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的宝库里,还有金库六座,其中四座放的,都是各种金饰金器金摆件,还有两个金库专门放金砖,因为金库不归他管,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金砖,只知道那两个金库里大大小小的金砖码的整整齐齐的,至少也有半人多高。
金库的后面,是四座字画库房,里边的架子上,堆满了数万轴历朝历代的名家字画,有些从放进去就再没动过,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字画库房旁边有一个万佛堂,里边有一万一千多尊金佛,鎏金镶金包金纯金的都有。万佛堂旁边是一座‘铜犀阁’,里边收藏了三千多件青铜器,多为春秋战国还有秦汉时期的。万佛堂后边是‘璇玑阁’,收藏了四百八十多座西洋各国进贡的钟表。
除此之外,恭王府还有漆器库一座,丝绸织品库一座,收藏各国进贡宝物的其它杂物库房六座,里边的象牙犀角玳瑁砗磲珊瑚堆积如山。
要说恭王府里最多的,当然还是银库,居然有十九座之多,因为都是后建的,不仅建的都比前面那些要大一圈,地下还挖下去一人多深,里边放的银子通天到地,差不多能顶别的库房两座的容积,这个小管家听那个管银库的管家说过,其中一座银库里的银子,就超过了三十万两。
恭王府的这些宝贝,可不全是靠着他们家的祖宗,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按照这个小管家的说法,其中有一多半,都是满清灭亡前后这几年,从宫里‘赏赐’出来的。
恭王府里原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宝库’,这个小管家十几年前刚入府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座库房,还有两座放的都是些真正的杂物,根本就没什么值钱东西。
到了光绪二十五年之后,突然开始建了那么多的库房,为此还特地扒掉了几十间仆人房,光绪和慈禧太后死后,恭王府里几乎天天都能收到,宫里送来的一车一车的‘赏赐’。
还不只是恭王府 别的几个跟宫里走的近的王府,也有这种事发生,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那些满清皇族知道,大清肯定要完了,就与恭王府这些皇亲国戚内外勾结,把满清在过去的三百年里搜刮来的这些奇珍异宝,通过这种明偷暗抢的手段,偷偷转移到皇宫外边,以此作为以后翻身复辟的资本。
还有一件非常有名的故宫着火事件,就连溥仪都认为,那些太监为了掩盖他们偷盗宫里宝物的罪行才故意纵火,这就是著名的福建宫大火事件。
满清灭亡之后,溥仪这个废帝一直受到了民国政府的‘优待’,不仅可以继续生活在以前的紫禁城,现在叫故宫的皇城里边,满清皇室的‘内库’里无数的奇珍异宝,竟然仍由溥仪‘代管’,可谓迷之操作。
民国政府按照与满清皇室的协议,每年支付四百万两白银作为皇室的开支,一开始给的是银子,后来财政紧张,慢慢的就变成了大洋,等于是打了个折扣。到了后来,大洋也付不起了,就开始逐年减少,到了1919年,只能支付给溥仪八十万大洋。
按说这些钱绝对是不少了,可是溥仪虽然已经是废帝,却还想维持那种骄奢淫逸的生活,暗地里纵容那些小太监,从宫里的宝库往外边偷东西变卖,以此来满足溥仪的需求。
这些小太监一边帮着溥仪偷东西变卖,一边还要自己偷着夹带一些东西,这么一来二去,丢的东西越来越多,为了掩饰这些罪恶的行径,纵火就成为一个必然的结果。
1923年6月26日晚上9点多,紫禁城里的福建宫突然起火,奇怪的是,火是从静怡轩着起来的,风不大火势却很猛,而且蔓延极快,很快就烧到了延春阁。
紫禁城里的消防人员,还有后来赶到的意大利使馆区的消防队,发现完全无法控制火势,熊熊大火一直烧到次日中午才被扑灭。
这场大火烧毁房屋400余间,还有大量珍藏精品,福建宫里收藏着自乾隆以来,国外以及全国各地进贡的各种奇珍异宝480多箱,其中绝大部分,从嘉庆以来就没有打开过,损失无法估量。
敬慎斋和中正殿里,收藏有数百幅历朝历代,包括唐宋在内的名人字画,能被皇宫大内收藏的,大多都是精品甚至是极品,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延寿阁里收藏的全部古董文玩,以及广生楼的全部藏文大藏经,还有吉云楼、凝辉楼里的3000多尊金佛与金质法器全部遭到焚毁,后来从废墟里边找出来17000多两融化的金子,关键是还有大量的藏品账册也被焚毁,以至于没办法确定,到底有多少宝物遭到了焚毁。
如此看来,这几年恭王府变卖的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在原来的历史上也这样,这个恭王府为了给复辟满清王朝的活动筹集资金,把王府里的这些,原本应该属于整个中华民族的宝贝,以一千二百万两银子的价格变卖。
其中的大部分,都卖给了一个叫山中定次郎的日本人,这个日本人也没有那么多钱,就通过天津日本商会,从日本正金银行贷款八百万两白银,说服了当时的恭亲王,同意把这些钱都存在日本正金银行,允诺他可以随用随取。
如此这般操作下来,就等于是通过银行远期贷款的方式,把这样一大批中国的宝贝给弄到日本去了,据说这个日本人仅仅支付了不到八十万两现银,就夺走了这批宝物。让人闻之不免扼腕叹息,在愤怒于日本人强取豪夺的同时,更痛恨这些满清余孽的败家与无耻。
郭葆昌说完了这些,拿起来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卓立仁和袁克文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袁克文问郭葆昌,这件事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郭葆昌摇摇头,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一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解决家里的问题,这两天他也见了几个老朋友,大家都在对恭王府这个事议论纷纷,都觉得应该想办法,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留在国内。
问题是谁手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可把大家伙给愁得够呛,都在商量着,是不是能大家一起凑钱来办这个事,就算是不能把那些宝贝全留下,哪怕是留下一部分也好。
卓立仁问郭葆昌,现在都有什么人对这批宝贝感兴趣,郭葆昌想了想说,他知道的主要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日本人,名字叫山中定次郎,是天津日本商会的,据说他现在几乎三天两头的跑恭王府。
还有一个人叫吴启周,据说此人背景深厚手眼通天,在南方人脉极广,在欧洲的买卖做的很大,专门从中国倒腾这些古董文玩,卖给那些洋人。
卓立仁听郭葆昌说到这里,心里就是一动,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皱着眉头拼命在想,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袁克文说话了:“你说谁?吴启周?”
郭葆昌看着袁克文一个劲点头说:“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二爷认识他?”
“是不是那个上海人?个子不高还带一副金丝边眼镜,鬼头□□眼那家伙?”
郭葆昌就不敢接这个话了,他见过那位吴先生,还真有点像二公子说的那样,眼珠有点外凸,说话的时候,眼镜后面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
您二公子可以随便说别人是鬼头□□眼,他郭葆昌可没那个胆子,毕竟那位吴启周吴先生,在整个中国收藏界都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才雄势大人脉极广,堪称是手眼通天,他还真是不想得罪这个人。
可二公子的话还不能落地,郭葆昌就捡着自己知道,还能说的给他续上:“二爷说的是,这位吴先生与一位卢先生合伙,在法兰西的巴黎做的买卖极大,在欧洲美国都有分号。
他那位合伙人卢先生,听说以前是浙江乌程(今南浔)四象之首张氏出身,张氏子弟増澄,号静江者,现为国民政府驻法使馆商务参赞,以张氏的财力,再辅之以官身,几乎垄断了古董文玩的出口买卖。”
卓立仁听到这里就想明白了,吴、卢、巴黎,这三条加在一起就对上号了,前段时间,自己在巴黎收金银首饰古董文玩的店铺,遭到了同样经营中国古董文玩的另外一家公司的暗算,还买通了巴黎的警察,来查封自己的那个店铺,那个公司就叫‘卢吴贸易公司’。
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就叫冤家路窄啊,得嘞,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许你做初一,就不能不让我做十五。
小爷我费这么大心思,花那么多钱,把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好东西往回划拉,可是你们这种败家的不肖子孙为了发财,就知道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往外边倒腾。
现在居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惹到小爷头上来了,敢封小爷的店,说不得我就得替老祖宗收拾收拾你们了,让你们看看,马王爷到底有没有三只眼。
想到这里,卓立仁给袁克文使了一个眼色,袁克文知道,他是有话还不想让郭葆昌知道,跟郭葆昌聊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他们哥俩又坐到火锅旁边,继续吃涮羊肉,袁克文夹起来满满一筷子羊肉往自己嘴里塞,还用手去扒拉,不让卓立仁拿筷子去夹羊肉,自己被滚热的羊肉烫得直抽凉气,也没忘了挤兑卓立仁,让他别像个吃货似的只顾着吃,赶紧说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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