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卓立仁来说,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两人就是张啸林和杜月笙,还以为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喽啰,交给林海和孙杰去办就好了。
可是这个事传到马涛的耳朵里,那个感觉和反应就不一样了,马涛这些天一直都闷在家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大为震惊。
青帮前些日子刚刚被黄金荣摆了一道,卓立仁马上就用这种方式,回敬了黄金荣一个大嘴巴子,不仅打得响,还让黄金荣没办法还手,不能不说这个事办得漂亮,他现在真对这个小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像马涛这种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简单直接,谁比他强就服谁,以前是按照庞师傅的吩咐,跟着卓立仁混还,来上海以后拜卓立仁为师傅,又加入青帮,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能耐本事,远比卓立仁这个大少爷强的多,甚至觉得卓立仁是依靠着他和金明,才能控制青帮。
马涛从心里就没怎么拿卓立仁当回事,觉得卓立仁就是一个富家子弟公子哥,不过是靠着出身好,还有一个好师傅,未卜先知的告诉他,来上海和汉口发了那两笔横财,可是也就这样了。
至于卓立仁后来去美国读书,马涛压根就不相信,他真的是去读书的,还以为他就是为了去洋人那里镀镀金,以后回来能给自己谋一个好差事,这些事情也是换成是他马涛,肯定能比卓立仁做得更好。
马涛刚到上海的前两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凭借着充裕的资金人手,还有武器方面的绝对优势,很快就打败了上海原来的地下势力,一跃成为上海滩独占鳌头的青帮大佬。
不仅控制了毒品、烟馆、娼寮、赌场,这些地下经济的大半江山,去年和前年,青帮的收入都超过了400万大洋,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这种穷人乍富的感觉,让他很快就迷失了自我。
曾经的极度自卑,很快就变成了无以复加的自负,就算是对卓立仁的态度,也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虽然在表面上,一直都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样子,只是这里边的变化,卓立仁的感觉恐怕比他更清楚。
前些日子,马涛接连遇到了两个大麻烦,一个是黄金荣,还有一个就是沙逊洋行,都是他不敢轻易招惹的对头,特别是涉及到了洋人,他就越发的心生畏惧,结果给青帮造成了上百万的大窟窿,前功尽弃不说,还让他在青帮里边抬不起头来。
卓立仁以整顿青帮内部问题为名,剥夺了他手里的大部分权力,把他放在了一个闲散的位置,让他顿觉很没面子,自然是满腹牢骚,认为卓立仁是小题大做,是为了整他故意为之。
如果不是他的那些亲信,被圈在青帮的总堂退脏还钱出不来,他甚至都开始在心里琢磨,另起炉灶的可能,直到他得知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那颗不安分的心才慢慢安静许多,被愤怒和失落激得发热的脑子,慢慢的也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这里边的问题。
带着那么多人和枪,压制那几个小帮派的人马,把那些货都抢回来,马涛觉得自己也能办到,但是早有准备,提前预判到有人半路截胡这个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想到。
只不过以他的自信,再加上那么多人枪在手,就算是那些人半路杀出来,他也觉得自己能把他们全都干趴下,问题是这些人是黄金荣的人马,就让他有点怵头了。
当初那个黄金荣,就是那么简单的一招‘份子钱’,就把他弄得灰头土脸,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要不是卓立仁正好从国外回来,又赶上那位二公子,非得要往青帮里边掺乎,他都不敢想后边怎么收场。
至于击毙张啸林,又把杜月笙带回来,在他看来其实都是很愚蠢的事,击毙张啸林,就等于是得罪了黄金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特别是把那个杜月笙弄回来,怎么处置?杀不得放不得,不是麻烦是什么?
别看咱们的人都蒙着脸,纯粹就是糊弄人,满上海滩除了咱们,还有谁有那么多的枪?不亮家伙人家不怕你,动起手来就会有伤亡,一亮家伙,就等于是亮了招牌了。
瞒得住别人可以,瞒过黄金荣是不可能的,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种几乎亮了招牌的情况下,卓立仁还敢下杀手,硬是把黄金荣的人给弄死了,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更绝的是林海和孙杰,这两个兔崽子玩的那个花活,让黄金荣是有苦说不出,想翻脸都没有理由,有了二公子的加持,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把戏,恐怕黄金荣已经不敢玩了。
马涛没有卓立仁的那份底气,更没有那种当面打脸,还让人不敢翻脸的本事,心里对于卓立仁的那股子怨气,不知怎么就消散了大半,更多的变成了佩服和感叹。
卓立仁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些无心之举,在马涛的心里已经变成了高深莫测,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把上海的事情都处理完,后天好跟着袁克文一起回北京。
这两天他忙得是一塌糊涂,先是抽时间开礼门摆香堂,收林海孙杰庞健侯波入青帮,与金明马涛一样,同为‘大’字辈弟子。
正式拜林海为朱寺庵主事,孙杰为辅,庞健为刘寺庵主事,马涛为黄寺庵主事,卓立仁自领石寺庵。一般情况下,像林海和庞健这样的新人,想直接入主青帮四大庵是很难的。
可是林海和孙杰这一次带队抢劫,没死一人,给青帮抢回来80万大洋的烟土,又玩了一手瞒天过海的杀人技,能打敢杀精明干练的印象,在青帮中人心里已经有了。
原来马涛那帮人又不争气,让庞健查账,结果查了一个全军覆没,现在还在青帮的刑房里边圈着呢,好酒好菜供着,就是不能出去,什么时候把钱交得差不多了再说。
庞健这一次通过查账,给青帮挽回来至少几十万的损失,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就从四庵六部这种组织形式来看,青帮这样的江湖帮派,也喜欢玩赏功以爵的官场把戏,与其给他钱,还不如给他个官呢,反正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毕竟钱是大家的。
安排好了青帮内部的各项事宜,卓立仁趁着还有一天时间,忙里偷闲地,让**跟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一起搞了一个上海工人自助会会所奠基仪式。
邀请了几位喜欢小钱钱,还有闲心的工部局外国董事,连同沪海道尹杨晟、大总统的特别代表袁克文、淞沪护军副使卢永祥一起出席,再加上几个红包请来的上海几家报社的记者,在公共租界无偿划拨的那一小块地皮上,挖了一个小坑,埋进去一块石碑。
在报纸上登几篇文章,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工人自助会,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就是让**在这些实权人物面前露个脸,在名义上成为上海工人组织的代表,方便他今后通过合法渠道,替工人争取各种权益。
与这个奠基仪式一起举行的,还有一个上海工人自助会附属的养济院开办典礼,卓立仁代表义社当场捐助了五千大洋,作为这个慈善性组织的启动资金。
看见卓立仁捐了钱,那位二公子也不甘示弱,当场也捐了五千大洋,把那位沪海道尹杨大人弄得很尴尬,皮笑肉不笑的跟卓立仁说:“我说卓公子啊,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么干要得罪人的!”
卓立仁马上表态:“是我没说清楚,都是我的错,大人已经捐了五千大洋,都在簿子上面写着呢,还请大人留意。”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你看看你啊,怎么不早说?真是受之不恭却之有愧,生受了!”
这边给杨大人拍完了马屁,还得顾及卢永祥的面子,拿着捐款簿子又给他看了,他的名字后面同样也是五千大洋,卢大人当然也很满意,直夸卓立仁会办事。
其实卓立仁压根就没想过让他们俩捐钱的事,这么干一方面是给他们拍马屁,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用他们的名头,帮助这个养济院做宣传。
第二天的报纸上,那位上海滩的大老板杨大人,还有卢永祥的名字,赫然排在为养济院捐款人的前面,捐款的人虽然不多,这个小小的养济院,在上海滩的名头却是不小,收容接纳那些孤儿,还有孤寡老人的事进行的非常顺利,不仅没人出来捣乱,还有人隔三差五的往这里送人。
这里边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个养济院的资金还是比较充足的,在卓立仁的安排下,还有**和庞健天天派人看着,不让里边管事的人贪污,至少那些孩子们能吃饱,还有从外边化缘回来的衣服穿,虽然不是新的,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条件远比其它的慈善机构好多了。
这个养济院很快就名声远扬,不到一年功夫,光是那些孤儿就超过了三千人,很快就成为卓立仁的少年团重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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