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仙尊那把朴实无华的剑上，忽然多了个剑坠。
桐木林。
临霜仙尊垂眸看着鸟脸上写满了震惊的小凤凰：“你有异议？”
小凤凰滚圆的黑眼睛，看看临霜仙尊，又看看素凝。
“今天的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吧？天没有下红雨吧？仙尊没被邪魔夺舍吧？”
用剑之人对于自己的剑需要具有精准的把控，往往在与剑心意相通后，连一条花纹都不愿意给剑刻上。
在惯用的剑上加一个剑坠，再去危险之处搏杀，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他没到仙尊的修为，或许剑的变化对仙尊影响不大，但这不是剑修的信念吗？剑不是你们最宝贵的东西吗？
而且仙尊对自己领地的要求，已经到了连寝殿都不让人进的地步。这把剑……这剑坠……小凤凰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能运转了：“啊……蝴蝶，漂亮的蝴蝶，我要抓蝴蝶……”
素凝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小凤凰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用化灵时的灵力给他做了个剑坠，有什么问题吗？”
小凤凰的眼睛猛然瞪大。
“你说你用什么给他做的剑坠？化灵的灵力？？”
这种重要性和纪念意义堪比人类胎盘，但是又比普通人胎盘珍贵千万倍的东西，是能轻易拿来送人的吗？！！
小凤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素凝，又暗搓搓地瞟了眼云淡风轻的仙尊，猛猛抱紧了自己的羽毛。
“凤凰你快回来……你不在，我都被小情侣霸凌了……呜呜……”
或许是由于悲伤过度，亦或是仙尊监工的原因，小凤凰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送两人穿过了陷阱重重的桐木林。
临走时，素凝疑惑地询问：“为什么感觉，你在送我们走这件事上特别积极呢？”
因为从刚见面时小凤凰碰了一下素凝开始，仙尊身上就传来了先前打他时的那种杀气啊！肋骨都在隐隐作痛了。
在仙尊似有若无的威压下，小凤凰打着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只是希望你们快点走……快点走，就能常回来看看。你看你都等不及离开了哈哈哈。”
“我会回来找你的！”素凝开心地告别了自己在仙盟的患难之交，同临霜仙尊一同，在仙盟里悄咪咪地隐藏身形，探出一条离开的路。
在内门弟子的居住地，素凝忽然停住了脚步，隐藏起身形。
“咦，那是……是那个丑八怪护法！”他压低声音对临霜仙尊说，生怕被巫烯抓到。
临霜仙尊远远望向素凝所指的方向，对上了自家左护法的视线。
巫烯：“……”
巫烯这次倒真不是来捣乱的。
一名叫丹篱的内门弟子失踪了，内门的管事师姐处理不了这件事，就请他和右护法一起来看看。
谁能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了准备偷溜出去的仙尊和小琼花。
跟了仙尊那么多年，一个眼神巫烯就能明白仙尊的意图。遗憾于没法逗弄小花灵，巫烯拦在了右护法和管事师姐能感受到仙尊气息的方向。
“这个角度他们感觉不到我们，我们快走。”素凝紧张地扯住了临霜仙尊的衣袖。
两人正在悄悄离开，右护法却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巫烯，你有没有感觉到什——”
巫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哦。”
右护法：“这么笃定？那你陪我打个赌？如果附近没有异样的灵力波动，就算你赢。如果有，就算我赢。如何？”
旁听的素凝在这一刻发现，仙尊的两个护法，在性格恶劣这一点上不分伯仲。
巫烯思考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微微挑眉：“好啊，那你去找找就是了。等你回来告诉我，到底是谁的感知出了问题。”
右护法轻快地合掌：“就这么定。”
“啊啊啊他要来了。”
右护法凭借着出色的灵感力，一步一步朝着一人一花藏身的地方走近，素凝几乎缩进了临霜仙尊的怀里。
不急着帮素凝解决危机，临霜仙尊轻声问：“没法骗过他吗？”
骗？骗过去？
从没想过骗人的小琼花，脑袋当机了一瞬，而后很快将手按在地上。
不远处，一株灵草上沾染了素凝的气息，瑟缩地躲在了草丛中，被右护法轻易找到。
“开了灵智的灵草？”右护**了一下，“仙盟的灵气没有浓郁到这种程度吧？”
巫烯幸灾乐祸地笑：“但如果考虑到仙尊养了株能滋养万物的琼花，这也不足为奇吧。”
“果真如此？”
原本有些起疑的右护法，忽然从尾椎窜上一股凉意直达天庭。
右护法：“……”
仙尊？
右护法感到莫名其妙，但又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表情一度十分精彩。
巫烯站在对面，如果不是仙尊还在看着，他已经按捺不住为右护法的精彩变脸秀鼓起掌来。
你们搞什么？右护法用口型无声地问。
巫烯笑嘻嘻：“都说了，仙尊养的小琼花很厉害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要是还很疑惑，就下次当面去问仙尊吧。”
反应过来巫烯话中的含义，右护法啧了一声：“这次算平局，下次再赢你。”
“啊，无所谓，反正下次也是我赢。”巫烯摊了摊手，十分寻常地反唇相讥。
护法们和管事师姐毫不起疑地离开，素凝狠狠松了口气，然后抓起临霜仙尊，又往安全区域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发现了。”素凝哼哼唧唧，“不过我还是蛮厉害的嘛，把他们都给骗过去了。”
临霜仙尊轻轻应声：“你很厉害。”
其实以临霜仙尊的眼界来看，素凝刚才的处理方式很容易惹祸上身。
但作为刚刚开始面对危急情况的新手来说，素凝已经表现得相当不错，值得一句赞扬。
但素凝高兴得好像是第一次得到赞扬，牵着临霜仙尊的手款款承诺：“我这么厉害，以后也能保护好你的！”
临霜仙尊不动声色：“好。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仙盟。”
“啊是的……希望能顺利！”
仿佛是被运气眷顾了，素凝和临霜仙尊接下来的旅程一路顺风，一直离开了外门弟子的属地。
外门的管辖相对宽松，而且江临霜原本也有进出外门的权限，所以一人一花很容易就混在弟子中离开了仙盟。
“好大的瀑布呀……”
外门边上是一个巨大的瀑布，温热的水流从天上落下，在平滑的巨石上溅起，成为雪白的水花。
在与瀑布面对面的小山上，素凝眯着眼睛趴着享受美景。
“我之前在远处看，一点都感觉不到它有什么好看。果然要近距离看才壮观。”
短暂地欣赏完瀑布，素凝回头，牵起仙尊的手：“我们走吧。”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他会看到更多有趣的事情、壮丽的景色的！
“听着很傻，但是这是我化灵离开深渊的动力哦。不过后面因为一点事情，没有达成而已。”因为心情不错，素凝提到了一点关于过去的事情，“每次被独自关在屋子里的时候，我都在幻想，外面有多好看。”
曾经有人给他讲述过外面的景象，让当时还只是一株会动的花的素凝，对深渊外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可惜那个人没有履行承诺，带他离开。
或许是他来晚了，被丹篱那个骗子捷足先登，让自己认错了人……想到过去，素凝的心情低落起来。
临霜仙尊一直安静地倾听。
他很想知道素凝过去的事情，所以在等待询问的时机。但当素凝的痛苦散发出来时，临霜仙尊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临霜仙尊：“你会看到的。”
“咦？”
素凝有些惊讶，反应过来临霜仙尊在祝愿他后，素凝轻轻笑道：“谢谢你呀，我也这么希望。”
这不是个祝愿。
临霜仙尊缓缓摇头：“我向你保证。”
“走出仙盟，我便无法保证你能一直安全，一直闲适，不能保证你以后还会对我如此依赖，甚至不能保证你每一天都开心。”
“唯独带你去往更浩瀚的世界，看遍世间百态，经历人间冷暖，我可以保证。”
“因为我会尽我所能，陪在你身边，让你走得更远。”
瀑布的嗡鸣下，临霜仙尊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素凝耳中。
说不开心是假的。
说不惶惑则更为虚伪。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江临霜，素凝早就把这人打成和丹篱一样说大话的骗人鬼了。
偏偏江临霜是特别的。
素凝心口的花花微微跃动着，思绪却乱成一团麻。
而临霜仙尊也仅仅是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而已，没有期待着素凝给出什么反应。
在素凝还在纠结时，一套素色斗笠被披上了他的肩膀。临霜仙尊帮他系好腰封，又顺手把兜帽戴在素凝头上。
衣料有隐匿气息的功效，顺带能模糊旁人的感知，让素凝在人群中不至于显眼。
这样做好后，临霜仙尊伸手，揉了揉素凝柔软的发顶。
“我们走吧。”
素凝慢慢伸手，握住临霜仙尊递过来的手。
总觉得出了仙盟的江临霜，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变得更开朗了些。
素凝偷偷仰头，去看临霜仙尊的头顶。
浅色的“虚无”融入了天空的颜色，仿佛只需要一片棉花般的云朵，就能将它擦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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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