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是艳阳天的京都,晌午时分,却迎来了大周的第一场雪。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蟑螂在和老鼠打架。而牢房内关押着的,那身上有的肉都开始腐臭的,正是大周的淑妃娘娘。
房亦卿看着暗牢的窗外,那无声飘落的雪花,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她的手脚筋在动刑的第一天,就被挑断。全身的关节,也被人震碎。
如今的房亦卿,说是废人,都是抬举她了。全身上下,她只有眼睛和嘴能动了。
似是察觉有人要来,她勉强的睁开满是血腥的眼眸。金色的龙攀附着他的衣衫,推门而入的男子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怜悯。
薄唇轻启,说着最冷酷的话:“她还没招么?”
元帝蹙眉:“是你们手软了?”随着音量加大,探子的身子也开始打颤:“实在是没有啊,陛下明鉴,这五天轮着来,行刑的人就没歇过。”
元帝蹙着的眉梢这才松下:“哦是么,你果然没让朕失望。卿儿!”
这一声卿儿,将房亦卿喊醒。
她抬头,入眼的不再是那张对总是笑着的脸,而是写满嫌恶的脸。
大周以严律冠绝列国,能抗下十道酷刑的,已非常人。何况她硬生生地熬过七十二道大刑!
但元帝并未因此而心生怜悯,只觉得她异常浪费人力!
她还真是命硬,受了整整五天的酷刑,居然还没死。执行的人都累了,她居然还能撑着。
元帝见她还苟活,不由得蹙眉。
元帝 负手立于房亦卿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芙儿说你见不到朕,是不会死心的。起初朕还不信,如今看到倒是真的了。”
这话仿佛一柄钝了的刀,插在房亦卿的心口,不拔出来却来回地割!
他原来并不是来救自己,只是来看自己招没招。
房亦卿嘴角微微抽动,干涩的眼死死的盯着眼前,曾经在世人眼与她最是登对的男人:“为什么,陛下于臣妾就算不曾深爱,陛下也不至于恨臣妾之此吧。”
“住口!”还未等她说完,仲卜渊就厉声呵斥。
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宠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嫌恶。
一想到她曾和皇叔......元帝就恨不得扒了她那层皮。就算他不爱,他也不准她爱上别人!
他心中原是多少有些不忍,只要房亦卿低下身段去求仲易。兵权到手的那日,他就让她在这后宫之中平安度日。
可她竟然不肯!嘴上说的正义凌然,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和仲易牵扯的不干不净。
即是如此,那也不用留着。
“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帮朕夺权。你还说和皇叔没什么!”
这一刻,房亦卿才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一场阴谋中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没有姐妹情深,也没有专宠她一人,都是假的。不过都是些利用她,蚕食仲易的手段罢了。
房亦卿万万想不到,从前在京连皇子都拜贴登门的自己,也有今日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为何,为何,为何你们要这般对我!”
元帝眼眸中越发显得不屑。
“朕看,你们就是下手轻了。烙铁上记得给朕铺满铁屑,动手吧。”
从火炉里烧红的烙铁上,沾染着铁屑,一下子盖到房亦卿的肉里。
那铁屑直接随着烙铁尖锐的,融化在她的两肩内。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这不见天日的暗牢中,让人听得瘆得慌。
元帝拂袖看着她道:“你知道朕为何要这么对你么?因为湘儿是你和皇叔的孩子!”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最致命的话,房亦卿多想眼前真是大梦一场,可身上入骨的疼告诉她,这是真的。
再也撑不住的房亦卿,双眼一红:“不可能,湘儿是你的孩子啊!那晚,那晚......”
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才三岁,也是房亦卿最后的念想。而现在,元帝要将她最后的这点信念,连根拔起!
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最宠爱的女人,元帝薄唇轻启:“你和皇叔的贱。种,怎么配做朕的皇子。而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更不配做大周的后妃!”
提到孩子,元帝就一阵恶心。
冷冷的笑容浮上元帝的嘴角:“那晚是朕设计,让皇叔爬上你的床。朕要以此来要挟皇叔,只是朕没想到,你竟然一夜就有了他的孩子。”说罢,元帝满嫌恶地看着地上的房亦卿。
“噗”
一口鲜血自房亦卿口中喷出,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用生命,去守护的男人。忽然恍然大悟,他们是骗了自己,可最终推着自己走上这条路的,还是自己。
是自己被爱情弄混了头,那夜自己昏过去前,明明闻到一阵**香的味道。
为何,他这些天都不曾出现;为何每每仲卜渊看着自己的肚子,都会蹙眉不悦;为何他连多看湘儿一眼都不肯。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所珍惜的一切,都是假的。
看着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元帝继续说:“杀你的刀,是芙儿递的没错。但,要杀你的是朕。要你死的,也是朕。亦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朕么,那为朕铺这最后一条路,你应该也心甘情愿才是。知道么,只要一想到你曾经是皇叔的人,朕就恶心。”
说着,元帝的眼中飘起一丝丝嫉恨:“你放心,湘儿会和你一样,成为牵制皇叔新的棋子。”
他要房亦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走上一条不归路。但却无可奈何。
房亦卿眼里的绝望,像是一下子漫出水杯的水,怎么收也收不住。
可即便如此,在房亦卿意识涣散之时,仲卜渊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牢。
闭上眸子的最后一刻,房亦卿用她剩下的所有力气说:“仲卜渊、房汴芙,我诅咒你们,会被自己的挚爱亲手葬送一切!如果有来世......”
话还未说完,房亦卿的意识就消散了。
她只隐约听到,仲卜渊嫌恶的说,将尸身丢至宫外水渠。
大周三七年,百官口中的妖妃,元帝最宠爱的女人—淑妃房亦卿,殁了。
同年腊月,元帝以与冲撞淑妃致其小产为由,褫夺平王仲易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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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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