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材厂,大家伙那个兴奋劲还没过去,谁都不想去睡觉,把那些快枪队员没吃完的酒肉都拿过来,多少先垫补一下。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酒,再加上他们忙活了半宿也实在是饿了。
过了一会,卓立仁看吃的喝的都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拍拍巴掌:“各位师兄,今天虽然都很辛苦,不过挺值得,我现在觉得喘气都比以前舒服,看啥都比以前敞亮,因为咱们把那两个喘人气没人味的王八蛋都给喂王八了。各位师兄把活做的漂亮,我这个东家也不能扣扣搜搜的,让弟兄们笑话。这样,今天所有的弟兄们每个人一千块,让弟兄们过个肥年,怎么样?”,一屋子人瞬间鸦雀无声,接着就炸锅了,除了卓立仁和陈强,所有的人都乐疯了,你怼我一拳,我打你一个脖拐,还有的两个人搂住对方的脑袋脖子拼命摇晃,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狂喜的表情,一千块啊?谁见过那么多钱啊?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跟着大师兄和少爷,把今天的事情都办好了,肯定不会白忙活,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虽然不是啥勇夫,至少也是担着那么大的风险,当然好像也没啥大危险,不管咋说吧,赏钱肯定是有的,不然以后谁还跟着你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可是谁都没想到,东家少爷会给这么重的赏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期盼,这就是卓立仁想要的结果,他的想法就是要么不给钱,给钱就把你一下子砸躺下,让你蒙,让你疯,让你记一辈子,以后才能让你干啥就干啥,还不用先想一想那种。
现在这个世道就别去整那些没用的,什么公理正义仁义道德都别扯,直接上干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大把赏银,你想要啥都行,只要你听话干活,敢玩命不怕死就行。
至于组织纪律理想主义民族大义啥地就得以后慢慢来了,你得先把人圈进来变成自己人,等到他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再掐着脖子逼着他一点一点的按照你画的道走就比较容易了,你要是上来就用**八路军那一套穷棒子打法,天天给他吃棒子面窝头啃咸菜,你看看到最后还能剩下几个人?没有一个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理想和主义在心里支撑着,没有多少人能在那么艰苦卓绝的条件下,还心甘情愿的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流血拼命地给别人谋幸福,至少现在不行。
卓立仁还真有点怀念上一辈子的那支苦哈哈的穷棒子队伍,虽然到了最后自己都被弄得走投无路了,不过人家是真能打,而且人家没钱没粮几乎没一切,就是靠着一帮子敢玩命能拼命的泥腿子,喝着小米粥,拿着老套筒,把美国佬洋枪大炮飞机坦克武装起来的几百万现代化军队,硬生生给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最后跑到一个小岛上面哄自己玩去了。
他也明白,自己其实就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的一个异类,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与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别人勤俭持家以清贫为荣,居陋室怡然自得,糟糠之妻不下堂,他却风月无边美酒佳肴,金银珠宝铺满床。你说人家不收拾你收拾谁?再说了,就算人家还记得你那一点功劳苦劳,你也不能真去作死,以没结婚为理由,夜夜做新郎啊?你这就是五毒俱全恶贯满盈啊!然后就水到渠成的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了。
唯独让他没想到的是:所有这一切竟然成了一个噩梦,一觉醒来还是那个少年,既然老天爷给了一个机会重来一次,那就好好地干吧!他习惯性的举手握拳还在心里告诉自己:向太祖他老人家保证,我这一辈子一定好好做人,都听您的话,努力争取为人民多做好事!
卓立仁让陈强去告诉外面值哨巡逻的快枪队员,他们每个人都有二百块钱,他们虽然没干啥,这个封口费还是要给的。二百块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他们在木材厂辛辛苦苦干一年下来,扣掉吃饭衣服这些,每个人也就能剩下一百多块钱,现在等于啥都没干,白得了两年工钱,一个个都高兴得不行,在乡下起三间土坯房也用不了一百块钱。
卓立仁把现在可以用的这些人分成两部分,陈强谭小春还有这些师兄弟们当然是比较亲近的,用起来也比较放心,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和卓家绑到一起了,他们都参与了整个行动,也都参与了把那两个人塞进冰窟窿,手上沾了血,身上有了人命,再想和卓家掰扯都掰扯不开了。
这些快枪队员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上没沾血,身上也没有人命,跟着你干是你们家给的钱多,顶多再加上一个不受气,那算啥?去别人家干活钱是少点,可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出人命不是!所以说用这么点钱换一个守口如瓶还是满合适的。
虽然现在满清政府的衙门在哈尔滨不太管用,可是涉及人命,老毛子也不好多加干涉。再说这个事跟人家老毛子也没啥关系,都是你们中国人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所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走漏了风声,或者被人告到衙门里的话,有可能还是得满清的官府衙门来管,也就是滨江厅道台府啊!这就又归了那个杨帮办管了,他上面还有一个杜总办,这位总办大人的主要差事是主管对俄铁路交涉,这些小来小去的事情人家根本没心思管,现在的道台府里大事小情都是这位杨帮办处理,你还能咋办?乖乖的上银子吧,别忘了有一句话叫: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那些穷棒子泥腿子有什么好处?你们家这么大的家业,不拿出来一点为朝廷分忧解愁,能说得过去吗?别说你们家现在还有点嫌疑,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得想办法跟你瓜葛上,不让你们看看老子死□□都能攥出尿来的手段,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这些事情卓立仁都能想得明白,也能办明白。陈强出去说完了刚回来,就听见外面那些快枪队员兴奋得嗷嗷直叫唤,这边陈强刚进屋,就听见外面啪啪啪啪连着几声枪响,把屋里的人都吓一跳,陈强不好意思的说:“少爷不用担心!没啥事,就是这帮小瘪犊子乐懵圈了,打两枪乐呵乐呵”。卓立仁也高兴,木材厂这附近根本就没什么人,现在又是过年,放鞭炮的也多,响几枪也没啥大不了的。不过这个高兴了就放枪可不是啥好习惯,有些事可以暂时容忍,有些毛病不能惯着,时间越长越难改。
放下这头不管,卓立仁接着说:“刚才咱们话说了一半,你们说,咱们今天为啥要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个事?要是不把这帮王八蛋弄下去,哪有咱们弟兄的好日子过?是不是说把这几个王八蛋弄没了,咱们弟兄们就能天天喝酒吃肉享福了?我觉得吧,谁要是觉得以后可以放心睡大觉,就离着倒霉不远了,你们想想,没了吕大柜,还有官府衙门,还有苛捐杂税地痞流氓,咱们这么大的买卖,谁不想扑上来咬一口?往后没了吕大柜还有土匪呢?还有老毛子呢?哪有一个好东西?你们琢磨琢磨啊,一个吕大柜就把咱们折腾的够呛,要是再有别人合起伙来算计咱们,能不能保住咱们的饭碗可都难说。咱们不能干等着人家来欺负咱们,弟兄们得攒足了劲,抱成了团,齐心合力保住这个饭碗,我今天把话撂这,往后只要这个买卖还在,有我吃干的,就不能叫弟兄们喝稀的,就是这话。还有啊,从今天开始,大师兄就是咱们大柜了,你们总信得过他吧?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不仅功夫不能撂下,还得把枪法练出来,子弹少爷我管够,打完了咱们再去买,外面的那些弟兄枪法好,跟着人家练呗,也没啥抹不开地,小爷我今天把活搁这,以半年为期,谁先把枪法练好,和外面的弟兄一样,再赏一百块!”
话音未落,几个岁数小的师弟一个高都蹦起来,过来围着卓立仁连喊带叫:“大少爷,这话算数?”陈强乐得合不拢嘴:“没出息的玩意,大少爷说话咋能不算数?还不抓紧好好练枪法,到时候练好了每个人都有一百块,是吧少爷?”陈强回头看着卓立仁,那些师兄弟们也都紧张的看着少爷,好像怕他把话再收回去。卓立仁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陈强这个大师兄还真是向着自己这些师弟,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把卓立仁的意思给变了,还把他给套进去出不来了,从谁先练好枪法赏给谁一百块钱,变成了只要练好枪法就都能得到一百块钱,从一个人变成了所有的人,从一百变成了一千,能一样吗?人家还是顺着你的话来地,啥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叫江湖阅历,给自己兄弟们争好处,还不让东家翻脸,这就是本事!
卓立仁笑着说:“大师兄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只要练到那样的枪法都有一百块钱”。现在这点钱对卓立仁已经是小钱钱了,他还不知道从那几个人家里到底搜刮出来多少钱,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他能用的这些人里面,可靠的枪法不好,枪法好的不可靠,必须尽快改变这种局面,自己身边必须得有一些既可靠还顶用的人,这对于他以后的计划实施非常重要。
现在的卓立仁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不懂人情的纨绔少年,他得把这些师兄弟的心都尽可能的拢到自己这里:“不仅如此,本少爷还有一句话,咱们以一年为期,到时候打得最好的人——”,他故意拉了个长腔,看着大家都把灼热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脸上才说:“再赏五百块”。
没一个人说话,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他们已经不去想那是多少钱了,对于一个昨天还是以吃饱饭为人生目标的人来说,今天突然就有那么多的钱摆在面前,触手可及,条件还是那么简单,只要你能把枪法练好,这个钱就是你的,所有的人都感到极度兴奋之余的那种眩晕感,头发晕,手发麻,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跟着少爷干有钱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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