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随着阀门拧开,水声簌簌,在白茫茫的水雾中,项时钦大脑放空,还在想着许欢的事情。

如果是诈骗的话,骗有钱人入套才更有意义吧。

难不成……是性格如此?

项时钦知道这世上确实有这么一种人,天生的奉献型人格,乐善好施,只有在被人需要的时候,才会有归属感、安全感,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存在。

可许欢既从容又大方,显然远非缺爱的小可怜。

想到大男孩嘴边噙笑、似笑还非的模样,项时钦越发觉得他像个谜。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项时钦的思绪。

项时钦匆匆在腰间围了块毛巾就出去应门。

本以为是送快递的,没想到门打开一看,却是提着一个大保温袋的陈沐。

项时钦:“阿沐?你怎么过来了?”

赤身**的、活色生香的胴|体无征兆地撞进视网膜。

陈沐原本温和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刚洗过澡的青年被热气蒸腾得红晕扑飞,仿佛一枝灼灼盛开的红梅,嘴唇艳得要滴血。

项时钦莫名其妙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哪里漏点啊,该遮的都遮了,这还有伤风化?

不过想到陈沐动不动就脸红的内敛性子以及老干部一般的保守作风,自己这样确实有点过于狂放了。

项时钦进行了深刻的反省,然后进房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再出来。

“在忙活啥呢?”

见陈沐从保温袋里拿了什么放到茶几上,项时钦好奇地过去觑了一眼,“海鲜粥?”

软嫩雪白的鱼肉片铺在粥上,上面还撒了胡椒和香菜,热气腾腾,鲜香勾人。

“对,刚好路过大学城,见店有开门就顺便买了过来。”

陈沐把汤匙递给项时钦,说:“尝尝还是不是我们当年吃的那味道。”

项时钦舀了一勺,喟叹道:“这么多年了,那老叔居然还没有把店干倒闭,真了不得。”

熟悉的味道入喉,勾起项时钦有关过去的回忆。

或许是因为一直都没有人能够倾诉,项时钦忍不住啰嗦起来:“还记得之前老跟我们一起玩的寇江吗?他前几年结婚了,生了个女儿,请我去喝满月酒,人看着胖了一整圈,跟个糯米糍似的,你要是见到了铁定认不出来。”

“还有……”

断续的叙述中,那些流水般淌过的日子逐渐变得生动起来,陈沐听着,时不时地应一两声,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望着项时钦笑,目光缱绻。

“对了,”项时钦兀地提起以前追着陈沐跑的女孩,“你刚走那会儿,杜娅欣还来问过你消息。”

陈沐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你回答什么了吗?”

“我没乱说,毕竟也确实不清楚你为什么走,她没打听到,看上去还挺失望的。”

项时钦专注于喝粥,没注意到陈沐的表情变得复杂,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青筋浮现,压抑住深不见底的情绪。

天聊完了,宵夜也吃完了,项时钦问起陈沐特地来自己家一趟的原因。

陈沐:“我准备开个会计师事务所,爸妈也支持,什么手续资金都不缺,只是缺人。”

陈沐看向项时钦,问:“你能来帮我吗?”

真挚的邀请,不管于情还是于理,项时钦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项时钦正想答应,董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孩哭得稀里哗啦,一直问项时钦现在在哪儿,要见他。

“你回家去。”项时钦毫不留情。

“我在防波堤等你,如果你不来,我、我就跳海!让你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董丘索性开启一哭二闹三上吊模式。

如祥林嫂在魔音灌耳,项时钦不止是头痛了,想neng死不懂事的小孩的心都有了。

虽然真的很想撒手不管,但项时钦还是找外套穿上,准备去捞人。

“阿沐,我出去一趟,不好意思啊,你说的事我们迟点再细聊。”

一旁的陈沐全程听着,见项时钦要独自去见纠缠自己的人,忙说自己也要去。

多个人毕竟多份力,项时钦乐得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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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高悬,防波堤下的浪波起伏,如果不是奔着糟心事来,这场景是项时钦见了都要夸一声“浪漫”的程度。

董丘就坐在一块混凝土浇筑的护面块体上,孤零零的背影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可怜。

项时钦走过去踢他一下:“走了。”

听见声音,董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在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陈沐时,又黯淡了下来。

“他是谁?”小年轻又开始钻牛角尖。

项时钦没好气:“我老相好,行了吧。”

董丘不说话了,眼圈红得跟只小兔子似的,揪着项时钦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受欺负的小媳妇都没他委屈。

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项时钦本来想骂的都骂不出口了,唯有叹气:“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别问了。”

如果可以的话,项时钦倒想知道董丘究竟喜欢自己什么,他改还不成吗。

陈沐负责开车,项时钦就在后座给拧巴小孩做心理疏导,讲一路年轻时的喜欢都不作数,还太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大部分同性恋面临的现实很残酷巴拉巴拉之类的话。

董丘就低头听着,闷闷的不吭声,项时钦本以为说通了,但到了董家楼下,董丘却又改口了,死活不要回家。

好消息:劝导听了。

但是左耳进右耳出。

项时钦:“你到底想干嘛?”

董丘:“我想去你家。”

得,蹬鼻子上脸了。

项时钦深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地盯着他,“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上楼;二是我把你踹上楼。”

董丘涨红脸,一咬牙豁了出去,“就住一晚上,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纠缠你,真的。”

几个人大半夜的干耗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项时钦看了眼陈沐,见他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到自己面前,像是防备着董丘冲过来非礼自己,就窘得不行。

真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无端端连累直男朋友直面性取向的震撼,这都叫怎么个事儿啊。

没办法,项时钦只好应了,再三强调:“只有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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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房间是不用想的了,在董丘激烈的抗议无效情况下,项时钦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床被子,直接手一扬,“睡。”

“那他呢?”董丘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忿忿不平地看向陈沐。

项时钦正想说他自己会回家,陈沐率先道:“我跟薛、项时钦睡一间房。”

项时钦愣住。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陈沐泰然自若地亲了项时钦一口,吻在脸侧,温声道:“宝贝,我们进房间休息吧。”

主卧门“咔嗒”一声锁上。

项时钦拍了拍陈沐的背,很是松了一口气,“谢啦,如果不是你肯帮我打掩护,那混小子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没什么,”陈沐很轻地问,“他总是这么威胁你吗?”

“还好,谈不上威胁,小朋友耍耍嘴皮子罢了。”

他一边讲跟董丘的孽缘,一边簌簌地往下脱衣服,反正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跟陈沐挤过同一张床,都大老爷们,谁也甭嫌弃谁。

项时钦莞尔:“没电热毯,今晚要委屈陈大少睡冰窖了。”

陈沐看着项时钦,突然把他按进了被窝,接着自己也进了去,两臂搂住项时钦不让跑。

陈沐的酒窝浅浅,笑着说:“一起冷!”

……

深夜,水声滴答,淅淅沥沥地连绵。

董丘迷迷糊糊醒了来,望见一个黑色人影站在旁边。

冷白的光映出一张人脸,森冷冷。

“……在青安中学高三14班念书,家里四口人,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妹妹,因为公司破产,父母均上了失信名单,”读到这里,陈沐笑了笑,带有极重的恶意,“财产全部转移到了魏浩斌名下……”

在意识到念的是自己的家庭信息后,董丘僵住了,如一盆冷水泼下,从头凉到脚。

“你说,要是那些苦等法院执行书的员工知道自己的钱已经全部被老板转给了大舅子,不可能再要回来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去闹呢?”

“大概是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吧。”

陈沐眉眼弯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带毒的针,针尖密密刺入眼球。

董丘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别碰他。”陈沐拿走董丘的手机,一一删除了其中的偷拍照。

“因为你不配。”

一如丧钟猛然撞响。

董丘再也忍受不了了,连外套都没穿就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屋外。

望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黑魆魆的楼道,陈沐关上大门。

他走回卧室,床上的人还在无知无觉地熟睡着,侧脸恬静且美好。

陈沐轻轻抚上他的眉梢,眼睛、鼻梁、薄唇,指尖描摹在方寸之间。

但不管怎么看,都无一处同记忆中的相貌相近。

陈沐的呼吸深了,眸中隐痛沉淀为更深一层的晦色。

仿佛在对自己说,陈沐低语:“没关系的,我找回你了。”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这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郑而重之的,陈沐吻上项时钦的前额,情愫化丝,将倒映在眼眸内的人密密缠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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