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像是无意识地笑了一下，向来清澈的眼睛变得混浊，里面是混乱得不堪入目的东西，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手臂似是有两股力量在对抗，此时他显然处于弱势，但他在极力压制那股力量。

他的面上露出抵抗挣扎的神情，牙齿把嘴唇咬出血，神情渐渐变得清明。

张着嘴拼命呼吸，脸颊苍白，汗滴落在床上，双腿曲起，整个人麻木又僵硬。

他拼命咬着手臂，想让自己清醒，牙齿陷进肉里，流着血，他的唇上也是通红一片，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声。

辛维贞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地向前，思考那个捕快说的话。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他说的条件对现在的她来说太具有诱惑力。

顾蔺宪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她和小六的救命恩人。但是，在这背后总有一层说不明的深意，让她难以信服，又带着危机。

辛维贞一时间竟判断不了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但是她必须带小六离开顾蔺宪。

她停下，抬头看向月亮，纯白的月亮对她的心事一无所知，只是悠悠地地穿过飘渺的云朵。

再次翻上围墙回到院子，看到屋子有烛光在闪烁。她心下一沉，慌乱地推开房门，却看到小云掐着小六的人中，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看到她推门进来，她的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小七……小七你去哪了？咦，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

辛维贞沉默，淡淡开口道：“如厕，摔了一跤。”

小云瘪嘴，刚想再问些什么便看到小七转而紧张地握着小六冰凉无力的手。

她不甘地踢了一脚椅子，还是去接了些热水。

辛维贞看着他惨白带汗的脸，舔舔裂开的嘴唇。她看到他唇上和手上的咬痕和血迹，气势一凝，若有实质般冰冷至极。

她探着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流在她手上拂过，她放松了一些，使劲地掐掐他的虎口。

他轻轻地回握了她，拢着眉头，脑袋左右轻轻晃动，苍白地嘴唇动了动，似是被什么所困扰。

然后他猛的睁开了眼睛，一瞬间那双眼睛所表露的情感让辛维贞心头钝痛，窒息之感铺面而来。

这种感觉。

她本来已经解脱了的。

刹那间，她仿佛被钉在原地，神情迷茫。

她一晃神，就看到小六双手死死地攀附着她的手臂，微凉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双目无神地盯着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小七……小七你别走，别丢下我……”

凉爽的风吹过她的后颈，她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背上淋淋漓漓的汗。

……错觉吗？

暖黄地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漆黑的眼睛里有一点微亮的烛光，破除了她的冰冷，像暖阳般令人迫不及待地先要捉住，然后占为己有。

小六竟支起身子攀着她的腰，胡乱地动作着，眼睛赤红地看着她，搂住她的脖子，和他脸贴脸，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那种要把她脖子拗断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辛维贞轻轻地搂住他的背，尽可能地给他安全感，小六越加亲密地与她贴紧身体，只听到他抽噎着说：

“小七，小七你去哪了？我好害怕。”

“我……一醒来就看不到你，我真的……我真的……”

小云进来了。

辛维贞偏过头在他耳边说：“小六……嘘。”

小六微不可见的点头，贴着她的肩膀，他着魔地看着她细白的脖颈，然后伸出红红的舌头舔了舔。

辛维贞蓦地一僵，眼角一跳。

他满足地笑了，眼尾都是餮足的笑意，衬得那颗痣越发的黑。

又是这样。

小云捏的木盆的手发紧，骨节发白，腮帮子鼓鼓的，面上烦恼的情绪显露得干净。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把盆放在辛维贞旁边便一言不发地关上门出去。

辛维贞道了声谢谢。

她走到门口，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辛维贞没有挽留她的意思，生气地一跺脚便跑开了。

留下一句赌气的话：“哼，我最讨厌小七了。”

辛维贞把小六从身上扯开，许是见到了她，他异常地听话，乖乖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她重新打开门，检查外面是否有人在。

辛维贞皱眉问道：“小六，你怎么了？”

小六茫然地摇头，他抱着脑袋，发出细微的声音：

“我也……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看不见小七很害怕，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依赖地蜷缩在她身旁，辛维贞眯了下眼睛，指着他的脖子，手和唇上的伤痕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小六痛苦地摇头，乞求着她，让她不要问了。

她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声音一沉道：“是小云吗？”

然而小六只是一昧地摇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拒绝回避，苍白的嘴唇支支吾吾地动着，可怜至极。

小六哭了出来，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伸出来蹂躏着自己的嘴唇，像是要拼命地擦掉上面残留的血迹，掩盖住脏污的东西。

欲影迷章般的模样让人心疼。

她制止了他的动作，她想她猜对了。

小六不会说谎的。

她感到了巨大的愤怒，在她的身体里爆发，让她头疼发胀，她只能通过锤一拳墙来发泄她的情绪。她咬牙切齿地再问了一句：

“小六，告诉我是真的吗？”

小六紧闭上嘴，抽抽搭搭的，头偏向一边，他这副状态更加说明情况。

辛维贞深吸一口气，不停喘息着，努力平复情绪，她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冷静，要冷静。

她给他简单擦洗并给他上了药，然后睁眼直到天亮。

辛维贞起得很早，她把自己的活认真做完以后，便回院子候着。

顾蔺宪偏偏让她留在这里，可她的作用并不大。

还有小云，她居然伤害小六，真是不可饶恕，但是她还有用。她是顾蔺宪派来监视他们的吗？

辛维贞从思虑中回过神，这时，院子里来了许久都没来的张主管，带着一两个小厮，站在离她几米之外的地方，不愿再踏进一步。

辛维贞懒洋洋地枕着头，眸子微阖。见他过来，膝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主管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院子，她没忽视他眼角的轻蔑。

他抬着下巴，眼睛向下瞧着她道：“小……小七，公子由与于安抚百姓，身体近日有些许虚弱，看你这几日的表现出色，公子命我告知你做他的贴身丫头，照料他的起居。”

辛维贞听完他说的话，不见表示。只是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肩膀，看起来抬腿想靠近他，张主管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结果她只是伸手挠了挠小腿，唇边是戏谑恶趣味的笑。她张嘴漫不经心道：

“张主管，我、拒、绝。还有什么吩咐吗？”

张主管面色有些难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狠狠一挥袖道：“这可由不得你，公子的吩咐，你应当遵从。”

“戌时去寻公子，公子有话与你说。”

也不等她回复，命令下完便走，像避什么瘟神似的。

辛维贞紧抿着唇，眉目阴沉，暗沉沉的眼睛看着主管离去的位置，她磨了磨牙齿，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那根红绳又在发热，它在提醒她。

麻烦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只能铤而走险，极有可能会被发现。

辛维贞走到大槐树下，在别人看起来是神经病的动作，她柔和了眉眼，对着红绳说：

“你要告诉我什么？”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有点紧张，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温度冷却下来都没听到回应。

她自嘲地笑笑，看起来有点失落，低下头扯扯坚韧的红绳，慢慢地走开了。可她却没看见，槐树上的一片枝叶在剧烈晃动，显得有些诡异。

依旧是干完她的活，和小六一再保证，不会离开他。小六才停止哭闹，一再亲亲她的脸颊才肯依依不舍地放她走。

她倒要去会会顾蔺宪。

希望还有人看呜呜呜_(:з」∠)_

我爱泥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