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东北1910
开篇小序
满清发源于中国东北,历来以东北为‘龙兴之地’,尊奉长白山为‘龙脉’。其时多有朝鲜人越境,挖参采珠,猎捕山货。
为免‘龙脉’受损,清初崇德三年(1638年),清帝皇太极下令,从辽东凤凰城,到碱厂一带掘壕栽柳,建为边墙,俗称‘柳条边’,此为东段。
顺治五年(1648年),修西段以阻蒙古人越境放牧。康熙二十年(1681年),再修北段,历时四十三年完成。
从地图上看‘柳条边’,前后所建连绵延续,大致呈一个‘人’字形。比较长的一条线,南起辽宁凤城,经威远堡(今辽宁开原),西至山海关,近四千里。
短的那条,从威远堡往东,北至吉林市,近一千四百里,这条线以东,设东边道,俗称‘边外’,以西设西边道,俗称‘边内’。
整个边墙以内,禁绝一切采捕渔猎、开荒种田。设辽、吉、黑、热河四省,统归盛京(后称奉天,今沈阳)将军管辖,也称‘东四省’。
因为东有长白山,北有黑龙江,又称白山黑水。
直到1860年(咸丰十年),因沙俄对东北的觊觎日甚,满清才全面开禁,允许关内百姓去东北开荒种地,以期达到实边、增饷、余粮、加兵之效,巩固对东北的控制。
其时河南、河北、山东一带,本就人多地少,加之连年兵匪祸乱,无数穷苦百姓,遂携家带口,舢板越海,陆路逶迤,奔向心中的天堂之地,后世称之为‘闯关东’。
到了1900年,东北人口已达1800万,其中从关内迁移而来就超过1000万,人口分布南密北稀,以辽宁居多,吉林次之,黑龙江最少。
此时的东北,法律上虽然归满清政府所有,实际上已经被俄国和日本控制,日俄两国在东北驻军人数远超中**队。
甲午战争后,日本强占辽东半岛。后因俄德法‘三国干涉还辽’,向满清政府强行索要了三千万两白银后,被迫交还了辽东半岛。
过了没几年,辽东半岛却被俄国‘租借’去了,小肚鸡肠的日本人气疯了,厉兵秣马准备报复沙俄。
其实俄国和日本的目的差不多,都是觊觎东北丰富的自然资源,还有远东最好的不冻港旅顺,必欲占为己有。
1904年2月,日本跟沙俄在旅顺开战,一直打到1905年9月,日本付出惨重代价占领了旅顺。
日俄两国都打不动了,签订了《日俄秘约》,以宽城子(长春)为界,南面归日本,北面归沙俄。两个强盗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瓜分了中国的土地。
腐朽无能的满清政府,虽然在表面上还维持着在东北的主权,然并卵,实际上屁用没有,其能够实际控制的,不过是远离铁路沿线和城市中心的区域。
真正控制东北,并且掌握行政、司法、驻军、警察、税收权利的,是日本和沙俄,日本人和俄国人即使犯法杀人,满清政府都无权处置,得交给日俄法庭处理。
本书名为《重生东北1910》,故事就发生在那个年代的白山黑水之间——谨以此书,向在东北敌后,进行了十四年艰苦卓绝抗日斗争的抗联先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第1章大梦初醒
1910年这一年,东北的天气格外的冷,雪下得也特别大,一场接着一场,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平地积雪过膝,低洼处深可没人,像极了天地初开混沌莫辨,让人分不清是天连着地,还是地接上了天。
东边道长白山脚下,有个村子叫靠山屯,村子后面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小小的道观,简陋到破败不堪,东倒西歪的木头山门上,挂着一幅脱漆开裂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三个斑驳的大字——三清观。
道观三面环山,正对着山脚下的靠山屯,一条石板小路蜿蜒曲折,一直通到道观门口。低矮的道观,在大雪中若隐若现,别说在山下,顺着山路往下走上三五十步,再回头就隐没在大雪中看不见了。
这场雪已经下了两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硕大的雪片,遮天蔽日漫天飞舞,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丢棉扯絮一般,随手挥洒下来,宛如山林间轻舞的精灵,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转瞬即逝。
冬天到过东北的人都知道,在最冷的天气里,阳光下的空气中,能看见七彩闪烁的冰晶,雪花里一样也能看见。
就在这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之中,道观后面一个小屋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盖着厚厚的棉被,昏沉沉躺在炕上睡着,稚气未脱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年轻道人提着个暖瓶进了门,回身把门关严实,他来到了少年身边,把手里的暖瓶放下,伸手摸摸他的脑门,看他还发不发烧,轻声叫着:“师弟?师弟?能不能听见?”
他叫明月,炕上躺着少年是他的师弟,叫卓立仁,是六年前,被师傅古月道长带回来的俗家弟子,来的时候才八岁,今年已经十四了。
谁也不知道咋回事,两天前,这个小师弟突然开始发烧,烧的昏天黑地人事不省,好在师父懂些医术,给他灌了几次药,到昨天半夜,烧得没那么厉害了,可还是昏睡不醒,师傅和师兄俩人都很着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两天,师徒俩轮换着照顾这个小师弟,白天师傅,晚上明月。看见师弟的嘴唇干裂的起了皮,明月学着师傅的样子,用布蘸水给他湿润嘴唇,还把师傅用草药熬的水往他嘴里滴,盼着他能快点醒过来。
这个小师弟刚来时身子骨就不好,过去这六年,师傅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多少珍贵药材,帮他固本培元强身健体,这才慢慢好起来。
当然了,用的都是小师弟家里送来的药材,三清观是个穷道观,师傅也穷得叮当响,要不是小师弟的家里,每个月都派人送来米面粮油,吃饭都是问题。
师傅对小师弟是真用了心的,使尽了浑身解数给他治病,师傅说,小师弟体内,有那种娘胎里带来的火毒,很难根除。师傅不仅用心给他治病,把看家的功夫五禽戏,还有五行八卦掌也传给他了。
这人和人就没法比,师傅倒是一点也不偏心,师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教,不管是医术功夫,还是江湖上的规矩,就连绿林道上的黑话切口,都是倾囊传授。
后来的小师弟特别聪明,不到两年就能给师傅递招(对练)了,师兄明月连招式还没记全呢,把明月愁得不行,总觉得自己太笨。
要不说还是师傅厚道,见他着急上火,一脑门的火疖子,还没忘了安慰他:有些东西是爹妈给的,急也没用,勤能补拙,慢慢练,早晚能学会。明月也知道,师傅这是安慰自己,就是听着有点别扭,也想不明白是哪不对。
明月不算聪明,也不太笨,他知道,这个小师弟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每个月初一,都会有人赶着马车,送来米面粮油,还有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明月知道,那里边是一些特别珍稀贵重的药材,是给小师弟补身子治病的。
还是有个家好啊,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自己就是那根没人要的草,想到小师弟,很快就能回家和父母团聚,明月的心里就有点酸酸的。
他听师傅说过,当初与小师弟的父母有约定,以六年为期,到时候,小师弟的病根已除,就可以下山回家了。
掐指这么一算,还有二十来天就到日子了,小师弟的家里肯定会来人接他。要不师傅怎么着急呢,眼瞅着人家家里要来接人了,小师弟却病倒了。
耽误了回家的行程还在其次,要是把他的父母急个好歹咋办,再说这玩意好说不好听啊,说是给小师弟治病,结果没治利索,这让师傅情何以堪呢。
明月摸着小师弟的脑门子,觉得不发烧了,轻轻的推了推小师弟,小声叫他:“师弟?你醒了吗?”
就在明月觉得师弟还没有醒,打算回去告诉师傅的时候,却看见小师弟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明月乐得一蹿多高,抹头就往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师傅,师傅,小师弟醒了…”
刚醒过来的卓立仁,现在却是彻底糊涂了,他用迷茫的眼神打量着周围,这个小屋子里面的一切,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这不是小时候,跟着师傅上山修行的道观里,自己住的那个小屋吗?
依然还是那么破旧,天棚上糊着的黄表纸,还是师傅给人画符剩下的,不对啊?自己不是几十年前就离开这里,下山回家了吗,咋又回来啦?这是咋回事啊?难道是自己做了个梦?
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而且特别奇怪的梦,在这个梦里,他把一辈子都过完了,梦里面的每个人,每件事,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真的在生活中经历过一样。
可让他闹心的是,这可不是个好梦,一个没完没了的噩梦,全都是各种糟心事,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而且每次倒霉的都是他。
在这个梦里,他几乎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最后总算是活下来了,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结果到了那个特殊时期,全国到处都在搞政治运动,他因为自己各种作死的行为,首当其冲的成了运动对象。
等到他发现,之前各种保命的手段都不灵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万般无奈之下,一个人偷偷回到这里,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死了,可是怎么感觉自己还活着呢,身上那种酸麻胀痛,感觉如此清晰真实,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做梦那种感觉。
唯独就是这个身体,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像是自杀那时候,老胳膊老腿的感觉,甚至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山上修行那个岁数,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卓立仁已经陷入了混沌迷茫的状态,只觉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既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南北东西,忽忽悠悠的,就像被包裹在一片白茫茫浑荡荡,极其浓郁的迷雾之中。
看不见太阳,周围却异常的明亮温暖,听不到人声,却有无数的人影憧憧,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影,都是行色匆匆,仿佛是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他想叫住别人问点什么,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想抓住一个人帮忙,才发现手脚纹丝不动。
惊惧交加之下,他连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了都分不清楚,傻呆呆的瞪大眼睛,看着黑黢黢的房梁一动不动,就觉得脑子里,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交织缠绕,好似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少年不愿意再去想那个倒霉的梦,闭上眼想休息,结果那个梦里的那些事,就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不停的转,现在不仅是心烦意乱,那个梦转得他一阵阵的迷糊恶心。
少年觉得憋屈、委屈、难过、伤心,反正啥滋味都有,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想哭,还有点想娘了,娘是啥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六年前离开家时,母亲依依不舍的拉着自己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依稀还有点模糊印象,可是母亲的模样,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就是一个模糊朦胧的影子,你说这叫什么事?
自己从小体弱多病,又是家中独子,母亲自然多疼爱怜惜一些,有些娇惯溺爱也是在所难免,除了星星月亮没有,只要是父母能弄到能买到的,要啥给啥。
只可惜自己八岁那年,就不得不离开父母,跟着师傅上山,在这荒山野岭一待就是六年,好在还有二十多天就可以回家了,想想还有点小开心。
开心没一会,就又想起来那个倒霉的梦了,在那个梦里,他回家后不久,父母就被瘟疫传染去世了,再以后他又遭绑票,家产还被人夺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倒霉事,还偏偏都落到自己脑袋上。
没容少年继续胡思乱想,师兄明月带着师傅回来了,古月道长六十出头,个头也就一米六几,干巴精瘦,一缕山羊胡稀疏花白,一身道袍虽旧,浆洗的却很干净。
师傅是真有点着急了,也没了平日里,风轻云淡世外高人的样子,快步来到少年身边,附身去摸他的额头,感觉已经不烧了,才问他:“你醒啦?觉得咋样?”
少年看着师傅关切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哽咽着说了一句:“师傅”。
师傅回头吩咐明月:“你师弟睡了三天,刚醒过来,身体自然虚弱,你去稠稠的,熬点小米粥给他喝”。
“唉,师傅,我现在就去”。
“粥里加点参须…”
师傅在明月的身后又嘱咐一句,明月熬粥去了。道长从暖瓶里倒了些温水,扶着少年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都喝了,扶着他慢慢躺好。
道长自己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少年身边,仔细看着他神色说道:“你现在感觉咋样?有啥不得劲的都跟师傅说啊,来,先让师傅给你把把脉”。
少年听话的把手搭在师傅腿上,让师傅把脉,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傅,一肚子杂七杂八的学问,学过医,练过武,懂风水,会看相,打爻算卦蒙人钱财,那是全挂子的本事。
他问过师傅,您这一辈子学了那么多东西,学得最好的是哪样?师傅一点磕绊都不打,就说是中医。
师傅说,人这一辈子不管干啥,多多少少都得懂一点中医,就算不能治病救人养家糊口,关键时可以保命,有啥比保命更重要的?
他问师傅,跟哪位师傅学的中医,师傅说没拜过师。他还纳闷,没拜师人家凭啥教你?
师傅就有那么点小得意,说自己从小四处流浪,不管谁有啥本事,他都想法跟人家学,尤其是那些走方郎中江湖游医,岁数小他也知道,这玩意能保命。
人家都是靠手艺和秘方吃饭,没人乐意教他,他就死皮赖脸缠着不放,不过他也不贪心,教点就行,哪怕教一句话。
人家被他缠得没办法,又不是全教他,多少教他一点,好早点摆脱这贴狗皮膏药。也有的那个,见他伶俐想收他为徒,他却不想干中医一辈子,见好就收。
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十几二十年下来,一边学一边用。那个年代的穷人多,就算有点小毛病,也没地方找大夫去,让他碰上了,就尝试着帮人治病。
没治好的,是病人运气不好,侥幸治好的,人家就四处帮他扬名,时间长了,他倒成了远近闻名的‘胡神医’、‘老神仙’,你说这玩意上哪说理去?他给穷人看病从不要钱,治不好都说不出什么来。
那年头一般都得县城里,或者是大一点的镇子上,才有正经的药铺郎中,乡下人有个病啊灾的,得去城里看大夫,好不容易来了个会看病还不要钱的,谁管他是不是蒙古大夫。
乡下的人贫穷也善良,卑微却感恩,虽然也不乏那种农民式的狡猾与无赖,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纯朴的。
这几年经常有人来道观,求医求药治病救命,师傅不太在意钱,有钱给药,没钱也给,虽然穷困潦倒,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倒是没少结交。
师傅放开少年的手腕,帮他把胳膊放回被里,给他掖好被子,安慰少年道:“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了,不要胡思乱想,静心凝神,按照师傅教过的法子,运气导引周天运行,尽快恢复损耗的元神”。
少年答应着,也不再说话,开始按照师傅教过的办法运气调息。
前些年,师傅带着清风明月俩徒弟,后来清风走了,剩下一个明月,然后这个小的来了,就是身子骨弱了点,嘴皮子倒是利索,没事就和师傅逗闷子,还敢顶嘴。
小孩子天生就知道,怎么试探大人的容忍限度,**岁的孩子人憎狗嫌的,老头有时候假装生气,其实心里挺开心。
修行是个苦差事,有点乐子不容易,再加上岁数大了,就喜欢孩子活分点,显得热闹,这孩子除了皮点,别的都挺好,主要还是机灵,学什么都快。
明月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了。少年睡了三天,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管粥热不热,稀里呼噜就往嘴里倒。一碗粥喝没了,看呆了的明月才想起来,还没拿咸菜呢。
明月把空碗端走,师傅让少年躺下好好休息,肚子里有了东西,乏劲困意都上来了,少年脑袋刚挨着枕头,呼噜声就出来了。
看着他疲惫憔悴的样子,师傅也有些心疼,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朝夕相处了六年,喂条小狗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不是,何况是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
道长给少年把被角掖严实,还想着嘱咐明月,照看着灶房的火别灭了,三个人屋里的火炕,都通着灶房的炉子,灶房的火要是灭了,这么冷的天,屋子里很快就跟冰窖似的,少年刚刚退了烧,再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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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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