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明明是夏季,谢昀却莫名地觉得屋子里凉嗖嗖的,令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生气了吗?”谢昀看着为自己一点点上药的宁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渊轻轻地吹了吹他的伤口,“没有。”

虽然宁渊还是一如往常那般面无表情,但谢昀能觉察出来他很生气,低声道:“抱歉。”

“为何要道歉?”

“我答应过你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我食言了。”这只是其一,其二他对宁渊有所隐瞒而感到愧疚,愧疚到连他握住自己的手都感到滚烫无比。

“是我的错。”

“啊?”谢昀猛地抬头,不明就里。

“我明明知道楚晖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还让他来靠近你,不会有下次了。”

不是,谢昀觉得宁渊似乎搞错了对象,一会儿是他的错,一会儿是楚晖的错,好像从来不会将错处按在自己身上,就好像一位只会护犊子、宠小孩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长辈。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是我的错?”谢昀试探地问道。

宁渊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谢昀惊讶于宁渊的回答,就如同那个抵足而眠的雷雨夜。

“如果我做了很多错事,你会怪我吗?”

“不会,错不在你,错的是他们。”

谢昀本以为那只是宁渊搪塞他的无心之言从未当做一回事,可如今是不能了,“二哥哥,你这样很不好,会把我宠坏的,就连干娘都不会这样毫无理由地宠着我。”

“宠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长公主是个很好的人,和阿娘一样好,尽管他犯了错误在人前会护犊子,可人后还是会教导自己惩罚自己,宁渊却不会。

宁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他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好,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

“为什么?”

“因为你是谢昀。”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毫无理由的偏爱。

谢昀不禁红了脸颊,感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可又不是小姑娘,怎么变得这么害羞起来了呢。

不对啊,虽说已经十余年了,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在他的印象中宁渊明明是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人啊,一点都瞧不见偏宠的模样。

谢昀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认真地看着宁渊,问道:“那你为何对我那般苛责?”

“我何时对你苛责过?”

“每次啊,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还告状,害得我被罚……这可不是宠人的表现。”谢昀也胆大了起来,数落着宁渊的罪行。

宁渊伸手放在了谢昀的额间,表情微微错愕,“你是忘了许多事吗?”

***

猎场捕兽器一事有了结果,平日里都会投放捕兽器猎捕野味,是护林侍卫排查不仔细遗漏了几处才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已经被处死。

楚晖被摔下马,伤了筋骨,原是不打紧,只要好好将养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但不知为何这几日每况愈下,伤口处化了脓,久久处理不好,成宿地在院子里发脾气,闹得周围几位皇子不得安生,皇帝有些心浮气躁,让人将他送回了京城。

午后,谢昀在专心致志地练字,舒桦在一旁研墨,“二殿下的腿越发严重了,若是治不好恐怕是要瘸了。”

谢昀放下毛笔,吹了吹墨迹,“太医不是说伤得不严重呢?”

“说是二殿下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导致伤口恶化了。”舒桦将写好的宣纸放到一边晾干,又铺上了一张新的。

宁渊气定神闲地烹茶,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偶尔抬眸与谢昀对视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尝尝。”

谢昀坐到了宁渊身边,接过精致的茶具轻轻地嗅了嗅,满满的红茶清香,浅尝一口,“他的腿应该是好不了了吧。”

“嗯。”

谢昀心下了然。

暑期悄然过去,临近白露时节,不日便回了京城,南阳侯府一切如昨,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长公主临近中午才回来,公主已年逾四十,但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美艳动人雍容华贵。

多年未见干娘的谢昀很是高兴,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我好想干娘,几日不见干娘亦是越发美丽了。”

长公主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笑骂着,“你这小毛头,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是不是又犯什么错,怕我责罚你?”

“我可乖得很呢,不信您问哥哥。”

长公主听到谢昀对宁渊的称呼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轻轻地捏了捏谢昀的小脸蛋,“干娘信你,乖乖地就好。”

宁渊不会像谢昀那般扯着娘亲的衣角撒娇卖乖,只会静静地站在那儿成熟稳重地喊一声“母亲”。

坐在饭桌上,谢昀就如同往常一般有说不完的话,把这些天在碧水洲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就连小兔子都不放过。

前世也是这样,如果没有他,这一家子人能够整日不说话,整个南阳侯府都静悄悄的,谢昀努力地活跃着气氛,一场下来可真是累坏了。

长公主微微蹙眉,“二皇子的腿彻底废了,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听见淑妃在那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不过坏了也好,省得他总是与怀泽论长短。”

楚晖的母妃淑妃出身将门沈家,开国元勋之后,为祖皇帝镇守城门的武将,但嫡系一脉男丁不旺,才能更是不出众,家族逐渐落败,只靠楚晖的祖父沈老将军撑着。

而与他同等地位的谢家却人丁兴旺如日中天,心中难免有些不平,淑妃又时常念叨,因此自幼楚晖便与谢昀不对付。

谢昀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乖巧模样,“我不同他计较的。”

“是,我们怀泽是好孩子,不与他计较才是对的。”长公主笑着往谢昀碗里夹了一只鸡腿,“多吃些,怎么从碧水洲回来瞧着还瘦了呢。

宁渊小口地着汤羹,淡淡道:“沈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陛下还没回来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收到了沈家的奏章,让彻查此事,但早已盖棺定论,是总管的失职,是侍卫的过错,都已经被处置了,何况那总管还是沈家的子侄,自家地方出了事能找谁说理去。”

谢昀心中细细地捋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沈老将军一脉无子,旁支蠢蠢欲动,打着老将军的名头无恶不作,仗着亲属身份无法无天,传到了陛下耳中惹来不悦,朝堂上更是处处打压。

前世,从碧水洲回来后不久楚晖前往曾洲处事,与沈家子侄发生龃龉,被失手推下马车当场殒命,同年沈老将军病故,剩下的子侄无堪大用被地方官员检举揭发罪证,又有杀皇子的罪行,落得抄家砍头的下场,史书工笔之上一大家族沈家落幕。

如今楚晖的腿废了,行动不便,必不可能再去曾洲,他倒是阴差阳错改变了一些细节。

宁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兄长一切可好?”

长公主一顿,叹了声气道:“安好,不过还是老样子,不大出门也不怎么说话。”

宁渊的兄长宁深年长他十岁,天资聪慧机敏过人,比宁渊更厉害,可慧极必伤,十五岁那年发生了意外从马车上摔了出来,双腿残疾,一生只能坐轮椅,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终年居于法光寺,整日不出。

众人皆知南阳侯有小世子宁渊,却无人敢提大公子宁深,那是长公主与侯爷心中的一道深痕。

一时之间噤若寒蝉,连谢昀都都无法活跃气氛了,也不敢聊这样的话题,在南阳侯府十年见过宁深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他也不甚熟悉,只是低着头吃喝自己的汤。

饭后,谢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先是喂了阿泉,又抱着阿水把玩了一番。

阿水是宁渊送的那只小白兔,谢昀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取名,便与“泉”凑成了一对。

谢昀躺在摇椅上抱着兔子一晃一晃的,想着楚晖与沈家的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同一年里沈家便瞬间落败,就像是计划好的一样。

脑袋好痛。

谢昀叹了一声气,不知不觉想到了宁渊,同样想不明白。

这时舒桦走了过来,放下了一碟子糕点。

“我与宁渊的关系一直不好吗?”谢昀问道。

“是近几年才不好的,以前还是很要好的。”

谢昀一愣,其实忠叔与太子描述是他是茫然的,有些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如同蒙了一层纱,“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舒桦捏着下巴仔细地想着,“好像是两年前世子从青州回来了之后,世子走的时候公子你还哭得可伤心了,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就完全不想了,有时候提到世子还会骂死两句,就连世子回来了你也是爱答不理的。”

啊?

“为什么会那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

谢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还为宁渊哭过啊,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对了。”舒桦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信笺,“越公子送来的请帖,请你明日去醉仙楼一聚呢。”

谢昀接过请帖,看清了上面的落款,神色一暗。

越南齐,青州刺史之子。

宁渊:我的宝宝一点错都没有

怀泽:死脑子,快想快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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