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显

“阿斯,这是怎么回事?”阿无察觉她的异常,目光盯着神魄的方向。

清冷的嗓音仔细听可以察觉其中的怒火。

阿斯骤然出现在身后,扫了眼阿白顿时发现她恐怕失明了。

视线在黑色神魄间不断围绕,最终回道:“大人,这恐怕是神魄不溶。”

神魄不溶在泯司很难出现,王座神明的信徒不可能会出现不溶,除非她并非邪神信徒。

她看向阿白的目光也警惕些,身份存疑且被阿无吸引,对于邪神来说是危险的,作为护法,阿斯不允许邪神身边危险出现。

邪神的神魄治愈对非信徒者会带来强大的伤害。

她的眼睛便是结果。

这对阿白并不是个好消息,他的态度显然并未探寻出她的身份,但阿翁的话是猜疑,如今不溶便是铁证。

她不是邪神信徒……而是念神信徒……

看不见阿无的神情,她只能高度警觉,靠着听力去判断。黑暗中她感觉一双眼眸死死盯着自己,

他会如何处置自己,一个不该出现于此者,以她曾经对他的了解,此刻他定会杀了她。

她想不出他放过她的理由。

时间好似停滞,唯有她的心不断跳动。

陷入黑夜越久,她指尖便控制不住颤抖,千年无尽的黑夜足以让她恐惧。

她怕黑……

此刻,她倒是希望阿无能快刀斩乱麻,别让她陷入未知猜忌中。

半晌,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她的下巴被微微抬起,带着冷意的呼吸袭来,“小骗子,若不是……”你是师傅的信徒,“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阿白完全捉摸不透,但能够感知到的是他并未想要杀她。

千年了,这完全不符合阿无的性格,可活着,她欣喜。

这般想着,阿白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痛意席卷,意识也消失了。

她感觉自己陷入虚空,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亦如在废墟的千年,她看不见自己,唯有黑暗相伴。

她怕极了这样,混沌中她感觉手中冰凉抽离,她下意识地抓住,“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细碎的呢喃带着柔柔音调。

阿无垂眸看着紧紧拽着自己的阿白,好似将他视作救命稻草。她躺在软榻上,白皙脸颊泛着薄汗,眉眼皱起看起来很是痛苦。

眉间不断有白色神魄散出,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答应了师傅要照顾,他必然不能让她死。

“阿斯,去取无念珠。”他叮嘱着身后静候着的阿斯,阿斯抬眸有些诧异。

无念珠乃是无念之地万株兰花才可汇聚一颗,如此珍贵之物竟要用在这不知名者身上。

属实是大材小用!

阿斯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便抱着个木匣子朝阿无呈上。

阿无看也没看,指尖一挥,数十颗白色透明珠子飞出环绕在阿白眉间。

渐渐的被阿白吸收,苍白的脸也红润起来,见此她的身份已然明了。

阿无视线始终在阿白身上,警告道: “今日之事,记住你从未见过。”

“她需要无念珠不必问我,别让她死了。”

“是,大人,我会照顾好她。”邪神不在意阿白的身份且要保护阿白。

对于阿斯这是阿白对于他安全的征兆。

叮嘱后,阿无想抽回自己的手腕,不曾想她抓得更深,似在梦魇,“别离开……我害怕……”

“……”

娇俏的声音带着柔弱感,让人不舍得拒绝。

阿无轻哼一声,“想得还挺美。”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起身走向暗处。

阿斯还以为他要离开,却看见他走到不远处长椅上,随性地躺下了。

“……”

七日后

阿白落在软榻上细软的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

黑暗中她看见一束光出现,她迫不及待地抓住,可光好似要离开,她更加死死攥紧。

光像有所察觉她的想法,张开獠牙用力地咬了她一口,瞬间飞走,黑暗再次袭来。

倏地,阿白猛地起身睁眼,萦绕身体的炽热痛意已然消失。屋内空无一人,空气中残留着青桔味,月光洒下窗台,屋外的梅花将她的思绪拉回。

还好,重生不是一场梦,她还在泯司,她再也不要守着那黑夜。

阿白下意识捏了捏掌心,捏到有些冰凉的东西。

垂眸看去,是一个类似珍珠的圆珠子,很是小巧可爱。

她捏着端详片刻,“无念珠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扫到一旁的木桌,她霍地起身,木桌上摆放着一排排装着无念珠的木匣子。

细数下恐怕有百来颗。

无念珠一颗难求,如今这么多摆在这,想来是阿无授予的。

她嗅了嗅鼻子,残余的青桔味有些酸酸的。

想来味道的主人停留了很久。

这般想着,她指尖拂过无念珠,嘴角上扬,虽不知道此身有什么吸引阿无的,但两次相救在他身边也不会有危险了。

阿无有自己的准则,破例便是生机。

他是个疯子,却又护短某些时候偏执地可怕。以她对他的了解是个直率的小傲娇。

直率:能出手从来不叨叨

傲娇:嘴硬心软

阿白心想比起重生在陌生地带,对于熟悉的阿无,这倒是重生了个好归宿。

因着吸收了无念珠,她的身体感觉比之前好很多,没那么虚弱。

阿斯前来见她醒了,眼底浮现着笑意,

见她眼睛没事,整个人也放心了。

对于阿斯的照顾,阿白很是感激。

……

身体好些后,她也开始了在泯司的护法生活。

阿无不怎么出现,自醒来她没再见过他,她也能少说些违心话。他是个有洁癖的,她每日就是在无望殿内指挥蓝焰打扫殿堂。

这次她被允许出入芜宫,每日循着过去的习惯勤恳修行。

这世道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她深知此理。

她曾经修行的神魄尽数散去,但她有信心可以重来甚至比之更甚。

可随着她的勤奋,这神魄力量不增反减,每晚她都感觉眉间在燃烧,唯有吸收无念珠才能缓和。

坐在铜镜前,她抚上额头上的红梅印,镜中之人,肤若凝雪,是个难得的美人。

与曾经的她越来越像,就连瞳色也是,她明明记得最开始此身的眼眸很是深邃犹如墨般,如今却成为琥珀色。

如是想着,她仔细抚摸着这张脸,回想着一切。起初这具身体并非孱弱之躯,身姿恰到好处的柔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回想着,好似第一次使用神魄解开红线,她便开始虚弱,随后越来越力不从心,连神魄碎血都无法抵挡。

阿白紧盯着镜子,脸色渐渐惨白,她想到了一种反噬……

她探寻着四周已然没有任何监视她的存在。

掌心浮现一个精致木色高塔,塔身有七层,周身攀爬着透明阶梯将其环绕,梯子通往每一层塔间。

此塔名为七镜塔,每一个塔身指引着一个地区,凡是持有神魄的修者皆可召唤,塔最底层散发着红光,朝着屋外散去,似在指引。

……

月色照着血兰花,微风吹拂着一旁的竹叶,夜空簌簌作响。

阿白悄然走进,按着她的猜测她使用神魄也被指引到了这里。

穿过竹林,走到溪水旁的石堆处蹲下。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确认一切安全后,唤出七镜塔,红光直指石堆。

扒开石堆后,在最底下一颗鹅卵石发着白光。

指尖触及的瞬间,阿白眼眸发白,脑海浮现画面:

无念之地一片废墟,云上师尊拿起碎裂王冠,突然王冠上宝石中飞出神魄,神魄被分成七份,悉数飞向云上世界各地。

聚则死,散则活这是王座对世人的信号。而聚则活,散则死是成为王座神明的规则。

她一直是念神,这也是为何她被掩埋意识却存活千年,她从未死亡不过是□□消亡,这也太诡异了。

王座坍塌信徒抛弃,她却成功成神?

而当她意识钻进此身时,此身便已然成为她,作为王座神明,她的力量不被找回,她就得死,或者靠着无念珠续命,这显然不可能。

无念珠难得且随着时间推移需求越大,靠着它,她根本活不了多久。

此刻循着七镜塔找回的是她在泯司的第一块念神碎片,待神魄与念神碎片相融。

阿白感觉身体都变得轻盈许多,此身与她的神魄完美契合似是天生就是为她而存在。

她渐渐收回思绪,望着石堆下晦暗的鹅卵石。

一抹嘲笑在她嘴角勾勒,“当真是重生都不放过我。”

对于踏上念神之路她已然厌倦,经历过一次之后,她只想好好过活。

可如今……只能另寻打算。

她想活便得找回属于她的神魄碎片。

她指腹挥动着七镜塔,剩下的六枚碎片分别依次在源镜、落崖、兰凌、乐蜀、楼舟及光越。随着塔身不断转动一张云上世界地图浮现眼前。

密密麻麻的白点在上面,作为念神可看见念神信徒位置,看见泯司图上闪烁白光,她眼底涌现诧异。

泯司这恶人城竟有念神信徒,当真诡异。更加诡秘的是,在她死后的千年念神信徒竟比曾经多了一倍不止。

难怪她反噬的这般严重……

在云上世界有人、人神和修者。修者和人神皆是拥有神魄者,人神天生神魄,修者靠后天修行。

他们皆有各自信奉王座者,信奉值越高王座越强。抛弃王座反噬也会越强,当初她被信徒抛弃,王座坍塌,无数神魄从她眉间抽出,那种撕裂感如今她都还记得。

她视线紧盯着泯司的白点和源境的红光,若要离开泯司只有两个方法:

其一、偷走邪神令打开泯司通往云梯的通道;

其二、邪神陪同信徒离开。

从阿无手中偷邪神令根本没可能,但是让他陪同倒是可以试一试。

打定主意,阿白视线看向蔚蓝溪水。指尖划破掌心血顺着滴落至溪水中,血色瞬间被吞没,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朵透明兰花顺势落下,顺着溪水流淌,直至消失,阿白捡起鹅卵石悄声离开。

……

朦胧不清的云雾缠绕着,阿无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将云雾挥洒,在他眼前,泯司的血兰花全数变成白色,清冷的圆月成为赤红的弯月悬挂高空。

信徒们手中捧着血兰身影消逝,血兰焕白漫山遍野,好似将泯司吞噬。在月色尽头,他看见一袭白衣女子的芊芊背影。

悠长的嗓音传来:

“吾的信徒莫要遗忘作个善良者,谨记手中刃为强者所出,护身后弱者。”

“邪神阿无,莫要忘记吾的诅咒,漫山遍野的白兰花便是指引。”

阿无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一切好似滞停转瞬化作黑暗。

猛地他睁眼坐起,汗水顺着额头流淌,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是梦……

阿无抬手凝视着抖动的右手,嘴角上扬着,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连心脏都在剧烈跳动之感。

他紧紧握住掌心,笑意渐浓,褐色深衣松松垮垮耷拉着,露出苍白肩颈。

犹如白玉般的肌肤本该无暇,左肩处的伤疤打破一切。伤疤作兰花状,皱皱巴巴很是不美观。

视线扫落肩颈处的伤痕,他想起了念神。

云雾之上,他看着凋零的兰花和崩塌的碎石,她奋力的逃亡却被云上师尊的红线缠绕死死钉在神椅之上。

兰花凋零落在她身上,血顺着兰花流淌。凡是王座坍塌者皆成为神椅的养料,那是被信徒抛弃的代价。

他一时失神,忽视了突然落下的血兰花,兰花落在左肩炽热灼伤之感令他心头一震,只是一瓣便是如此灼心之痛。

她想必比他更痛。

他轻笑着,眼中带着快意,王座坍塌被信徒抛弃便是她对他失约的惩罚,可笑着心中却感觉空落落的,不会有人再陪他一起比试……月下共饮……

一千年他从未做过梦,第一次做梦竟是梦到她。

念神……他唯一认可够资格做他对手之人。

他的心脏也因为梦中她的出现狂跳不止,念神未死不是云上的秘密,可无人知她的踪迹。

这场梦……他知道她快要出现了。

他握紧拳头,血液在沸腾,嘴角扯出残漠的笑,他已经迫不及待与她一较高下。

忆起念神他突然想到那个被他遗忘半个月的念神信徒。

那双杏眼澄明注视着他,信誓旦旦说着只属于他,说起来……他似想到什么……

片刻

他起身饶有兴致的来到阿白的住处。

犹如鬼魂般在黑夜站立,阿白睡意朦胧中窥见,吓的坐起,小心翼翼道:“是大人吗?”

他果然来了。

阿无从暗处走出,一身黑衣,眼皮下有些暗青,好似没睡醒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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