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暖黄色灯光落在地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

苏子瑾张了张嘴，声音很轻，透露着不安。

“沈老师，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确定......宋禹之他可能是直男。”

他攥着吉他包背带的手紧了紧，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布料里。

他平视着沈知意，眼里带着一种无措的茫然。

“上次采访，他说‘现在只想专注团队，不想考虑感情’，之前录音棚本来定好我们合唱，他却找借口换成和浩宇。

练舞时也总刻意保持距离，连手搭肩膀都收着劲……

我怕我是自作多情，万一他是直的，我的心意会让他尴尬，更会影响团队，我们是偶像，这种事根本不被允许。”

沈知意靠在窗台上，指尖原本轻轻敲着玻璃，听到这话顿了顿，身体微微直起。

窗外的路灯亮着，能看到楼下保姆车的影子。

宋禹之的身影在车旁晃来晃去，时不时抬头往走廊方向看。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里是明显的意外。

猜到两人在克制，却没猜到核心顾虑是这个。

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指了指楼下。

“宋禹之在等你，先回去，这事明天再说，别让他等太久。”

苏子瑾点头，声音很轻。

“谢谢沈老师。”

转身往楼下走，脚步比上来时沉了些，吉他包的背带在肩上压出浅浅的印子。

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沈知意还靠在窗边，望着他的方向，眼神复杂，像有话没说。

楼下，宋禹之立刻迎上来，手里攥着一瓶温水，瓶身还带着体温，递过去。

“聊了这么久？沈老师说什么了？”

苏子瑾接过，指尖碰到瓶身，轻轻颤了一下，摇摇头。

“没什么，就说《清风》的对视还要再练，让我们明天早点来。”

宋禹之“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伸手帮他把吉他包往车里放。

车里，林浩宇还在抱怨程景辉不让吃烧烤，抢过阿ken的吉他拨片乱弹，陆凌飞笑着拍他的手。

“别闹，阿ken的拨片是粉丝送的。”

苏子瑾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温水瓶，瓶身被体温捂热，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里反复回放沈知意的话。

可之前那些回避的样子，又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他想不通，只能把疑问压下去，像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在心底。

第二天早上，练舞室的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铺成一片亮斑，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五人先练了一遍群舞，林浩宇的米色头发扎成小揪，跳得满头大汗，发尾沾着汗水贴在颈后。

陆凌飞的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比昨天更流畅，抬手时指尖划过空气的弧度刚好。

阿ken靠在墙边，弹着吉他伴奏，音符落在晨光里，偶尔会停下来帮林浩宇纠正rap的卡点。

休息时，林浩宇吵着要喝冰可乐，从包里翻出手机就要点外卖，被程景辉一把夺过手机。

“喝温水！巡演前只能吃营养餐，再闹就罚你多练二十遍走位。”

林浩宇噘着嘴，不甘心地去茶水间拿温水，路过宋禹之和苏子瑾身边时，还不忘凑过去。

“宋队，子瑾哥，你们俩今天怎么不说话啊？昨天还一起聊走位呢！”

宋禹之抬了抬头，笑了笑。

“在想《清风》的细节。”

苏子瑾也跟着点头，低头划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官博的评论区，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林浩宇没多想，拿着温水就跑去找阿ken，抢着要学弹吉他，阿ken无奈地把吉他递给他，看着他乱弹的样子，笑着摇头。

沈知意站在旁边，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宋禹之翻着歌词本，一直停留在一页。

苏子瑾盯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手机壳。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空位，空气里的沉默比昨天更明显。

沈知意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平静。

“宋禹之，苏子瑾，跟我来一下，聊《清风》的双人走位细节，需要你们俩配合调整。”

宋禹之愣了一下，合上歌词本，苏子瑾也收起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跟着沈知意往练舞室角落走。

路上，宋禹之走在后面，看着苏子瑾的背影。

他穿着白色练舞服，后背因为练舞沁出浅浅的汗渍。

宋禹之的手指在身侧轻轻蜷了蜷，又很快松开。

苏子瑾走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宋禹之的目光，脚步下意识慢了些，又很快恢复正常。

练舞室的角落靠着镜子，远处林浩宇的笑声和吉他声飘过来，近处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很轻。

沈知意靠在镜子上，双手抱臂，没有绕弯子，语气直白得像在说走位细节。

“别装了，你们俩心里都有对方，却一直躲，不累吗？”

宋禹之的耳尖瞬间红了，攥着歌词本的手指紧了紧，结结巴巴地辩解。

“沈老师，我们……只是队友。”

“队友会在对方肩膀疼时，硬撑着不说，就怕对方担心？”

沈知意打断他，眼神落在宋禹之的肩膀上。

“昨天你练旋转动作时，肩膀疼得脸色都白了，却还是说能行，苏子瑾给你的暖宝宝，你贴了一整天，连换衣服都没摘，怕辜负他的心意，对吗？”

宋禹之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沈知意又转向苏子瑾，语气还是平静，却字字戳中要害。

“你怕他是直男，那他凌晨出去给你买退烧药。

之前被偷拍时，他第一时间追出去，怕你被影响。

你被黑粉泼水，他第一时间就出去当，这些是普通队友会做的？

他不是躲你，是怕你不喜欢他，更怕你们的事被发现，影响你，影响整个团队。”

苏子瑾闻言，猛地抬头，眼神里是纯粹的惊讶，像蒙在雾里的灯突然被点亮，嘴唇动了动。

“他……怕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些不可置信。

沈知意耸耸肩，点头，再看向宋禹之，语气里多了点无奈。

“上次集训，你跟我说，子瑾唱歌好，性格好，粉丝也喜欢。”

沈知意顿了顿。

“你怕自己配不上他，更怕公开后，舆论会毁了他，毁了燃昼，对吗？”

宋禹之的脸瞬间红了，从耳尖红到脖子，张了张嘴，想说“不是”。

可看着苏子瑾亮亮的眼，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他很优秀，我……怕耽误他。”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远处的吉他声和笑声渐渐飘远，只剩下练舞室通风口的风声，轻轻吹过。

苏子瑾看着宋禹之，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惊喜，嘴角下意识扬了扬，像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光。

可这笑意没持续两秒，又很快压了下去。

宋禹之也看着他，眼里的慌乱慢慢淡去，多了点确定的欢喜。

可这欢喜刚冒头，就看到苏子瑾压下去的嘴角，他自己也慢慢垂下眼。

攥着歌词本的手指更紧了，纸页被捏出褶皱。

“可是……”

苏子瑾先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他吸了口气，眼神里的惊喜彻底褪去，只剩无奈。

“我们是偶像，队内恋爱本来就不被允许，更何况是……同性。”

这句话像一块冰，掉进两人之间的空气里，瞬间冷却了所有的欢喜。

宋禹之抬头，眼神里的光也暗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团队和巡演最重要，不能因为我们俩，影响大家。”

苏子瑾也点头，指尖捏着手机壳，边缘硌得手指有点疼。

“所以……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做队友，好好练舞，好好准备巡演，其他的……不用想了。”

两人对视着，没有之前的回避，眼神里都带着点遗憾，却又很清醒。

心意被戳破的惊喜还在心里，他们俩是互相喜欢的。

可偶像的身份、公司的规则、外界的眼光，像一道道无形的墙。

把那点欣喜牢牢框在“队友”的范围内，不能越界，也不敢越界。

沈知意看着他们，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懂这种清醒，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所以才要克制。

“行了。”

沈知意打破沉默，语气恢复平静。

“心意清楚了就好，不用急着做什么，也不用逼自己忘记，先把《清风》的走位练好，巡演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清楚就好。”

宋禹之和苏子瑾同时点头，又飞快错开眼神，宋禹之把卷起来的歌词本慢慢展开。

“那我们……先去练走位吧，别让大家等太久。”

“嗯。”

苏子瑾应着，转身往练舞区走。

宋禹之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

原来他也喜欢自己，只是他们不能而已。

没关系，做队友也好，能一起站在舞台上，一起完成巡演，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