一样的纸人。

吴邪：神奇，他都说倦了。

“啧啧，夸张了啊小天真，”胖子摸摸自己带点胡茬的下巴，“顶天了八十块。”

得亏现在太阳光充足，光天化日之下，尽管觉得后颈毛毛的，但胖子看着那些纸人们也好奇地想靠近他们，最后还是互相念叨着‘循序渐进，别吓着他们，这样不好，要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宾至如归。’再多看他们几眼后就飞走。

耳尖听到这些的胖子他们颇有点哭笑不得。

尽管心底还有些忌惮，但不得不说，这么一个插曲，确实降低了他们不少的防备和抵触。

胖子从纸人搬来的篮子里的摸出根黄瓜，掰断，闻了闻，是黄瓜的味道，与他们那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但可能因为生长环境更干净而带的清香更甚。“把咱们当大熊猫了吧。看稀奇。”捏了捏多汁的黄瓜，胖子瞥了一眼吴邪和小哥，咂咂嘴直接啃了一口黄瓜，“嘶，好吃。比那潘家园吹的顶级黄瓜还香。”

听见那清脆的啃声，吴邪这才抬头，脸色微变。但是瞥见远处看着他们的小孩，最后只说了一句，“......都不洗就吃，拉肚子怎么办？到时候生病看谁照顾你！”边说着，边轻敲着手机屏幕。

那轻微的敲击声，是他们铁三角的敲敲话，翻译过来就是‘胖子你疯了，还没检查就随便吃？吃出毛病怎么办？’像昨天的姜汤，虽然他们捧着，却没人喝过。

听到这里，本来在一边没什么动静的小孩，耳朵微动......

‘咱们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水也不喝，宿醉后可挨不了两天。而且也说不准咱们几天后才能回去，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吧？害，胖爷我宁愿做个饱死鬼，就让胖爷我帮你们趟雷。’胖子摸着肚子，一边在院子里脚尖敲地，做出吃得开心的动作，一边又在嘴上挂着，“不干不净，吃了没有毛病。只要胖爷我消化得快，病就追不上我！”

‘食物没问题。’小哥也摸了个香瓜，边观察边用匕首轻敲几下瓜皮。最后刀一划，分了一半递到吴邪手上。‘今天来的那些纸人都没有恶意，东西都没加料。’

吴邪转着手里的半个瓜，看着里面熟悉的瓜果囊，闻着熟悉的香味。轻叹一口气，准备啃一口——算了算了，希望是他想太多。经过了那么多事，除了胖子和小哥，他总是喜欢多疑——

但是吴邪抬眸时瞧见了一直‘盯’着他们的小孩，张着想咬瓜的嘴又闭上了，没能咬下去。因为他总觉得，小孩那没有神采的眼底，似乎有点一言难尽的情绪。

吴邪张嘴想问，却发现小孩直接扭头跑回房间去了。

“咋了？”胖子嘴里还包着半口黄瓜，回头只看见小孩的背影，“这小孩怎么了？”

没等多久，胖子就知道小孩怎么了。

进屋子没多久，小孩就抱着堆东西跑了出来。最后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他们，但是看着胖子举手跟他说“早上好啊，小朋友。”的时候，小孩背后一僵，然后果断把东西都放在了脚边的矮凳上，噔噔噔噔地又跑去了书房旁边的小屋子里。

“啥意思啊？”没得到早上好的回应，胖子挑挑眉。

吴邪注意到了小孩是在胖子举起手后才僵了一下的，瞥了一眼胖子粗壮的手臂，心下有了点猜测。

小哥起身靠近小孩放的东西，伸手拿起，发现是三个纸折的水杯，以及纸折的牙刷和方巾。

而此时，小孩去而复返，从小屋子端着一个纸折的盆，里面是半盆清水，然后放到小屋子边的屋檐下，用小哥手里的同款方巾洗了脸，倒了水。最后把盆子和一个小盒子放到了屋檐下。

小孩将所有东西摆好，然后再去篮子里挑了个香瓜洗洗就往外面去了，穿过朱红的大门，直到被大门遮住身影，他才松了口气，指尖微抖，靠在一棵树边，静静地啃起瓜来。

——这样，他们应该懂了吧？

——这三个人类，阿婆说他们都是大人，但是大人怎么还不讲卫生呢？不讲卫生会生病的，生病就会难受，难受就会疼......

是的，小孩的时间被停留在9岁，连思考方式也停留在了小孩阶段。所以他的想法，依旧很单纯。

单纯到铁三角没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吴邪看着胖子拿纸盆子去屋子里端了盆水出来，他自己的手里打开了小孩留下的小盒子，是薄荷粉和盐的混合物。

“天真，小哥，这纸还真神奇。”胖子将纸方巾放到水里，摸了摸那软化的方巾，“摸着还真跟那毛巾的感觉一样。”

“这个也是。”小哥的手里拿着牙刷，沾了点盒子里的粉末。

“牙刷的感觉也一样嘛。”听懂了小哥的意思，吴邪好奇地摸了一把牙刷前端的细小纸条，触觉还真跟那些电视上打广告的牙刷那样软。

“嘿，这小朋友挺有意思的。”胖子把方巾搭到脸上。

吴邪也摸到明显有温度的水，挑挑眉。回想刚刚小孩的变化，好像，是他说了胖子可能生病时，他才更加注意他们的？——

这孩子.......“是挺有意思的。”明明那么怕胖子，但是察觉胖子并没有对他的恶意后，还是按捺住都快刻到潜意识的害怕帮助他们。

本来因着答应了阿婆多跟小孩相处，加快让他适应人类的接触，所以也没什么事可做的吴邪一开始是想拾起曾经照顾黎簇那些小孩的心理，先跟小孩友好交流一番。

现在，他觉得，可能要用别的方法了，对待黎簇那小孩的方法，不适合这个孩子。

#黎簇：你说友好交流？你对友好有什么误解？有病啊？有病就快去治啊？！（发出背痛的叫声.jpg)#

收拾好形象，铁三角朝着村子出发，意外却又感觉不出所料地，小哥从大门背后提溜出了个小孩。

其实就无聊发个呆的小孩，在被人提起来的时候，瞬间浑身僵住，即便脚尖还能触碰到地面，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发抖，微微仰头，‘望着’小哥兜帽下没什么表情的脸。

同样没有表情的小孩忍不住张开了眼睛，那双迷蒙的眼睛，暴露在了阳光下。

吴邪意外地发现，虽然小孩眼睛里没有神采，在阳光下，瞳孔依旧是黑色，但晶体上却折射出丝丝紫蓝色的光亮，仿佛里面装下了一个小小的星空。让这双本来是小孩缺陷的眼睛，一下子成了整张脸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像极了曾经他在一些杂志上看见了手绘插画，一双漂亮得不似尘世间的眼睛。

“嚯——”连胖子都发出了长见识的声音。

漂亮，是真的好看，不比他们复原的琉璃杯成色差，甚至因为小孩的瞳孔没有聚焦，这双眼睛更是带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但红红的眼眶却又给了他一种盈盈一握间就会破碎的脆弱感。

普通人看见了会感觉心痛，对美好事物的心痛。而那些，内心压抑着恶的人来说，看见了只会感到——快乐。

一个好看的孩子——一个好看却又脆弱的孩子。联想着阿婆口中的话，吴邪心底的猜测越发明确，但还需要点条件，才能完全证明他的猜测......

小哥把小孩放下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快怂成一团的孩子，他刚刚就是习惯性地一提，并没有针对这孩子——

“没事啊，没事哦，叔叔他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最后，哄孩子的事，还是交到了小孩最不反感的吴邪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小哥身上的气质问题，明明是他把小孩吓哭，但就是他事后沉着冷静的轻拍，让小孩明白他没有恶意。比起摸了他的头就被划拉到少接触名单里的胖子，小哥还能得到小孩好奇地多看两眼。

胖子：？？？

小孩的眼睛应该是能看见东西的，这是吴邪他们一路上观察到的。甚至，他们还能说，小孩闭着眼，也能看见——

这就很不一般了——

没再去细想，保留这个好奇到心底，吴邪牵着小孩的手，来到了树林外的村子前。旁边是絮絮叨叨着不公平待遇的胖子。

“不是，真的凭什么啊，小朋友。叔叔我这么吓人吗？”凭什么啊，天真温柔安慰几句就能牵手能拉了，他胖爷就不允许靠近了？没人能拒绝温柔的吴邪？？？

这是差别待遇，他要申诉！

吴邪有些猜测，但并不打算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而是斜了胖子一眼。让他别闹，晚点跟他说。

胖子这才消停了。

“不一样了。”突然小哥的话插.入俩人之间，引得他们都看向村子。

真的不一样了，昨晚雨村样式的村子已经变了，变成了最普通的瓦房屋的折纸房子。

“看来，是时空交叠的时候才会变成雨村的模样。”吴邪点了点下巴，做出个结论，然后友好地对从村子里抱着一篮子布匹出来的阿婆笑了笑。

看来，只有等了——

要想回去，也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等到三年后去了——

在纸人的世界里，没有网络，没有烟，没有肉。

三没，差点逼疯吴邪和胖子。但得亏铁三角的身体机能几乎都停留在了三年前，这一点一直支持着他们能回去的信心。不然他们都要被这无聊的日子给蹉跎得生无可恋了。

“天真——胖爷我好想吃肉啊。”胖子有气无力地仰躺在纸折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的太阳被云朵遮住，手里的纸折大蒲扇疯狂摇着。“还有空调！！！”

要说，这纸人世界里也没啥不好的，纸人们都很热情地款待他们，不需要他们劳作帮忙，世界上也没啥危险的存在。但是动物消失了，肉也没了。

他王月半最好的一口就没了，光有酒，没肉，只能吃素，谁受得了啊！还有，纸人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纸人没有需求，所以有电后却也没再开发电灯以外的科技了。对，就是夏天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空调，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胖爷简直想抱着自己的膘哭唧唧。

“忒折磨人了。”胖子头大，“没有空调，连风扇都不给一个。”

蒲扇摇得哗哗的，配合着院子外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胖子竟然还拍出了节奏。“天真——我觉得要是我现在回去了，我能表演一个一口一头烤乳猪！”

“别嚎了——”另一个躺椅上的吴邪都想抓狂了，这三年里，一到夏天，胖子就变成这个德行，可算是折磨人。“你省省吧，越嚎越热，心静自然凉啊胖子。”

就连小哥都被吵得递给胖子好几个眼神了。但是被胖子免疫地无视了。

“我好难~我好难~胖爷好难~”不知道是不是热气进了脑子，胖子竟然还用他那嗓音唱起了自己编的歌。

“你难个屁！”吴邪没好气地把手里纸蒲扇丢到胖子的身上，“小宴才难好吧，你磨着他给你折风扇，人家关房间里研究两天了，你还在这里制造噪音。”

“诶——怎么能说是磨呢？”胖子这就不服气了，“明明是小宴心疼他胖叔我，主动去研究什么纸风扇的。”他凭本事刷的小朋友好感，凭什么说是他磨的，哼~

对，他们口中的小宴就是这个纸人村里除了他们仨以外的唯一人类。

全名叫殷宴，不知道是阿婆按照什么法子给小孩取的名字，有点拗口。三人也不好说他的名字容易被联想到‘燕燕’这种女孩子的小名。于是折中叫小孩为小宴了。

“吱呀——”三人躺椅后的房门开了。

胖子上身用力，倒着看见了小孩闭着眼，不，应该说是少年闭着眼走了出来。

比起连胡茬都停留在来时那么短的铁三角来说，殷宴的改变才是真的大。或许是接触到了三人身上的原世界气息，小孩开始成长了，抽条变高，思维和理智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短短三年，小孩已经长到了17岁——这是小哥给他摸骨确认了的。

只是少年那张脸，确实如胖子所想，越长越往蓝颜祸水长了。按胖子的说法，回去后分分钟成为流量小生是没问题的。

当然，岁月不仅改变了少年，也推近了少年与铁三角的关系。在这个无聊的世界，铁三角找到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养娃。

对，养娃，吴邪.教少年小学到高中的知识，胖子教少年怎么跟人相处。前者的进度挺好，吴邪敢打包票说回去后就能让殷宴和黎簇他们一起参加高考。只是后者的进度可能就因为没有实践而有些搁浅了。

至于小哥，他则是在少年的请求下教他一点身手的。

对于这一点，吴邪和胖子都颇有微词，只可惜他俩没有小哥那轻松上房给小孩取挂在顶上的风筝的身手，他们恨.jpg

一开始等久了，三人还有点浮躁，担忧另一个世界的事，但随着身上时间的暂停，他们也都放下心佛系养娃了，人这一辈子，能多出几年时间，也是一种难得的机遇了。且得且珍惜，至少这个安全又热情的纸人世界，挺适合他们养老的——轻松，自由自在，没有任何阴谋来套路他们，他们还在一起。

随着纸人世界的岁月匆匆，看着小孩在他们的手下成长为少年，这种成就感。是铁三角从没体会过的。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甚至还能陪着小孩成长。就算殷宴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们也算是把少年划到了自己人这边。虽然少年插不进铁三角的默契里，但他在三人的心底，也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胖子戏称，这就是老父亲的心态。吴邪没有反驳，毕竟他都是快四十的人了，殷宴这年纪也能当他儿子。

至于张起灵，小哥的感触可能才是最大的——不管是失去的记忆里，还是还存在的记忆里，他都没有学过养娃，张家更不可能让族长去养娃，而且张家养娃的方式，不提也罢。

于是，三年里，百岁老人在线磕磕绊绊养娃，虽然依旧对人不冷不热的，但是偶尔吴邪都会笑着打趣小哥，说小宴的表情管理越来越跟他靠拢了，但他也好像在跟殷宴一起，在俩角的陪伴下，学会笑容。

反正胖子数过，这几年里，小哥起码笑了俩只手的数！——这波异世界养老不亏！绝对不亏！

殷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因着和铁三角的关系越亲密，他的体质也开始恢复了对温度的感官，只可惜身体依旧轻飘飘的，而且体质不太好，只能跟着小哥吴邪学点防身术，别的就不行了。“胖叔，你说的风扇，我应该做出来了。”

话音一落，胖子猛地从摇椅上弹了起来，身手灵活得跟他的吨位不太符合，反正吴邪他们也是见惯不怪了。“真的？！”胖子是真的惊喜了。天天苦夏，可难倒他了。还是养的娃好啊，会心疼他，毅然决然地抱着吴邪画的风扇设计图就去研究怎么折了。

吴邪也瞒震惊地跟小哥对视了一眼。从摇椅上起来跟着胖子进入屋子里。看见了一个跟他画出来的风扇一模一样的纸风扇。落地风扇，四个扇叶，一看就是马力极强那种！

“啊呀，这，”胖子又惊又喜，但搓着手没随便碰，也不知道怎么动纸风扇，毕竟这风扇没有插座和按钮，无处下手，但是激动。“我们小宴真棒！”夸夸夸，他们的娃真厉害，解救他于火热中。

胖子从不怀疑殷宴折出来的纸不能动，毕竟连村子里折纸技术最高的阿婆都肯定了殷宴的折纸能力。经过这么几年，他们也对折纸术有了些了解。殷宴可能被世界同化得有点深，普通纸经过他的手一折，就跟那些纸人的手艺一样，能当真实的东西用一个月。就像当初殷宴进屋子给他们速度折的洗漱用品。

而折纸之所以能活过来，阿婆透露过，靠的是他们的精神力，这么个玄之又玄的东西。如果用科学来解释的话，折纸消耗的就是他们的精气神。折多了东西就会累，累极了会晕过去——

这个世界的折纸技术真的神奇，纸人们繁衍也是靠他们自己折。但是意外的是，殷宴折出来的活物，没有自己的思想，全靠少年的指挥。这一点，吴邪觉得，这可能就是纸人世界的公平之处。让殷宴身体柔弱，却也给了他保命的手段。但是想到少年的眼睛，他又不太确定了——或许，这两个世界都是偏爱着少年的吧......

“胖叔，都还没确定是不是吴叔说的那样动，你就这么夸......失望了可别怪我啊。”殷宴有点无奈，点了点纸风扇的扇叶。

霎那间，被风扇带来的堪比6级强风吹得胖子的波浪头发往后飞去——“啊，爽！”

吴邪也拉着小哥站到风扇边，享受了一波夏日的清凉。只是，“小宴，这风扇不需要电？”

“？”殷宴歪头，“为什么需要电？”不是折出来就能用的东西吗？需要电吗？偶尔村里灯泡坏了，那些纸人叔叔阿姨都是懒得出村去淘灯泡，直接折个纸灯随手一挂就能用几年的啊。

“......”吴邪扶额，那他画那么多电路设计图，岂不是增加少年研究时间的罪魁祸首？——啊，果然这个世界很神奇，即便是见识了许多的奇妙，他依旧能为一些神奇惊叹。

“虽然不需要电，但是这个风扇，”殷宴抚开额发，让流汗的地方能吹到风，“估计只能用几天。”折能动的东西比死物更耗费他的精气神，折这么大风力的风扇，已经让他觉得眼皮沉重。打了哈欠，殷宴有点困。

“小宴——啊——你——去睡觉——吧。”得到最想要东西的胖子顶风说话，话音拉得老长，眼睛也被吹眯了起来，一脸享受，但也没忘了殷宴。

“是啊，听你胖叔的，去睡会儿。”吴邪拍了拍殷宴的肩，少年长得好看，可惜才一米七，跟他们父辈（？）均衡一米八还是有点差距的。

小哥直接一手按在少年肩上让他转了个圈，让少年面向房间里的床铺。

没有推辞，殷宴边打哈欠边往床边走。

吴邪招呼胖子把风扇搬出去，别吵着殷宴休息，少年的体温虽然恢复了但并不高，不吹风扇才是好的，不然容易感冒。

“得嘞！”胖子应下便美滋滋地抱着风扇往外走，出门前还不忘给坐上.床边的殷宴一个飞吻，“谢谢我们家小宴哈，胖叔爱死你了！”

殷宴还没啥反应，吴邪一脚轻踹到他的小腿上，“嘚瑟，油腻，别带坏了小宴！”

装作一个踉跄，胖子的喜色不变，“诶诶，我说啊，这空气中啥味啊，酸啊，酸死了，小宴心疼他胖叔给他做了风扇，某人就嫉妒了啊——”

“嫉妒你个头，滚滚滚，风扇放那儿，你的膘挪一挪，别挡完了风！”“诶哟哟，急了急了。小哥你看他急了。”

小哥轻轻呼出口气，看着外面俩人幼稚地在风扇外面争夺正对风的位置，伸手把房间里的灯给拉灭。对着看过来的殷宴，知晓对方闭眼也能看见的点点头。然后走出房门，顺带把门带上。

随后，殷宴躺在床上，默数了五个数，果不其然就听到了他胖叔压低声音的叫喊，“小天真你作弊，居然让小哥扒拉我！胖爷我的膘不同意！”然后就是他吴叔的声音，“你的膘是你的外援，小哥也是我的外援啊。”声线略带得意——最后，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蹭了蹭枕头，殷宴正准备自己封闭视觉睡觉，突然发现衣服兜里的东西硌着腰了，摸出来，他才想起来，这是阿婆前天给他的纸折线。四条，一指粗细，是少有的红色纸折的。

想到那个为了让他适应人类而主动搬回村子生活的阿婆，想着外面那三个叔——

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柔和了下来，嘴角轻挑——他们都是他最珍贵的存在了。

夜晚悄悄地来到，仰头看着天上的又白又大的月亮。胖子咂咂嘴，吹着大风扇，喃喃一句，“我想吃饺子了，包肉的那种。”

吴邪还没放到嘴里的瓜子方向一转，直接扔到胖子的身上，“叫你别嚎这个，喊那么多，除了馋自己，还能真变出来不成？”

“变是不能变出来了，但我还可以馋你们啊——”胖子摇头晃脑，说着‘人’话。“铁三角，要馋，一个也少不了。”然后一边数着瓜子往嘴里塞，一边自我催眠，“一个饺子，两个饺子，三个饺子——”

吴邪无奈了，瞥了一眼旁边默默跟着胖子节奏嗑瓜子的小哥——行吧，叛变了，连小哥都馋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是，“死心吧，你嚎那么多，瓜子也不可能变成饺子的。”

“啧啧啧，小天真，你这就不知道了。”胖子捻着瓜子翘起兰花指，二郎腿抖着，“我这跟‘心中有佛，处处是佛’是一个道理，喊出来，肯定效果更好。”

“那你嘴里的瓜子，哦不，饺子是什么味的啊？”吴邪没好气地对胖子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桌子上的冰西瓜给移到一边去，不给殷宴再拿一块的机会，“少吃，少吃，忘了去年肚子疼了？”

“噢。”少年听话地收回手，用纸巾把手上的汁水擦干净，然后把小哥想要拿的甜瓜给推到他的面前。

少年对吃的没那么残念，或者说根本忘了自己是否吃过他们说的肉食味道，所以从不参加他们对肉食的讨论。反正借用胖叔说的话就是，大人说话，他少插.嘴，他听着就行了。

“诶嘿，巧了，是楼外楼的西湖醋鱼的味道。”胖子的声音贱嗖嗖的，惹得吴邪是真的无奈，最后用一片西瓜堵了他的嘴。

“来来来，这也是西湖醋鱼味的瓜，多吃点多吃点。”“唔唔唔——小哥救我！”“喔。”“别喔啊，伸手拦拦天真啊。”“.......”“......算了，胖爷我就不该指望你。”

少年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月光下，天上的星星仿佛都落到了他的眼底。但星星也挡不住，那双眼睛里倒映出来的三个打闹的人——这一幕，被少年一点点刻到了心底。

“哇，天真，你真狠，胖爷我吃不下了，别来了别来了！小宴救你胖叔一命！”“小宴不许帮他，今天我就要治一治他！看他还敢不敢大早上报菜名，还尽报荤菜！”

少年眨眨眼，点点笑意爬到了他的眼角。作为一个乖巧的晚辈，他选择乖巧地接过张叔偷渡过来的一片西瓜，乖巧地选择吃瓜看戏：）

一场日常的打闹，再次缓解了几人因为等待而略沉积的浮躁。

收拾好瓜皮杂壳。殷宴和三个大人一个姿势地叼着根牙刷，躺在躺椅上静一静，准备安一安心，毕竟要睡觉了不能再激动了。

然后，殷宴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硌着的感觉，不出意外地从兜里摸出了睡醒揣着的红线。歪头，伸手戳了一下旁边的吴邪。“叔，阿婆让我分给你们的。”

吴邪捏了捏，纸做的绳子，倒是有点韧劲和软度。依言转头把两根递给小哥和胖子。

“啥，玩意啊？”满嘴泡沫还包着口温水，胖子说话有点含糊，却还是跟着殷宴的动作系了个小结穿在左手中指上。

这么几年的相处下来，他们对纸人们的防备已经微乎其微了，更何况他们确定，那些纸人是不会伤害殷宴，也顺带着他们。

“阿婆说按照原世界的说法，我也快成年了，在她那个年代，早就是两个娃的父亲了。”说实话，跟着纸人生活，殷宴对生娃的事了解得并不多，甚至还觉得生娃就是折俩纸人，所以他的语气特平静，甚至也没有任何觉得羞耻的说：“阿婆担心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回去后找不到老婆，就给我这个红线了。带上，另一头就会自动寻找最适合我的另一半，”话音一落，殷宴就发现手上的红线的另一头自动消失了，勾了勾手指，没有发现任何的束缚感，但他知道，另一头应该已经拴到了另一人的手上。

“当我们碰面时，距离近点，红线就会连上。当然由我的想法，让它显不显现出来。然后自己判断要不要选那个人当另一半。”如果觉得感觉不对，拆了重系就能选下一个了。

这也是纸人世界的相亲匹配物品。嘛，这么个世界，吴邪他们都习惯了那些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

只是当殷宴话音刚落，那边的胖子就制造了一个人造喷泉。“噗——咳咳咳，不是，咋回事？你俩？”

“嗯？”殷宴偏过头，看见他僵住的吴叔和神色微妙的张叔在对视，而他们伸出的左手上，有着一根已经连好的红线。“哇哦——”想着平时吴叔和张叔的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殷宴觉得自己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们的确相处得，比他在村子里看见的一些夫妻还随性舒服。而且纸人的性别观念挺模糊，以至于殷宴并没有觉得俩个男人有什么不对。那么，“原来吴叔你和张叔最配啊。”

只是，等等，“为什么胖叔你的红线有一半连在他们中间？!”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他想啊？这tmd妥妥的电灯泡行为啊，王月半心疼地想要抱住胖胖的自己，并且谴责一下自己开叉的红线。为什么他的红线会开叉？而且一头的连接还这么魔性？！

吴邪抹了一把嘴角的泡沫，只觉得耳背有点发烫，轻咳一声，“不是挺正常的嘛，咱们铁三角，缺一个都不可能。”所以他们都能连在一起，可不是最配的嘛。

殷宴歪歪头，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没想通就在吴邪的眼神示意下，乖乖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只留下独自承受的胖子瑟瑟发抖（不是）。

胖子看着吴邪和小哥手上的红线，觉得吴邪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但是一定没说完。不然小天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的红线没开叉？

也就能哄哄小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