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姒小跑上前,主动牵住戚延的手,“你怎么回来了,皇嫂送到了么?尚且安好么?”
她刚见了长孙荇到底心虚,牵着男人快步往前走,害怕他在那条小路会狗鼻子显灵嗅到什么陌生的气息,浑然不知自己表现得格外热情,让人生疑。
戚延看着景姒在四沉的暮色和漫天飘舞的杨絮里朝他跑来,像山野间自在灵动的精怪,他想起从前的很多次,他回到溧城,或是在周围的城镇,景姒被带到他面前,下了马车,她便会提着裙子跑向他,扑进他怀里,毫不掩饰地倾诉思念。
其实她只要稍微动一动,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里走出来,就会充满无限生命力,就像在塔塔木可的马球场上,她穿上胡人男装驾马打球,让他的心神动摇,想要立刻从观看台下去,把她抱进怀里,折断雏鸟的羽翼,那样美丽明媚的她,只能被他一人看见。
她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她的手在他的掌中,像一团软酪随时会滑落,他收紧五指牢牢扣住。
景姒抱住他的手臂,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戚延盯着她满头乌黑鬓发。
没有一根簪子,他送了那么多珍宝钗环,都堆在匣子里积灰,若他不主动要求她戴上,几百年也不会佩戴一回。
今日出门前,她不要那支珍珠螺金丝钗,伏在他的臂弯撒娇,“你说了要一起骑马,我想要在你怀里补眠嘛,戴了这钗会让你不舒服。”
“况且,”咬着嘴唇,垂眸掩住乌黑的眼珠子,“皇嫂,她那么美丽高贵大方,我无论怎么装扮,在她面前都是班门弄斧,倒是不如穿上我的布衣,我自己心里清爽干净。”
景姒牵着他往前走了一段,抬起那张没有妆粉便似清水芙蓉的脸,“王爷怎么不说话,你方才陪皇嫂找到神医了么?”
戚延单臂圈住她的脖子把她搂进怀里,两指掐起一块面颊软肉,粗粝的掌心划过她柔滑的鼻子、嘴巴,把她的脸当成块搓圆捏扁的烂泥。
“唔……”她费力挣脱,挣脱不掉,张开双臂环住男人的腰身表达依赖和喜爱,终于让他停下有些焦虑的动作,捞起她的后脖子吻她。
景姒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轻启唇齿无限配合,双手延展向上,拂过他的耳根,鬓发和俊逸的眉骨,捧住他的脸像无比珍视的宝贝。
戚延横在她腰间的铁臂收紧,把她抵在一颗小树上,勒得她无法呼吸,双脚几乎离地,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他动作,化作他双唇间一片嚼烂咽碎的香兰花瓣。
“他们在亲嘴!你们快来看啊!”
“羞羞羞!”
几个村里的孩子来到他们身旁,捂着脸唯独漏了两只眼睛看他们,景姒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装作无事,“唔唔”两声,想到光顾着讨好戚延,忘了长孙荇也在暗处看着,一张脸火烧火燎,拧了把戚延的耳朵。
戚延不按常理出牌,“去买糖吃,”从袖中甩出几块碎银,那些孩子立刻捡银子说谢谢贵人,欢喜地跑了,他按住想要逃跑的她,眼尾发红地还要再亲。
自从他为救她烧伤,两人就再没亲热过,景姒被压在路旁都能察觉到不对劲,抱住拱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皇嫂,皇嫂还等着呢,你先忍忍,自己平复一下,好,好不好?”
想到此时此地确实不适宜胡来,戚延几分挫败,埋在景姒颈间,被她顺毛,总算逐渐安静下来。
热烘烘,汗涔涔,两张同样年轻的脸贴在一处,眼睛看着眼睛,鼻息交缠,嘴唇时而亲上,戚延忽然开口,“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不是那种感觉,戚延一直回想说爱他时,景姒的眼睛,太理智,太平静了,总不如她对他冷脸时那般真情实感。
“姐姐你编的手链真好看,我好喜欢!”戚延和无恙了的屈涴渝站在房门外,为表尊敬,等待神医给人看诊完毕再进去拜访。
景姒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无聊地揪起野草编织草绳,很快周围聚集了一帮小孩子,多数是小女孩,一个个排队等着她给她们戴上草绳手链。
院子里,银铃般的笑声起伏着,屋外横梁吊着风干的腊肉,砖瓦房子的墙角旁摆着几大罐陈酿的黄酒。景姒垂着头,圆黑的发顶渡上一层日暮的柔光,双手快速交织,给女孩们每人编了一条手链,又叫她们到跟前坐下,往她们的头发上编辫子。
戚延觉得这画面很有趣,多瞧了几眼,身旁的皇嫂用帕子掩住口鼻,他轻声问:“是哮喘还难受么?”
屈涴渝垂眸摇头,“只是这空气混杂,实在有些难受,二郎见笑了。”
一个小姑娘坐在墙边,靠着景姒的手臂朝贵人那儿看一眼,只看见两片华丽的衣角便收回目光,像画上神仙,不敢用眼睛直视,但眼前身着布衣的温柔姐姐,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姐姐,他们是你的爹娘吗?”小姑娘扯扯景姒的袖子,奶声奶气问,“你们来找神医爷爷吗?”
景姒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笑个不停,见戚延黑着脸过来,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女孩儿堆里拉起来。
“夫人可是玩够了?神医快得空了,随我去站着等候。”
小姑娘见了戚延的脸,眼光发直,从未见过这般年轻俊美的哥哥,看着温柔姐姐和他双手交握,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过了会儿小姑娘送来家里晒的果干,景姒吃了几颗,她抱着布包不敢给戚延和屈涴渝,景姒拍拍戚延的肘弯,他也捻起一颗吃了。
“贵,贵人,大夫人,要吃吗?”她自然以为这贵人娶了两个妻子,景姒含着果核满脸看戏的冷笑。
“这不是大夫人,是我的嫂嫂,”戚延一板一眼地纠正,微微蹲下再拿了一颗果子,几乎降到与她同样的高度,“嫂嫂身体不适,先不吃了,多谢你的好意。”
小姑娘点头,偷偷瞧一眼未曾给过她正眼的华服女人,听见哥哥说:“这些可以都给我么,等回去的路上嫂嫂身体大好了,有胃口了,想吃的时候就能吃上,你觉得好不好?”
“好!”小姑娘把布包裹好,非常开心地交给哥哥。
景姒在戚延身旁,小许惊讶地看着他把布包收进袖中,这时神医的客人出门,屈涴渝跪下,朝房门内喊道:“戚鄞之妻屈氏,从樊京远道而来,求神医救我的夫君。”
天完全黑了,草庐内只有一盏油灯,散落很多草药,神医邬重是个很有精神气的瘦小老头,与戚家在雍州时素有交情,虽不想去京城做太医,却知道如今戚家的权势通天,不敢懈怠,忍下疲倦问:“去年我开的一份药方,按时服用,可保大公子两年无虞,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屈涴渝哀道:“药都是按时服用了的,许是京城的气候不同,夫君他为了替父皇分忧,不眠不休地处理政务,半月前在田间视察,吐血昏迷,至今人还不太清醒,要人喂饭喂药,有时候虽然醒了,却性情大变,暴躁易怒……”
她在戚延和景姒面前说起家里的烂摊子,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想到她给戚鄞喂药时,他嫌苦,全吐在她脸上,弄脏了她整洁的衣衫,他还指着她的鼻子骂,说他病重受苦,她却整日穿得花枝招展,是想勾引谁,是马夫,还是货郎,还是那挑马桶的小工,“你再想放肆,也得先等我死了!”
她只觉得满肚子的苦水涌在喉头。看着昏暗油灯下,戚延和景姒并肩坐着,借着衣袖遮掩双手交握的模样更是难受,当年她为何放着戚延不选,选一个多疑孱弱的病秧子!才至于今日。
但她不能和离,戚家已经登峰造极,屈家再宠爱她,也不会容许她和离,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做好照顾戚鄞的贤妻,还要想办法怀上一儿半女,在他死后有所依傍。
邬重思索片刻,提笔写下新的药方,“倒是疏忽了,樊京与雍州相隔千里,用药自然要格外斟酌,不可冲撞了药性。”
戚延见屈涴渝默然流泪,起身道:“神医还未见到病人便空手写下药方,怎能稳妥,请神医收拾行囊随我们进京,为我大哥看诊。”
“不行,这村子里还有些病人,从附近的几条村子赶来,我承诺过,为他们看诊。”
邬重四处游历,居无定所,却名声在外,每到一处百姓夹道相迎,方圆百里的病患都会奔赴而来,他本着慈悲为怀的心肠,无论银钱多少,均一一为他们诊治。
戚延面色微沉,邬重有些害怕却不愿妥协,气氛僵持。
“神医,这个蜱虫叮咬肿痛的药方,是不是加上一位须臾草更为合适?这种草药旁的地方少见,今日经过田间,却看到路旁长着不少。”景姒拾起桌上的一张药房,柔声问道。
“不错,我也是最近翻阅古籍,才发现这儿路旁长的须臾草可以入药,这是从前的药房,未来得及修改,”神医眼前一亮,望向一直沉默的美貌女子,“你懂医术?”
“少时爱看医书,算是略通一些皮毛,神医,大公子的病症,是当今最为要紧之事,”景姒站起来,来到戚延身旁共同面向神医,“我下午在门外,听到来找你看诊的村民,多是感冒头疼这样的小病,我想,留在这儿为百姓们诊治,求你回京救治大公子吧。”
说要日更的我脸都打肿……慢慢写吧,我还是想要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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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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